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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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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風裹著熱浪撲在臉上,像被扔進了蒸籠。尤拉抱著剛從圖書館借來的物理題集,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皮膚上,黏糊糊的難受。高二下學期的期末將近,教學樓后的小巷比平時更安靜,只有蟬鳴在樹梢撕心裂肺地叫,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砸下來,在地上烙出晃眼的光斑。

雷克斯的座位空了快一個月了。

尤拉走過教室后門時,總會下意識往那個方向瞥一眼。那里曾經(jīng)擺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偶爾會跳出KO榜的后臺數(shù)據(jù);那里的桌角刻著個小小的“R”,是他轉來時用圓規(guī)劃的;那里的抽屜里,還留著半塊他沒吃完的薄荷糖——尤拉上次打掃時發(fā)現(xiàn)的,糖紙都潮了,她偷偷收進了自己的筆袋,像藏起一個不會被人知道的秘密。

“尤拉!發(fā)什么呆呢?”汪大東的聲音從身后炸響,嚇了她一跳。他舉著兩瓶冰鎮(zhèn)橘子汽水,不由分說塞給她一瓶,“走啊,去天臺吹吹風,這鬼天氣熱得人想跳進冰窖?!?/p>

尤拉擰開汽水瓶,“咕咚”灌了兩口,冰涼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才壓下心里那點發(fā)悶的慌?!安蝗チ耍彼瘟嘶问掷锏念}集,“物理題還沒看完,期末考要掛科了?!?/p>

“掛科怕什么?”汪大東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到時候讓雷……”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撓了撓頭,聲音低了半截,“我忘了,雷克斯說要去美國繼承家業(yè)……”

尤拉點點頭,看著汪大東轉身跑向天臺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雷克斯走后,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個名字,大東的莽撞里藏著笨拙的體貼,煞姐會把新買的漫畫分她一半,金寶三甚至會主動幫她擦黑板——終極一班的人,總在用自己的方式,給她遞來一塊擋雨的傘。

只是有些空缺,終究填不上。

比如解物理題卡殼時,再也沒人能三言兩語點透關鍵;比如放學收拾書包時,再也沒人會跟她同步起身,說“一起走”;比如訓練到深夜,地下室的燈壞了一盞,她摸著黑揮拳時,總會想起雷克斯說“怕黑就開著臺燈睡,或者給我打電話,我會陪著你”。

“想什么呢?臉都紅了?!鄙方悴恢裁磿r候站在旁邊,手里搖著把印著把折扇,“是不是熱的?走,去福利社買冰淇淋,我請你吃草莓的?!?/p>

尤拉跟著煞姐往福利社走,蟬鳴依舊聒噪,陽光依舊刺眼,可身邊的人嘰嘰喳喳說著“我最近晉升成KO榜第13名了,我厲害吧”,心里那點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填進了些溫熱的東西。

傍晚的小巷更悶了,像個密不透風的罐子。尤拉抄近路去捷運站,懷里的物理題集被汗水浸得有點潮,封面上的“力學進階”四個字都暈開了點。

“尤拉?!?/p>

陰冷的聲音突然從巷尾飄過來,像塊冰扔進滾水里,瞬間澆滅了周遭的熱氣。尤拉停下腳步,轉身時,指尖下意識攥緊了題集的書脊——那道被她磨得發(fā)亮的棱,能在必要時當武器用。

岳黑黑靠在斑駁的墻壁上,黑色T恤被汗水浸得貼在身上,手腕上纏著圈磨得發(fā)亮的鐵鏈,鏈環(huán)間的銹跡被汗水泡得發(fā)烏。他身后空蕩蕩的,沒有跟班,只有風卷著幾片枯葉,在他腳邊打旋兒。

“一年不見,長本事了?”岳黑黑往前走了兩步,鐵鏈拖地的“嘩啦”聲在悶熱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上次壞我好事,這次……我倒要看看,沒了雷克斯和汪大東護著,你還能躲到哪去。”

尤拉的目光落在他領口露出的黑色項圈上——那是黑市上流傳的“暴血環(huán)”,是刀母所制,能強行把戰(zhàn)力指數(shù)往上提一截,而且有效期只有三個月,代價是如果暴血環(huán)失效將會讓使用者脫力三天,嚴重的損壞甚至會損傷根基讓戰(zhàn)力指數(shù)暴跌。原來岳黑黑使用這個東西才變成了KO.5,看來他為了復仇,連命都敢賭。

“黑鐵中學輸了就是輸了,”尤拉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只有握著題集的手,指節(jié)悄悄泛白,“糾纏不休,只會更難看?!?/p>

“難看?”岳黑黑突然笑了,笑聲里裹著狠勁,“今天就讓你嘗嘗什么叫真正的難看!”他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像顆炮彈沖了過來,拳頭帶著破風的力道直逼面門——比去年快了不止一倍,拳風里甚至帶著股血腥味,顯然是下了死手。

尤拉側身避開的瞬間,右手順勢成掌,指尖繃緊如刀,精準地拍在岳黑黑的拳側。“啪”的一聲脆響,岳黑黑只覺一股剛猛的力道順著手臂往上沖,半邊身子瞬間麻得像過了電,拳頭不由自主地偏了方向,“砰”地砸在旁邊的垃圾桶上,震得垃圾散落一地。

“這掌法……”岳黑黑踉蹌著后退兩步,眼里閃過一絲驚疑,“你不是只會躲在別人身后出主意嗎?什么時候練的這種狠招?”

