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淵的傳送陣亮起藍光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五人背著鼓鼓的劍囊，里面裝著十株凝魂草和四頭影狼的妖丹，韓傾樺的風蝶停在她肩頭，翅膀上還沾著秘境的熒光草粉，像落了片會動的星子。
剛踏出陣眼，就撞見幾個同批弟子。其中一個穿粉裙的姑娘看見她們劍囊上的血跡和狼毛，忍不住咋舌：“你們真殺了影狼？我們隊連邊都沒敢沾，被狼王追得繞了三圈林子?！?/p>
元清初正低頭清點妖丹，聞言抬頭笑了笑：“剛開始也慌，后來慢慢找著法子了?！彼讣鈩澾^狼妖丹上的紋路，“這狼王的妖丹里有木行靈力，正好給許歡煉琴用?！?/p>
安許歡抱著短琴，琴身上的斷痕已被凝魂草汁修復，此刻正泛著溫潤的光：“回去我就試著融進去，以后彈琴，或許能讓你們劍招更順些?！?/p>
余霜季往她們手里塞了塊用冰裹著的狼肉干——是她用秘境的靈火烤的，帶著蜜酒的甜香：“長老說這肉能補靈力，路上墊墊?！?/p>
顧辭雅的驚雷劍在劍囊里輕鳴，她摸了摸劍穗上的雷紋珠，珠面映著同伴們的笑臉。
從剛入秘境時的手忙腳亂，到最后合力斬狼王，不過三夜功夫，她們的步子已踏得像一個人。
回到清鳶院時，晨練的鐘聲剛敲過第一響。凌虛長老已站在聽鳶居的院門口，手里捧著個紫檀木盒，看見她們回來，眼底的擔憂化開，露出點笑意：“看來沒給清鳶院丟臉。”
“超額完成任務！”韓傾樺獻寶似的把凝魂草捧出來，風蝶在草葉上跳了跳，“還多采了兩株，給長老您煉丹用?！?/p>
長老打開木盒，里面是五枚巴掌大的玉牌，比之前的護神牌更瑩潤，牌面刻著“清鳶七子”的字樣——原來清鳶院歷代最出挑的弟子，都會被冠以“七子”之名，只是近百年已空了位。
“今日巳時，落鳶堂行拜師禮?！彼延衽品纸o五人，指尖在牌面輕輕一點，“這是你們的身份牌，也是我清鳶院的傳承信物?！?/p>
顧辭雅摸著玉牌上的紋路，突然想起收徒大典那日，凌虛長老在老槐樹下問她“敢不敢”。
那時她只敢小聲問“配不配”，可現(xiàn)在，握著這枚玉牌，竟覺得掌心的雷紋都在發(fā)燙——原來“配不配”，從不是別人說了算，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巳時的落鳶堂，沉水香比往日更濃。歷代女修的佩劍在香霧里輕晃，首座端坐在主位，兩側的長老們衣袂垂落，像壓著百年的時光。
五人穿著嶄新的弟子服，按長幼站在堂中，手里捧著拜師帖，帖上的字是元清初用朱砂寫的，筆鋒里藏著五行陣的紋路。
“顧辭雅、元清初、余霜季、韓傾樺、安許歡，”首座的聲音在堂中回蕩，“爾等靈根各異，卻同心向道，經(jīng)幻心徑而心明，過同途橋而意齊，入碎星淵而膽壯，今日便由凌虛長老收為親傳弟子，承我清鳶院‘執(zhí)劍護道’之訓?！?/p>
凌虛長老從主位旁走出，手里捧著五柄短劍——不是殺敵用的法器，而是用清鳶院的古木所制，劍鞘上纏著同色的劍繩，正是她們第一次月例錢合買的料子。
“這是‘傳心劍’，”長老把短劍分遞給五人，“劍身刻著歷代弟子的道號，你們的名字，也將刻在上面。”
顧辭雅接過短劍，劍鞘上的雷紋與她的雷靈根隱隱共鳴。她低頭看見劍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最末一行空著，正等著刻上新的名字。
“拜師禮，行三叩首。”
五人齊齊跪下，額頭觸在冰涼的青石上，第一次叩首時，想起收徒大典那日的初遇——測靈盤前的慌亂，彼此遞來的蜜酒、琴音、風蝶和算珠。
第二次叩首，記起幻心徑里的幻境，是同伴的影子讓她們勘破心魔。
第三次叩首，念著同途橋的步調、碎星淵的并肩，那些磕磕絆絆的瞬間，原來都是羈絆的繩。
凌虛長老扶起她們時，指尖在每個人的眉心點了點。溫和的靈力順著血脈游走，顧辭雅突然看見長老眼底的星河——和老槐樹下初見時一樣浩瀚，只是此刻，她不再覺得遙不可及。
“從今日起，”長老的聲音帶著鄭重，“你們便是我凌虛的弟子，清鳶院的‘新七子’。記住，劍可斬妖，亦可護人；道可孤修，更需同途?！?/p>
堂中懸著的古劍突然齊齊輕鳴，劍穗上的玉墜晃成一片光海。
首座端起案幾上的茶盞，遞給五人：“這是青云山的‘同心茶’，喝了這杯，便是真正的一家人?！?/p>
茶盞碰在一起的瞬間，安許歡的琴音突然從堂外傳來——是韓傾樺偷偷跑出去，把她的琴抱了進來。
調子還是那首同途橋上的曲，只是此刻聽來，比任何時候都熨帖。
拜師禮畢，五人捧著傳心劍往聽鳶居走。
韓傾樺突然把自己的劍繩和顧辭雅的纏在一起，又拉上元清初的，最后五人的劍繩竟纏成了個圈：“這樣就不會散啦！”
余霜季打開新釀的蜜酒，這次用的是碎星淵的靈泉水，酒香里帶著靈力的暖：“極北的規(guī)矩，拜師要喝新酒，祝我們……越來越厲害?！?/p>
元清初正用傳心劍在院角的老槐樹上刻字，五人的名字并排刻著，旁邊畫了個小小的五行陣：“以后這樹就是我們的見證，哪日誰偷懶，就罰她給大家算一個月的賬。”
安許歡的琴音又響了，這次的調子里，混著顧辭雅的劍鳴、余霜季的冰裂聲、韓傾樺的風蝶振翅、元清初的算盤脆響，像首屬于她們的歌。
顧辭雅靠在老槐樹下，摸著傳心劍上的空處。她知道，未來的路定有更險的秘境、更兇的妖獸，可只要身邊有這四個嘰嘰喳喳的身影，有這把會跟著琴音鳴響的劍，就算再被雷劈一次，她也敢笑著往前踏——因為她不再是那個怕雷的孤女，她有想護的人，也有了能護住她們的力量。
落鳶堂的鐘聲再次響起，驚起檐下的青鳶。翅尖掃過陽光，落在聽鳶居的院墻上，像給那五個并排的名字，鍍上了層永遠不會褪色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