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舅舅是出了名的愛占便宜。
每年過年他們一家人上門都是連吃帶拿，如同蝗蟲過境。
盡管我和爸爸都不高興，但「扶地魔」媽媽也只會說
「我就這么一個弟弟，給他點東西也沒啥」
沒想到今年舅舅一家卻一反常態(tài)帶了一只羊來上門拜年。
「姐，姐夫，前幾年多虧你們的照顧啊」
我卻看著他笑得滿臉褶子的臉心里發(fā)怵。
這羊！一定有鬼！
1.
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年味。我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jī)，就聽見院子里一陣喧鬧。
「哎喲，來了來了，快進(jìn)來！」我媽喜氣洋洋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探頭一看，果然是舅舅一家來了。舅舅走在最前面，臉上堆滿了笑容，身后跟著舅媽和表弟表妹，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竟然還牽著一只羊！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p>
要知道，往年過年，舅舅一家來我家，那從來都是空手上門，臨走還得大包小包地帶走不少東西。
「姐，姐夫，過年好啊！今年特意帶了只羊過來，感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照顧！」舅舅笑得滿臉褶子，臉上的肥肉都擠到了一起。
我爸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客氣地回應(yīng)「來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嘛。」
我媽卻是一臉得意，仿佛揚(yáng)眉吐氣了一般。「哎呀，來就來，還這么客氣！快進(jìn)來坐，我去給你們倒茶?！顾裏崆榈卣泻糁司艘患疫M(jìn)屋，還不忘炫耀地瞥了我一眼。
昨天我還說舅舅一家這次來我要把東西都藏好，被母親數(shù)落了我一頓。
沒想到我這便宜舅舅今天倒是打了我的臉。
記憶里每年過年，舅舅一家都是浩浩蕩蕩地來，呼啦啦地走，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我家的零食、水果、飲料，甚至是廚房里的干貨，都會被他們席卷一空。
舅媽對我和媽媽的首飾和護(hù)膚品也毫不客氣。
媽媽的一條珍珠項鏈，她戴上之后就再也沒摘下來過。我的那些漂亮的耳環(huán)、發(fā)卡，也都被她搜刮一空。
更可氣的是，她走的時候，居然還順走了我新買的洗面奶和面霜！
而舅舅家的兩個孩子，更是無法無天。我的房間被他們翻得亂七八糟，手辦，零食全都不翼而飛。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和爸爸都會敢怒不敢言，而媽媽卻總是笑瞇瞇地說「都是親戚，別計較那么多。
今年他們一家反倒是變了樣，舅媽和表弟表妹也一改往年的囂張跋扈，變得異常殷勤。
舅媽不停地夸我媽年輕漂亮，把我媽哄得合不攏嘴。
表弟表妹則圍著我，一口一個「姐姐」叫得甜膩，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舅舅更是提著一瓶好酒和我爸推杯換盞。
屋里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我卻心下惴惴不安，難不成舅舅一家真的轉(zhuǎn)了性？
2.
