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流言暗箭,初尋線索(續(xù))
蕭景琰帶著禁軍堵在院門口,身后跟著兩個捧著紙筆的小太監(jiān),顯然是準(zhǔn)備“記錄罪證”。他三角眼掃過荒草叢生的后院,最后落在那口被推開一條縫的枯井上,嘴角咧開一抹得意的笑:“皇姐,這井里藏著什么?剛才我可是親眼看見,有個玄衣男子鉆進(jìn)去了。”
春桃嚇得臉都白了,攥著沈驚鴻的衣袖瑟瑟發(fā)抖:“殿下,我們沒有……”
“閉嘴!”蕭景琰呵斥道,“一個卑賤的宮女也敢插嘴?禁軍,給本宮把石板撬開!我倒要看看,皇姐私藏的‘外男’長什么樣!”
幾個禁軍面面相覷,看向沈驚鴻的眼神帶著猶豫。畢竟她還是皇太女,沒陛下的明旨,誰敢真動她的東西?
沈驚鴻抬手按住春桃,往前一步,目光平靜地迎上蕭景琰:“三弟這話說得有意思。靜思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哪個外男能飛進(jìn)來?倒是三弟,帶著禁軍私闖皇太女居所,是奉了父皇的旨意,還是……奉了皇后娘娘的?”
“你!”蕭景琰被戳中痛處,臉色漲紅,“父皇說了,讓我查清流言!你若沒鬼,怎怕人看?”
“我怕什么?”沈驚鴻挑眉,側(cè)身讓開,“既然三弟這么想看,便看。只是有句話先說在前頭——這井若真有什么‘證據(jù)’,是新是舊,是真是假,在場的都是明白人,自能分辨?!?/p>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禁軍耳中。眾人心里咯噔一下,再看那口枯井,忽然覺得這“搜證”透著古怪——哪有私藏人犯,會把痕跡留得這么明顯?
蕭景琰被她的鎮(zhèn)定唬住了一瞬,隨即咬咬牙:“少廢話!撬開!”
兩個力氣大的禁軍上前,合力將青石板徹底推開。昏暗中,井底下果然堆著些“東西”——一件玄色勁裝,半塊玉佩,還有一封沒寫完的信,字里行間盡是男女私情,落款處竟還畫了個小小的“鴻”字。
“哈哈!證據(jù)確鑿!”蕭景琰指著井下,對小太監(jiān)道,“快記下來!皇太女沈驚鴻私藏外男,穢亂宮闈!”
禁軍們臉色都變了,低頭不敢看沈驚鴻。春桃急得快哭了:“不是的!這不是我們的!”
沈驚鴻卻笑了,彎腰撿起井邊一片剛落下的梧桐葉,慢悠悠道:“三弟,你這‘證據(jù)’未免太糙了些。”
她揚(yáng)手將樹葉扔進(jìn)井里:“這玄色勁裝,針腳簇新,漿洗的痕跡都沒褪,倒像是今早剛縫好的。還有那玉佩,邊角光滑無磨損,分明是新玉——若真是藏了許久,怎會連點土漬都沒有?”
蕭景琰臉上的笑僵住了:“你……你胡說!”
“我胡說?”沈驚鴻走到井邊,指著那封信,“再看這信,墨跡未干,紙頁泛著油光。靜思苑用的是貢紙,紙紋細(xì)密,可這紙……分明是宮外雜貨鋪賣的粗紙。三弟說說,我要私會外男,會用這種紙寫情書?”
她每說一句,禁軍們的眼神就變一分。到最后,連那兩個記錄的小太監(jiān)都停了筆,臉上帶著尷尬——這破綻也太明顯了,明擺著是栽贓。
沈驚鴻轉(zhuǎn)身,目光掃過蕭景琰身后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王統(tǒng)領(lǐng),你是宮里老人了。若有人想栽贓皇太女,按律該當(dāng)何罪?”
王統(tǒng)領(lǐng)額頭冒汗,“噗通”一聲跪下:“殿下恕罪!屬下是被三殿下逼著來的,絕無他意!”
蕭景琰慌了,指著王統(tǒng)領(lǐng)罵道:“你反了不成?我是皇子!”
“皇子又如何?”沈驚鴻聲音轉(zhuǎn)冷,“父皇定下的規(guī)矩,后宮不得干政,皇子不得私闖儲君居所。三弟今日帶禁軍闖我靜思苑,還擺下這拙劣的圈套,是想告訴天下人,大靖的皇子為了奪位,連臉面都不要了嗎?”