尤拉沒答話。她的呼吸有點亂,不是因為怕,是因為緊張——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父母指導的情況下,實戰(zhàn)用碎星掌。昨晚在地下室,第八式“裂石”終于能在鋼板上留下半寸深的印子,此刻掌心的溫度,和那時一模一樣。

“裝什么啞巴!”岳黑黑被她的沉默激怒了,猛地扯下脖子上的暴血環(huán),黑色的環(huán)扣落地時發(fā)出輕響有一絲裂縫,他眼底瞬間泛起不正常的紅光,尤拉察覺到他的戰(zhàn)力指數(shù)一路飆升到8000點,“今天不廢了你,我就不姓岳!”

他像頭失控的野獸再次撲來,拳頭帶起的風更狠了,招招往要害招呼。尤拉深吸一口氣,腦海里閃過尤一鳴的話:“碎星掌的要訣,不是硬拼,是借勢?!?/p>

她不再硬躲,而是借著岳黑黑前沖的力道,腳步在滾燙的地面上劃出輕巧的軌跡:左掌拍在他的膝蓋彎,卸去他大半重心;右手切在他的手腕,逼得他拳頭偏離方向;趁著岳黑黑身形不穩(wěn)的瞬間,她猛地沉腰,蓄力,右掌帶著破空的銳響,狠狠劈在他胸口——正是碎星掌的殺招“斷江”。

“噗——”

岳黑黑像被重錘砸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巷口的磚墻上,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墻上的灰被震得簌簌往下掉,他捂著胸口滑坐在地,嘴角溢出絲暗紅色的血,黑色項圈的副作用瞬間發(fā)作,尤拉發(fā)現(xiàn)他的戰(zhàn)力指數(shù)像退潮般斷崖式下跌,最后停在1000點,徹底沒了動靜。

尤拉站在他面前,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滾燙的地面上,瞬間蒸發(fā)。她看著岳黑黑疼得蜷縮成一團,眼里除了痛苦,還有種難以置信的恐懼,突然想起尤一鳴說的“習武不是為了傷人,是為了讓人不敢再傷你”。

“今天這件事如果你敢告訴別人……”尤拉的聲音有點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安分點。再惹事,就不是斷根肋骨這么簡單了?!?/p>

岳黑黑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只是死死盯著她的背影。那個抱著物理題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生,剛才揮掌時的眼神,比KO榜上任何一個名字都讓他膽寒。

尤拉轉身走出小巷時,天邊的夕陽正往下沉,把云染成了燒紅的棉絮。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紅得發(fā)燙,掌紋里還沾著點巷子里的灰塵——這雙手,曾經(jīng)只會握筆和書本,現(xiàn)在卻能揮出足以擊退敵人的掌風。

她把物理題集往懷里緊了緊,快步匯入放學的人潮。題集的封面被汗水浸得更潮了,還沾了道淺淺的掌印,像個只有她能看懂的勛章。

第二天一早,KO榜更新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各個高中的論壇。

【KO榜緊急變動】

原KO.5 岳黑黑(黑鐵中學):于昨夜戰(zhàn)敗,戰(zhàn)力指數(shù)暴跌至1000點,正式除名。

新增KO.5:戰(zhàn)力8000點,姓名未知,特征:擅掌法,出手利落,行蹤成謎。

終極一班的教室里,汪大東舉著手機,差點把屏幕戳破:“我靠!這新KO.5夠狠??!直接把岳黑黑打除名了?!”

煞姐叼著冰棒,翻了個白眼:“掌法再厲害有什么用?真遇上龍紋鏊,一拳就得趴下?!?/p>

金寶三湊過來,手舞足蹈地比劃:“我跟你們說,我昨晚夢見了!是個戴著斗笠的神秘人,在月光下一掌就把岳黑黑拍飛了!那掌風,呼呼的!”

尤拉坐在座位上,低頭演算物理題,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混在周圍的吵吵鬧鬧里,不突兀,也不顯眼。她的右手手腕上多了個護腕,是煞姐昨天硬塞給她的,說“看你總揉手腕,戴著能舒服點”,剛好遮住了掌根那片淡淡的紅。

沒人把新KO.5和終極一班聯(lián)系起來,就像沒人知道,昨天傍晚那個抱著物理題集的女生,會是KO榜上那個“行蹤成謎”的新名字。

幾天后,黑鐵中學解散的消息傳遍了各校。據(jù)說岳黑黑傷好后,一聽到“掌法”兩個字就渾身發(fā)抖,曾經(jīng)在街頭耀武揚威的隊伍,如今連校門都不敢邁出半步。

尤拉路過黑鐵中學門口時,瞥見那塊寫著“KO榜強者聚集地”的招牌被拆了下來,歪歪扭扭地靠在墻角,上面落滿了灰塵。收廢品的老頭正拿著秤桿掂量,嘴里嘟囔著“這破鐵能賣幾個錢”。

她沒停步,只是握緊了書包帶。里面的物理題集又厚了幾頁,某頁空白處,用鉛筆寫著行小字:

“碎星掌·斷江式,收力要穩(wěn),別傷著自己。”

字跡模仿著尤一鳴的語氣,有點歪,卻帶著股認真勁兒。夏天的風從街角吹過來,帶著冰鎮(zhèn)汽水的甜和蟬鳴的噪,吹起她額前的碎發(fā)——雷克斯空著的座位就在旁邊,陽光落在上面,亮堂堂的,像在等誰回來。

尤拉低頭笑了笑,繼續(xù)演算物理題。

KO榜的名字會變,夏天會過去,人會離開,但有些東西是不變的——比如終極一班的吵吵鬧鬧,比如碎星掌在掌心留下的溫度,比如她藏在心里的那句“我會守住這里”。

足夠了。


更新時間:2025-08-18 19: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