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留言:開門凌晨三點,手機屏幕自動亮起。 “深潛者”系統(tǒng)提示我收到一條新消息,
來自聯(lián)系人:林薇。 可林薇三天前就死了,我親眼看見她的尸體沉入海底。
屏幕上跳動著光標(biāo):“我在你門外,好冷……” 我握緊水果刀,
從貓眼看出去——樓道空無一人。 手機再次震動,新消息彈出:“別用貓眼,它擋著我了。
” 冷汗浸透后背,我聽見門外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 “開門吧,”屏幕幽幽亮著,
“或者我讓所有深潛者用戶的門,都收到這條消息?!?--凌晨三點零七分。
城市像一個被按下了靜音鍵的巨大機器,
窗外只剩下路燈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涂抹出昏黃、粘稠的光暈,被雨水浸泡得模糊不清。
偶爾有車燈如瀕死的螢火蟲般劃過遠處的高架橋,帶來轉(zhuǎn)瞬即逝的流光,
隨即又沉入更深的寂靜。臥室里,只有電腦主機風(fēng)扇發(fā)出的微弱嗡鳴,
固執(zhí)地填補著這片過于空曠的沉默,像某種垂死生物的喘息。我仰面躺在冰冷的床上,
睜著眼。天花板的紋路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色,如同凝固的海水。三天了,
距離林薇沉入那片真正的、深不見底的海水,已經(jīng)整整三天。閉上眼,
視網(wǎng)膜上總會頑固地烙印下那一刻——她穿著那件墨綠色的防水沖鋒衣,
被洶涌的黑色浪頭猛地拍中甲板邊緣的護欄,身體像一片失去重量的葉子般向外翻卷。
她沒有尖叫,甚至沒有掙扎,只是那雙總是帶著探究神采的眼睛,
隔著翻涌的泡沫和冰冷的雨幕,死死地望向我。然后,
她就被那片無垠的、冰冷的深藍徹底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冰冷的海水氣息,
似乎還殘留在鼻腔深處,帶著鐵銹般的腥咸。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擊著肋骨,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直跳。睡眠像狡猾的魚,明明感到極度疲憊,
意識卻異常清醒地在淺水區(qū)徒勞地撲騰。我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
試圖隔絕窗外那點可憐的光線和腦中揮之不去的畫面。枕頭套帶著一股未干的潮氣,
悶得人窒息。就在這時,一片冰冷而刺眼的光芒,毫無預(yù)兆地刺破了眼皮下的黑暗。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驟然收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光源來自床頭柜。
是我的手機屏幕,自己亮了起來,在黑暗中放射出慘白、死寂的光。那光芒像一柄利刃,
精準地劈開了沉沉的夜幕,也劈開了我混沌的意識。深更半夜,手機怎么會自己亮屏?
一股寒意,比窗外深秋的夜雨更刺骨,瞬間順著脊椎骨向上攀爬,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
我屏住呼吸,幾乎能聽到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轟鳴聲。身體僵硬了幾秒,才像生銹的機器般,
一寸寸地挪動,伸手去夠那兀自發(fā)光的冰冷物件。指尖觸碰到光滑的玻璃屏幕,
竟感覺不到一絲電子設(shè)備應(yīng)有的微溫,只有一種浸入骨髓的涼。我把它抓到眼前,
屏幕的光芒映亮了我毫無血色的臉。屏幕正中央,
比熟悉、此刻卻顯得無比詭異的藍色水滴狀圖標(biāo)——“深潛者”(Deep Diver)。
這款由我深度參與核心算法設(shè)計的社交軟件,此刻像一只驟然睜開的、沒有眼白的眼睛,
冷冷地注視著我。圖標(biāo)下方,一行加粗的白色系統(tǒng)提示,
像墓碑上的刻字般清晰:【新消息】來自:林薇林薇?!這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鋼釘,
狠狠扎進我的眼球。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痙攣了一下,
冰冷的機身差點從汗?jié)竦恼菩幕?。林薇死了!我親眼所見!就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海上!