這話太重,蕭景琰嚇得腿一軟,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陛下駕到——”
眾人臉色劇變,齊刷刷跪了一地。蕭衍身著明黃常服,臉色陰沉地走進(jìn)來,目光掃過敞開的枯井和地上的“罪證”,最后落在沈驚鴻身上:“這是怎么回事?”
蕭景琰像抓住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fù)溥^去:“父皇!是皇姐!她私藏外男,兒臣是來捉奸的!”
“哦?”蕭衍看向沈驚鴻,“你有何話說?”
沈驚鴻叩首,聲音平靜無波:“兒臣無話可說,只請父皇細(xì)看那井中‘罪證’。若兒臣真要私會外男,絕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倒是三弟,剛開春闈舞弊的風(fēng)波才過,便急著帶人闖兒臣的院子,兒臣實在不懂,他為何如此急著置兒臣于死地?!?/p>
她沒提皇后,卻字字指向“有人指使”。
蕭衍何等精明,早已看出其中貓膩。他走到井邊,拿起那封“情書”,指尖捻了捻紙頁,又聞了聞:“這紙是城西‘雜貨張’家的,墨跡是今晨剛磨的松煙墨。景琰,你從哪尋來的這些東西?”
蕭景琰臉色慘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陛下,”沈驚鴻適時開口,“兒臣倒想起一事。昨日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一籃糕點,說是給兒臣補(bǔ)身子??赡腔@子底下,墊著的正是這種粗紙?!?/p>
這話如同一記耳光,狠狠扇在蕭景琰臉上。誰都知道他是皇后一手帶大的,這話明擺著是說,皇后才是幕后主使。
蕭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將“情書”扔在地上:“蕭景琰!你可知罪?”
“兒臣……兒臣不知……”蕭景琰嚇得渾身發(fā)抖,“是……是皇后娘娘讓兒臣來的……她說……她說只要找到證據(jù),父皇就會廢了皇姐……”
話一出口,滿院死寂。連禁軍都把頭埋得更低了——這蠢貨,竟把皇后賣了!
蕭衍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無半分溫度:“王統(tǒng)領(lǐng),將三皇子帶回寢殿禁足,沒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半步!”又看向那兩個小太監(jiān),“今日之事,誰若敢外傳一個字,誅九族!”
眾人連聲稱是,大氣都不敢喘。
蕭衍走到沈驚鴻面前,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問:“這口井,你為何要動?”
沈驚鴻垂眸:“兒臣只是覺得后院荒了可惜,想清理出來種些花草,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口井罷了?!彼龥]提銀鐲的示警,也沒說血腥味——在沒查清真相前,任何多余的話都是破綻。
蕭衍沒再追問,只是深深看了眼那口井,沉聲道:“封了吧。靜思苑以后,增派三倍侍衛(wèi)?!?/p>
說完,他拂袖而去。
直到皇帝的儀仗消失在巷口,春桃才癱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大口喘氣:“殿下……嚇?biāo)琅玖恕?/p>
沈驚鴻扶起她,目光重新落回那口被禁軍草草蓋上的枯井。剛才皇帝盯著井看時,她手腕上的銀鐲燙得驚人,比看到那小太監(jiān)扔?xùn)|西時更甚——這說明,井里的東西,不僅和皇后有關(guān),還和蘇氏的死脫不了干系。
“春桃,去取些石灰來?!鄙蝮@鴻聲音微啞,“把井口周圍的荒草除了,撒上石灰?!?/p>
“撒石灰做什么?”
“防蛇蟲?!鄙蝮@鴻淡淡道,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光,“也防……不干凈的東西。”
她知道,皇后絕不會善罷甘休。這次的栽贓不成,只會讓對方更瘋狂。而那口枯井里的秘密,她必須盡快弄清楚——那很可能是蘇氏留下的最后線索,也是她反擊的關(guān)鍵。
夜幕降臨時,張誠悄悄潛進(jìn)靜思苑,帶來了新的消息:“皇后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今日下午去了趟冷宮,見了個姓劉的老宮女。那宮女是當(dāng)年伺候蘇氏娘娘的人,三年前被打入冷宮,說是‘沖撞了圣駕’?!?/p>
沈驚鴻握著銀鐲的手猛地收緊。
蘇氏的舊人,冷宮里的老宮女……
看來,該去冷宮走一趟了。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皇后想玩陰的,那她就陪到底。只是這一次,獵人和獵物的位置,該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