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門口那道身影牢牢吸附住了。
進來的是一個少年。
他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
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領(lǐng)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一段精致漂亮的鎖骨。
皮膚是那種長期不見陽光的冷白色，
他的五官單看并不算多么驚艷，卻有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的干凈和脆弱感，
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下垂，像受驚的小鹿，濕漉漉的。
這才是郭城宇藏著掖著的那個“小汪”。
他一進來，先是看到了臉色鐵青的郭城宇，
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垂下了眼睫，那副模樣，委屈又順從，看得人心頭發(fā)癢。
郭城宇此刻心里是又疼又氣。
疼的是自己真把這寶貝疙瘩送出去了，氣的是池騁的手段，把他逼到這份兒上，連個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
他幾步走過去，動作粗魯?shù)負Я艘幌律倌甑募绨颍?/p>
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貼著對方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聽話，以后……以后我再補償你?！?/p>
少年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郭城宇的肩膀，正視了那個坐在沙發(fā)主位上的男人。
池騁也在看他。
那目光像手術(shù)刀，精準，銳利，不帶任何溫度，把他從頭到腳寸寸剖析。
少年沒有躲閃。
他掙開郭城宇的手，一步一步，朝著池騁走過去。
他的步子很穩(wěn)，不像剛才那個冒牌貨一樣畏畏縮縮，也沒有故作風(fēng)情的扭捏。
他就那么坦然地走著，像一株被移植的植物，坦然地接受自己新的命運。
他在池騁面前站定，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然后，他彎下腰，
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給自己面前的空杯倒了小半杯，
又執(zhí)起酒瓶，微微躬身，姿態(tài)優(yōu)雅地給池騁的杯子續(xù)滿。
整個過程，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動作行云流水，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響。
做完這一切，他端起自己的杯子，
仰頭，一飲而盡。
烈酒順著喉嚨滑下，嗆得他眼圈瞬間就紅了，咳了兩聲，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層誘人的薄紅。
“池少?！?/p>
他開口，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像是被酒液灼燒過，又像是小貓的爪子在心尖上輕輕撓了一下，
“我叫汪遂?！?/p>
池騁的嘴角終于勾起一抹算得上是笑意的弧度。
是個聰明東西。
不哭不鬧，不卑不亢。
用一杯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態(tài)度。
既給了郭城宇臺階，也向自己交了底。
郭城宇搜羅來的這個小玩意兒，確實是“極品”。
不光是皮相，更是這份通透的性子。
池騁靠在沙發(fā)上，沒說話，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身邊的位置。
汪遂會意，順從地坐了過去。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干凈的皂角香，混著剛才那點酒氣，鉆進池騁的鼻腔。
這味道比包廂里任何一種昂貴的香水都好聞，讓池騁緊繃的神經(jīng)都舒緩了些許。
郭城宇看著這一幕，心在滴血，臉上卻還要擠出笑容，舉起酒杯：
“池少，你看……這下滿意了吧？”
池騁這才把目光從汪遂身上移開，懶懶地瞥了郭城宇一眼，端起酒杯，和他隔空碰了一下。
“郭少大氣?！?/p>
得了這句話，郭城宇找了個借口，逃離了這個包廂。
轉(zhuǎn)眼間，
巨大的包廂里只剩下池騁和汪遂兩個人。
空氣安靜下來，氣氛反而變得更加曖昧。
池騁沒動，只是側(cè)過頭，細細打量著身邊的少年。
汪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放在膝蓋上。
他的緊張不是裝的，長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不停地顫動，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
池騁忽然覺得很有趣。
他喜歡這種感覺，像是在拆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滿懷期待，不知道里面究竟藏著怎樣的驚喜。
“上去。”
池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汪遂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
他抬眼看了看池騁，那雙小鹿般的眼睛里盛滿了水汽，
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但他最終還是咬了咬下唇，什么都沒說，
站起身，
沉默地走向了包廂內(nèi)間那張用來“休息”的大床。
他脫了鞋，爬上床，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坐在床中央。
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襯得他整個人干凈得像一張白紙，任人涂抹。
池騁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手腕上的袖扣，將價格不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走到床邊，卻沒有上去。
他就那樣站在床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汪遂。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些索然無味的畫面。
前兩次也是這樣。
一開始都讓他興致盎然。
可只要到了這最后一步，
當對方褪去所有偽裝，準備迎接他時，那雙眼睛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前一秒還風(fēng)情萬種的媚眼，
瞬間就變得清澈、驚恐，甚至還帶著一絲茫然的無辜。
身體開始瘋狂反抗，那種掙扎不是欲拒還迎的把戲，而是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求生般的恐懼。
搞得好像不是一場你情我愿的游戲，而是老子要強了他一樣。
他心里那團火，就“噗”地一下，被這莫名其妙的變故澆得透心涼。
就像酒菜都備好了，主菜卻突然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帶著一股子讓他倒盡胃口、說不清的怪味兒。
池騁眉頭微蹙，
把心頭的異樣甩出去。
他站在床邊，沉默的壓迫感讓汪遂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