她的身體沉下去,再也沒有浮起來!搜救隊找了整整兩天兩夜,
最終只撈上來她那件被礁石撕扯得破破爛爛的墨綠色沖鋒衣碎片。她的名字,
三天前就已經(jīng)被冰冷地寫進了失蹤死亡報告里!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從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
不可能!一定是系統(tǒng)錯誤!深潛者的消息同步機制偶爾是會抽風(fēng),
尤其是這種跨區(qū)域、網(wǎng)絡(luò)不穩(wěn)定的情況……一定是后臺數(shù)據(jù)混亂,
把某個舊消息標(biāo)記錯誤推送了出來!對,一定是這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得肋骨生疼。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那股幾乎要將我淹沒的恐慌,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
點向那個幽靈般的消息通知欄。屏幕閃爍了一下,瞬間跳轉(zhuǎn)到深潛者的聊天界面。
那個熟悉的、置頂?shù)膶υ挻翱趶椓顺鰜怼n^像還是林薇那張在陽光下笑得肆無忌憚的自拍,
明媚得刺眼,與此刻的黑暗形成殘忍的對比。然而,頭像下方,本該一片死寂的對話框里,
卻赫然躺著一條嶄新的、孤零零的消息。沒有時間戳。沒有“已發(fā)送”或“已接收”的標(biāo)識。
只有一個光標(biāo),在消息的末尾,一下,又一下,極其緩慢地、執(zhí)著地閃爍著。
那消息只有一行字,像用冰凌刻在屏幕上:我在你門外,
好冷……嘶——一口冷氣倒灌進喉嚨,嗆得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胸腔火辣辣地疼。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全部涌向頭頂,又在瞬間被抽空,留下徹骨的冰寒。
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釋放恐懼。門外?!我像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后背瞬間被一層冰涼的冷汗浸透,睡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帶來令人作嘔的觸感。目光死死鎖在那行字上,每一個筆劃都像淬毒的針。惡作?。?/p>
某個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知道我住在哪里的混蛋開的惡劣玩笑?
還是……某種更無法理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滾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寒意直沖天靈蓋。
身體緊貼著冰涼的墻壁,像壁虎一樣,無聲而迅疾地朝著公寓大門的方向挪去。
心臟在喉嚨口瘋狂跳動,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蛷d一片漆黑,
只有手機屏幕那點慘白的光,勉強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我像一個潛入敵營的士兵,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雷區(qū)。終于挪到了玄關(guān),冰冷的防盜門像一堵沉默的鐵壁矗立在眼前。
門板上那個小小的貓眼,此刻成了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恐懼之源。我死死攥著手機,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屏住呼吸,將眼睛小心翼翼地湊近那個冰冷的金屬圓筒。
貓眼的視野有些扭曲,帶著特有的魚眼效果。樓道里老舊的白熾燈光線昏暗,
勉強照亮了一小片區(qū)域??諢o一人。狹窄的樓道里,
只有斑駁的墻壁、歪斜的“疏通下水道”小廣告,
以及對面鄰居緊閉的、同樣沉默的深褐色防盜門。塵埃在光線下緩慢地浮沉。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移動的物體,沒有想象中那個濕漉漉、滴著海水的影子。沒有林薇。
巨大的虛脫感混雜著一絲荒謬的慶幸瞬間襲來。我緊繃的脊背稍微松弛了一線,
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胸腔里那團快要爆炸的憋悶感似乎找到了一個微小的出口。
惡作劇??隙ㄊ菒鹤鲃?。哪個天殺的混蛋……回去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就在這口氣剛剛吐出一半,神經(jīng)稍微松懈的千分之一秒——嗡!握在掌心的手機,
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那震動是如此強勁,如此突兀,像一顆微型炸彈在掌中引爆,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暴戾的警告意味!我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失手把手機甩飛出去。
心臟再次被狠狠揪緊,提到了嗓子眼。慘白的光芒再次刺破黑暗,屏幕自動亮起。
還是那個置頂?shù)牧奶齑翱?。林薇的頭像下方,就在剛才那句“我在你門外,
好冷……”的下方,一條新的消息,像毒蛇吐信般,冷酷地、清晰地刷新了出來:別用貓眼,
它擋著我了。嗡——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所有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四肢百骸透出無法抵御的寒意。剛剛松懈下來的肌肉瞬間重新繃緊,比之前僵硬十倍!
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發(fā)出細微而密集的“咯咯”聲,在死寂的玄關(guān)里顯得格外刺耳。
擋著……她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惡寒從尾椎骨炸開,瞬間席卷全身!那感覺,
就像有無數(shù)冰冷的蛆蟲正沿著脊椎瘋狂向上爬行!
貓眼……那個小小的、冰冷的金屬圓筒……擋著“她”了?那“她”在哪里?
在貓眼外面……貼著門板站著?還是……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形態(tài),
存在于貓眼“后面”的那個世界?極度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頭頂。
我猛地將眼睛從貓眼上移開,身體觸電般向后彈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墻壁的寒意透過薄薄的睡衣,瞬間滲透肌膚。
就在這時——嘶啦……嘶啦……嘶啦……一種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穿透了厚重的防盜門板,清晰地鉆進了我的耳朵里。聲音來自門外。就在貓眼的下方,
緊貼著門板的位置。那聲音……像是……像是某種堅硬而銳利的東西,
在耐心地、緩慢地、一下又一下,刮擦著冰冷的金屬門板。聲音不大,但在絕對的寂靜中,
卻帶著一種能磨碎神經(jīng)的穿透力。是……指甲?!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每一個毛孔都在瘋狂尖叫!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像被釘死在那里,動彈不得。
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隔絕了生與死的鐵門,
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外面那個正在刮擦門板的、不可名狀的存在。手機屏幕依舊亮著慘白的光,
那句“別用貓眼,它擋著我了”像一道詛咒,冰冷地懸在對話框里。
指甲刮擦門板的“嘶啦”聲,如同地獄的計時器,每一下都精準地刮在我的神經(jīng)末梢上。
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冰冷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流進眼睛里,
帶來一陣刺痛,我卻連抬手擦拭的勇氣都沒有。
全部的感官都死死鎖定在那扇門和門外持續(xù)不斷的刮擦聲上。大腦一片混亂,
無數(shù)恐怖的念頭如同沸騰的泡沫般翻滾——林薇濕漉漉的尸體就貼在門外?
