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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四周的賓客竊竊私語,眼神在沈晚星和林曼茹之間來回打量。
“我的天,還是第一次見被拉下樓的人反過來道歉的……”
“這才叫重情重義,周教授真是百年不遇的好男人!”
林曼茹端著酒杯,故作委屈地撇著嘴,不說話,也不接受。
周正陽上前摟住她,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怎么了?不高興嗎?”
林曼茹的眼淚說來就來,泫然欲泣地看著周正陽:“正陽,上次在醫(yī)院,她就該跪下給我道歉的,可她沒有。今天這么多人,她還是沒跪。一點誠意都沒有,我好委屈……”
她話沒說完,周嘉樹就贊同地大聲說:“是??!你好幾次害林姨受傷,太過分了!必須跪下道歉!”
婆婆立刻幫腔:“就是!莊稼人跪著干活都是常事,現(xiàn)在跪一跪算什么!”
沈晚星站在人群中央,只覺得渾身冰冷,連指甲深深扣進掌心都渾然不覺。
她的丈夫、孩子、婆婆,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他們都在等著她屈服。
而她,為了自己的未來,也確實不得不屈服……
沈晚星渾身一抖,在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緩緩地跪了下去。
膝蓋撞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林曼茹終于笑了,假惺惺地扶了她一把:“哎呀,姐姐這是干什么,快起來吧,我原諒你了。”
現(xiàn)場氣氛頓時松快起來,宴會得以繼續(xù)。
林曼茹假意大度地拉她入席,笑著說:“既然來了,姐姐也一起來玩游戲吧,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不等沈晚星拒絕,林曼茹已經(jīng)親手擠了一大坨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笑得十分燦爛:
“姐姐是農(nóng)村來的,肯定沒見過這個吧?快嘗嘗,這可是洋玩意兒,城里人都愛吃!”
周嘉樹更是拍手大笑:“媽媽快吃!你快吃??!”
眾人哄笑著起哄。
沈晚星看向周正陽,而他只是溫柔地為林曼茹剝蝦,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晚星,別掃興?!?/p>
沈晚星深呼吸幾下,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將那坨綠色的東西盡數(shù)吞了下去。
一股辛辣的刺激感直沖天靈蓋,她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止不住地干嘔。
林曼茹和周嘉樹卻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
林曼茹終于笑夠了,好心般給她倒上了滿滿一杯的白酒:“給,姐姐,用這個漱漱口吧?!?/p>
淚眼朦朧中,沈晚星艱難的抬頭,看著眼前這的女人:“你明知我手臂有傷,還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林曼茹眼眶一紅:“姐姐,你在說什么呀?什么酒精過敏,我可不知道。你不會是裝的吧?你還在生氣嗎?”
婆婆在旁邊一邊大吃大喝,一邊不屑地癟嘴:“她就是這么小家子氣!要我說曼茹你就該直接灌她一整瓶!”
周嘉樹自覺丟了面子,在一旁大喊:“別這么玩不起!快喝!”
沈晚星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
酒精灼燒著喉嚨,胃里像是被刀絞一樣疼。
直到她喝得滿臉通紅,林曼茹才覺得有點膩歪,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從外國傳來的一種新游戲,”林曼茹舉著卡片,笑吟吟地說:“我看看啊,姐姐,你要去親吻下一個走進這家飯店的男人哦?!?/p>
全場爆發(fā)出尖銳的哄笑,周嘉樹也跟著叫了幾聲曖昧的起哄聲。
沈晚星看著眼前一張張扭曲的臉,突然想起了上輩子。
上輩子,她拼了命地想得到周正陽和周嘉樹的認可。
她學著做他們愛吃的菜,學著城里人的樣子穿衣打扮,落榜后仍然每天讀書,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他們永遠只要求她的服務,卻從不與她有過任何平等的交流。
在他們的眼里,她連同她的父母,都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她爸爸重病在床,周正陽卻遲遲不肯寄錢。
她被逼得跑去村長家長跪不起,婆婆怕鬧大了丟面子,才不情不愿地讓周正陽給了錢。
前世今生,她從來融不進這個家。
既然如此,那她放棄就好了。
沈晚星赫然起身,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走到林曼茹面前。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林曼茹那張得意的臉上。
整個飯店瞬間安靜了。
沈晚星看也不看呆滯的眾人,轉(zhuǎn)身就走。
周嘉樹的哭鬧聲很快在身后炸開:“壞媽媽!我不要你了!”
婆婆也跟著怒罵起來,周正陽一邊安撫兩人,一邊沖上來攔她:“沈晚星!你瘋了嗎!”
她忍著痛苦冷笑一聲,一把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飯店。
……
夏季的晚風吹散了幾分醉意。
沈晚星蹲在路邊,一邊扶著墻壁劇烈地嘔吐,一邊止不住的把胳膊撓得血紅一片。
此時她渾身都在發(fā)癢,像是被無數(shù)只螞蟻啃噬。
周正陽跟在后面追出來,卻在看到沈晚星痛苦的樣子時愣住了。
他呆愣地看著沈晚星的背影許久,剛想開口問怎么回事時,飯店里有學生跑出來,焦急大喊:
“周教授!不好了!曼茹喝多了,一直哭著要找你!”
周正陽臉上的遲疑瞬間消失。
他看了仍在嘔吐的沈晚星一眼,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向飯店里走去。
而沈晚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只知自己強撐著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宿舍挪。
等她剛推開門,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