我心里嘀咕，但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發(fā)給閨蜜小小吐槽。
正當(dāng)我等閨蜜的回信時，舅舅過來瞇著眼樂呵呵就遞過來一個大紅包「月月，新年快樂，工作順心！」
我愣了一下，心里更加疑惑了。往年舅舅可從來沒給過我紅包，這是二十年來頭一回。
我媽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還是舅舅疼你！」
說著，她伸手去拿紅包，手腕上戴著的大金鐲子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我注意到舅媽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媽的鐲子，兩眼放光。按照以往的慣例，她肯定會拉著我媽的手，一邊夸鐲子漂亮，一邊試戴，然后「不小心」戴走。
可這次，舅媽卻只是盯著鐲子看了幾眼，什么也沒說。
我點開手機(jī)，閨蜜的回復(fù)讓我后背發(fā)涼「臥槽，月月，這不會是只‘債羊’吧？我奶奶說，有人會用牲畜借陰債，拿命換錢！千萬別吃，吃了就......」
后面跟著一串恐怖的表情。我看得頭皮發(fā)麻，難道舅舅一家真的憋著什么壞水？
我剛放下手機(jī)，就聽到舅舅略帶急切的聲音「姐，這羊新鮮著呢，趕緊讓姐夫殺了，中午咱們好好吃一頓羊肉！」
我爸一愣，隨即說道「家里還有不少牛肉呢，先吃牛肉吧，羊先放著......」
「牛肉哪有羊肉滋補(bǔ)??！」舅媽立馬接話，尖細(xì)的聲音像指甲劃過黑板，「姐夫，趕緊的，這羊放久了可就膻了??！」
她說著，還故意推了推表弟表妹，「你們倆也說句話啊，想不想吃羊肉？」
表弟表妹立馬乖巧地點頭「就是就是，姑父，我們都想吃羊肉！」
我爸還想說什么，我媽卻一臉興奮地打斷了他「對啊，老林，難得你弟弟一片心意，趕緊把羊殺了，我來做！」
說著，她已經(jīng)系上了圍裙，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見他們一家迫切的樣子，我心里咯噔一下，閨蜜說的陰債一說，我立馬信了八成。這羊，絕對有問題！
我沖進(jìn)客廳，故作輕松地說「舅舅，這羊看著挺瘦的，估計也沒多少肉，不如先養(yǎng)幾天，等它肥了再吃，也更劃算嘛！」
「我最近不舒服，吃不了發(fā)物，你們做了這羊，我一口都吃不了，豈不是浪費了你們的心意」
我爸也幫腔道「是啊，月月說得對，先養(yǎng)幾天再說?！?/p>
舅舅一家聽我和爸爸都這么說，臉色變了變。
舅媽眼珠子一轉(zhuǎn)，立馬換了副笑臉也行，那就先養(yǎng)著，等月月身體好了再吃?！?/p>
隨即，舅舅吃了幾個砂糖橘，咧開一嘴的大黃牙就問「姐，你看這......我們來都來了，也不好當(dāng)天回去，不如就在你家住幾天吧，也熱鬧熱鬧?！?/p>
我媽一聽，立馬眉開眼笑，拉著我往樓上走
「好好好，住下！住下！我這就去給你們收拾房間！月月，快來幫忙?！?/p>
看來，他們是非要讓我們吃下這只羊不可！
我跟著我媽上樓，心里盤算著怎么才能阻止這場「羊」謀。
看著我媽滿心歡喜給自己的弟弟一家收拾床鋪，我動了動嘴還是沒能說出猜測。
一來我媽未必會相信，二來就是我媽這么疼自己的弟弟，要是知道舅舅的所作所為該有多傷心。
說起來，我們一家對舅舅真的仁至義盡。
媽媽當(dāng)年沒上學(xué)，打工供舅舅讀書。
后來媽媽結(jié)婚了，舅舅也總是問媽媽要錢。
雖然爸媽為了這事兒吵過太多次，但是爸爸是個脾氣好性格溫吞的人。
時間久了，對媽媽「扶弟」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沒想到，舅舅一家不記恩情，反倒又算計我們。
3.
