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發(fā)現新房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字,而有老公女同事的名字后,我的指節(jié)咔地響了一聲。
我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了餐桌上。
丈夫回頭瞥見協議書,嗤笑一聲對兒子說:“快看你媽媽多較真,不就一個名字嗎,居然要拋下我們去國外?”
他以為我只是一時賭氣,卻沒看見我行李箱里的出國機票。
八年前,我從市教研組長位置上退下來那天,他抱著我說,“等我評上高級職稱,咱們就換大房子”。
如今房子換了,可房產證上,卻沒有我的名字。
此刻,想起王薇和他們母男同款的灰色珊瑚絨睡衣,哄兒子睡覺的畫面。
我突然覺得,這八年的付出像場醒不來的夢。
現在,夢該醒了。
這個家,從此刻起,我不再奉陪了。
1
“雙教師買教職公寓,政府有購房補貼,家里現在只有我掙錢,這不是為家里省錢才這么做的?!?/p>
他不耐煩的給我解釋。
今天新房的喬遷宴,原本我想在外面訂飯店,但婆婆卻指責我,“家里剛買了新房子,訂飯店的錢也貴,你們家又沒啥親戚,到時候份子錢都收不回來,就在家里辦吧。”
“對了,你讓親家母他們這次就別勞累過來了,家里人多也坐不下?!?/p>
我攥著手心陳默,但還是把菜買回來,做了一桌子菜。
上午的時候,老公的親戚,同事,還有他的那個發(fā)小王薇都來了。
文宇軒作為男主人,正滿面春風地招呼著他所有人,王薇則是陪著他敬酒。
婆婆抱著兒子磊磊,穿梭在親朋之間,享受著兒子出息帶來的榮光。
只有我像個隱形人,在廚房和餐廳間默默穿梭,端茶倒水,收拾殘局,扮演著八年如一日的賢內助角色。
宴席終于散了,杯盤狼藉。
我回到書房,想收拾一下被隨意丟在書桌上的雜物。
一個紅色的本子映入眼簾,是房產證。
大概是文宇軒覺得,家里的一切都理所當然是他的,所以連這么重要的東西都隨意擺在桌子是。
我本想順手收進抽屜,但卻鬼使神差地翻開了它。
目光掃過房主姓名欄,我呼吸猛地一窒,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只有文宇軒和王薇,沒有我的名字。
我用力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手指摸過那清晰的打印字體,反復確認。
我付出這么多年,和老公奮斗買下的新房,房主竟然是丈夫和他的發(fā)?。?/p>
難怪文宇軒不讓我陪他敬酒,而是讓王薇代替我,原來他早就認定這個家的女主人是王薇了。
我突然感到無比心累,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離婚吧?!?/p>
2
王薇是丈夫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也是他的青梅竹馬。
她沒搬來之前,我聽說過她,但那個時候文宇軒經常向我吐槽。
“女人不結婚果然就是邋遢,你知道我今天上班的時候,她頭發(fā)都沒洗?!?/p>
“我這個發(fā)小這么多年了,還是喜歡大著嗓門講課,那嗓子又干又啞?!?/p>
那時候,在文宇軒的嘴里,彷佛王薇是一個邋遢又不顧形象的單身女教師。
后來我開車接送他上班的時候,他會主動要求我去接王薇,說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還這么有緣還在一個高中教書,我覺得正常,就沒多想。
直到有次,我?guī)е煞蚝烷|蜜一起吃飯。
我喝了點小酒,就跟文宇軒吐槽他那發(fā)小,上班這么多年也不知道買個車,老是蹭車。
文宇軒頓時就皺著眉頭,不悅的罵了我兩句:
“特級教師評的久,她上下關系打點也得花不少錢,誰會像你一樣在家開網課掙不了幾個錢,你憑什么吐槽她!”
閨蜜想都沒想就替我還了一嘴。
“姐夫,不是我說,當初她說生下孩子后,想立馬回歸教書,但是你們家沒一個人能有時間帶孩子,如果不是為了帶磊磊,我姐早就在學校當上年級主任了!”
文宇軒聽完,冷哼著嘴,氣得直接走了回去。
聽到丈夫這么維護他的發(fā)小,我意識到他的心不在我這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不明白,有些心神恍惚地站在家門口。
我下意識開門地走向兒子磊磊的房間,孩子總歸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看到兒子純真的笑臉至少能給我一絲可憐的慰藉。
輕輕推開門,里面亮著溫馨的小夜燈,但兒子卻不在房間。
我的目光落在書桌上,腳步徹底釘在了原地。
書桌的軟木板上,貼滿了照片。
游樂園的旋轉木馬前,文宇軒和王薇一左一右牽著磊磊的手,三人笑容燦爛。
公園的草地上,磊磊被王薇高高舉起,文宇軒在一旁鼓掌。
學校門口,文宇軒背著磊磊的書包,低頭聽他說話,王薇挽著她的手臂??