她腐爛的手指正試圖摳穿這扇門?還是說……那根本不是林薇,
而是某種借用了她名字的、更古老、更不可名狀的東西?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持續(xù)的刮擦聲中——嗡。手機屏幕,再次閃了一下。那冰冷的光芒,
在黑暗中如同燈塔,殘酷地宣告著新的信息抵達。我僵硬地低下頭,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無法抗拒地投向那方寸之地。屏幕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但我還是看清了。
還是那個置頂?shù)牧奶齑翱?。林薇的頭像下方,在那兩句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消息之后,
一條新的信息,平靜地、不帶任何感情地浮現(xiàn)出來:開門吧,
光標(biāo)在末尾停頓了極其短暫的一瞬,仿佛那個屏幕另一端的“存在”,
正在饒有興味地觀察著我的恐懼。然后,新的字符冷酷地跳了出來,
完成了這最后通牒:或者我讓所有深潛者用戶的門,都收到這條消息。所有……深潛者用戶?
!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摧毀理智的冰寒瞬間攫住了我!
這不再僅僅是針對我個人的恐怖游戲!這不再是林薇的“冤魂索命”!這條信息,
連同門外那個刮擦著門板的“東西”,它們所代表的威脅,已經(jīng)以一種令人絕望的方式,
指數(shù)級地放大了!深潛者……這款由我傾注心血、深度參與核心算法設(shè)計的社交軟件,
如今全球擁有超過十億的活躍用戶!遍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從最繁華的都市到最偏遠的村落,無數(shù)個日夜,無數(shù)個家庭,
無數(shù)扇緊閉的門后……如果此刻門外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門聲”,
這來自“亡者”的冰冷問候,
被同時推送到所有深潛者用戶的手機上……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在東京擁擠的公寓樓,
在紐約深夜的獨棟別墅,在倫敦陰雨連綿的街道旁……億萬部手機在凌晨三點同時亮起,
屏幕上跳出同一個名字,同一條來自“死者”的消息:“我在你門外,
好冷……” 接著是“別用貓眼,它擋著我了。
” 然后……就是門外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刮擦聲……恐慌!絕對的、席卷全球的恐慌!
秩序會在瞬間崩塌!尖叫會撕裂每一個城市的夜空!那將是……末日!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我?是我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是我參與設(shè)計的代碼,
成了某種“東西”連接這個世界的橋梁?
“呃……” 一聲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從我喉嚨深處擠出。
巨大的恐懼和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負罪感像兩只巨手,狠狠扼住了我的咽喉,
撕扯著我的內(nèi)臟。冷汗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全身的衣物,
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戰(zhàn)栗。門外。那“嘶啦……嘶啦……”的刮擦聲,
節(jié)奏沒有任何變化。它依舊穩(wěn)定、耐心、冷酷。像一個精確的倒計時裝置,
計算著我崩潰的邊緣。手機屏幕幽幽地亮著,那最后通牒般的文字,像燒紅的烙鐵,
灼燒著我的視網(wǎng)膜?!伴_門吧,或者我讓所有深潛者用戶的門,都收到這條消息。
”沒有選擇。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我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
才勉強控制住自己幾乎要癱軟的身體。目光艱難地從那行冰冷的文字上移開,
在黑暗中瘋狂地掃視著狹小的玄關(guān)。求生的本能如同即將熄滅的火焰,
在絕望的深淵中最后一次猛烈跳動。武器……我需要武器!
哪怕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抵抗象征!視線最終定格在玄關(guān)柜上方的水果籃旁邊。
那里常年放著一把不銹鋼的水果刀,刀刃不算長,但足夠鋒利,
在昏暗中反射著手機屏幕投來的、微弱而冰冷的幽光。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過去,
冰冷的地板刺激著赤腳。手指顫抖得厲害,幾次才勉強握住那光滑的金屬刀柄。
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帶來一絲虛幻的、微弱的安全感。我緊緊攥住它,
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輕響,仿佛要將刀柄捏碎。門外,那令人骨髓發(fā)寒的刮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