「媽，我想起來超市的糖快沒了，我去買點年貨，順便給表弟表妹買點零食?！刮夷闷鹜馓?，對正在興高采烈整理房間的媽媽說道。
媽媽一聽，立馬從衣兜里掏出一沓紅彤彤的鈔票塞給我「去吧去吧，多買點好吃的，你舅舅他們難得來一趟?！?/p>
我拿著錢出了門，直奔村口的老張家雜貨鋪，老張消息靈通，村里的大事小情沒有他不知道的。
「張叔，最近看到我舅舅了嗎？他家最近怎么樣??？」我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老張瞇著眼，吸了口旱煙，吐出一團(tuán)煙霧「你舅舅啊，最近可是不太平?。÷犝f沾上堵伯了，欠了一屁股債，天天有人上門討債呢！」
果然，舅舅家不太平，看樣子這「債羊」是真的了。
我越想越害怕，趕緊又去電子產(chǎn)品店買了幾個微型攝像頭。
回到家，舅舅一家正圍著電視嗑瓜子，見我買了一大堆東西，舅媽立刻堆起滿臉假笑「哎呀，月月真是懂事！」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應(yīng)，趁他們不注意，迅速把攝像頭裝在了客房的各個角落。
晚上，我盯著監(jiān)控畫面翻來覆去睡不著。
終于，在半夜兩點，舅舅舅媽壓低聲音的對話傳了出來。
「這該死的賭債，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還清??！」是舅媽尖酸的聲音。
「等他們吃了那只羊，咱們就能拿到錢了！」舅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得意。
「那只羊真的能......」舅媽似乎有些猶豫。
「放心吧，我問過了，只要他們吃了，就能用他們的命換錢！到時候咱們拿著錢遠(yuǎn)走高飛，誰也找不到我們！」
想到媽媽對舅舅一家的付出，我的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舅舅，即使自己省吃儉用也舍不得讓舅舅受一點委屈。
而現(xiàn)在，舅舅竟然為了還賭債，要把我們一家都算計進(jìn)去。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哭了半宿，我竟然起遲了。一起床，就發(fā)現(xiàn)舅舅一家做了一桌子飯。
舅媽見我下來連忙招呼我「月月，快下來，你舅舅做羊手藝很好的，快來嘗嘗?！?/p>
我看著一桌羊肉，瞳孔瞬間放大，沒想到他們這么迫不及待。
這可咋辦？
4.
舅舅笑得一臉褶子「月月啊，快嘗嘗你舅的手藝，這羊可是我特意挑的，肥而不膩！」
舅媽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月月，這羊可是有福氣的羊，吃了保準(zhǔn)你來年順順利利！」
我心想有福氣的羊？我看是「債羊」吧！我拉住正要動筷子的爸媽「爸，媽，你們先別吃，舅舅家?guī)淼难?，理?yīng)讓舅舅一家先吃?！?/p>
我爸媽聽我這么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放下筷子就開始謙讓。
一時間，你讓我讓你，沒有誰先動筷子。
舅舅一家也瘋狂找借口，說什么減肥、不愛吃羊肉之類的。
總而言之，就是他們吃不得這羊肉。
我一看這情況，拿起筷子就夾著羊肉，徑直走到表弟面前「來，表弟，多吃點?！?/p>
表弟看著我，正一臉茫然，我一筷子就把肉塞進(jìn)他的嘴里。
舅媽尖叫一聲，猛地站起來，一把打掉我手里的筷子和肉「你干嘛給孩子吃肥肉！他腸胃不好你不知道嗎！」
「喲，舅媽，您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剛才還說這是有福氣的羊，怎么這會兒又嫌棄是肥肉了？」我故意提高了音量，爸媽疑惑地看著我們。
我媽見我又發(fā)火，劍拔弩張連忙跑過來拉住我打圓場
「不吃就不吃，你鬧什么脾氣啊月月」
舅舅也連忙打圓場「小孩子不懂事，月月你別介意，你舅媽也是關(guān)心孩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指著舅舅舅媽的鼻子怒斥道「你們別裝了！這羊肉你們自己怎么不吃？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敢吃啊！」
我媽一聽，臉色頓時變了，「月月！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呢！太沒規(guī)矩了！」
說著，她就要去夾羊肉，想要息事寧人。
「別碰！」我一把掀翻桌子，碗筷碎了一地，羊肉撒得到處都是。
我抓起一塊羊肉，走到嚇傻了的表弟面前，捏開他的嘴，硬是把羊肉塞了進(jìn)去。
「吃！都給我吃！」我又抓起一塊，塞進(jìn)瑟瑟發(fā)抖的表妹嘴里。
不是有福氣的羊嗎，你們都給我吃了，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