每一張照片里,磊磊都緊緊依偎著王薇,笑容里是毫無保留的依賴和快樂。
唯獨,沒有一張和我這個親生母親的合影。
此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從未在這個家庭存在過,彷佛王薇才是磊磊生命里真正的媽媽。
3
就在這時,主臥里傳來磊磊帶著哭腔的聲音:“爸爸,我睡不著??”
文宇軒不耐煩的喊聲立刻喊來:“蘇悅!聽見沒?去哄磊磊睡覺!”
我剛要抬腳,卻清晰地聽到他緊接著對著手機,語氣瞬間變得溫軟又帶著點哄孩子的意味。
“薇薇,磊磊又鬧了,非找你不可??唉,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辛苦你過來一趟吧?嗯?好,等你。”
心,像是被無數把鈍刀反復切割。我僵在原地,隱在門外的陰影里。
不過幾分鐘,王薇就熟門熟路地開門進來了。
她身上穿的,居然是和文宇軒、磊磊同款的灰色珊瑚絨睡衣!
她極其自然地走進磊磊房間,俯身將抽泣的兒子抱起來,熟練地輕拍著后背。
文宇軒也跟了進來,很自然地靠坐在王薇身邊。
屋里的暖光燈下,王薇溫柔地哼起了搖籃曲,文宇軒也輕聲附和著。
磊磊低聲說:“我喜歡王阿姨,王阿姨比媽媽溫柔,媽媽對我好嚴格??”
接著他逐漸安靜下來,小腦袋依偎在王薇身旁。
三個人,穿著同款睡衣,構成一幅無比溫馨的全家福畫面。
我默默的關上門,王薇匆忙起身,穿著我的拖鞋走了出來。
“蘇悅,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解釋一下,磊磊說要牽著我們才能睡著,我這才過來陪他的??”
“沒事,磊磊睡得好就行,倒是你們這睡衣,看起來真像一家人?!?/p>
我冷哼一笑,之前文宇軒買這套睡衣的時候,是親子裝,但卻沒有我的那件。
他說是因為女款賣斷貨了,現在王薇身上穿的不就是這一套的?
王薇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但還是讓我捕捉到了。
可她用非常卑微的態(tài)度,急著跟我說:
“蘇悅,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只是見這套睡衣質量很好就買了,沒想到跟跟磊磊他們的是家庭親子款,要是你想要,我給送給你?!?/p>
文宇軒聽到外面的對話,特別是聽到王薇這么委屈的道歉。
他也出來,把我拽到陽臺,扇了我一巴掌。
“王薇不僅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發(fā)小,你這么說她,我上班跟她同一個辦公室,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讓我怎么做?”
我臉上被他那一巴掌扇得火辣辣的疼,最后一絲幻想被徹底碾碎。
“文宇軒,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4
我愛文宇軒,愛到這八年里,他說東我絕不往西。
他太明白這份愛有多沉,也太會用它來縛住我。
每次我跟他提,讓婆婆來帶孩子一下孩子,我自己網課有時候照顧不過來,他總會皺著眉嘆口氣。
“媽年級也大了,咱們很少孝敬她,她老人家現在本就是享福的時候,你要是跟媽提這事,家里絕對要吵起來,你想讓磊磊在這樣的家里長大嗎?”
我立刻就噤聲了。
這些年,我辭掉自己的工作在家?guī)?,把他的衣服熨得沒有一絲褶皺,連他妹妹結婚要的十萬塊彩禮,都是我找閨蜜借的。
文宇軒有時候半夜起來吃我熬夜做給磊磊的輔食,覺得難吃就倒了喂狗,我知道后沒有多說什么。
甚至還心疼他白天上課辛苦,晚上才會這么餓。
更別說我要離開家,離開磊磊。
可是現在,我心里不止一次的冒出想要離婚的想法。
“好了阿哲,我知道今晚的事情讓你覺得難受,但磊磊想要薇薇來哄著睡覺,我也沒辦法,她住在這個小區(qū),我就先去她下樓了,我們回來再好好聊聊?!?/p>
說完,他就和王薇相視一笑,穿著睡衣出了門。
剛走七八分鐘,文宇軒就給我發(fā)消息。
“我剛剛下樓的時候差點摔了,還好薇薇眼尖拉住了我,但她卻重心不穩(wěn)扭到手了,我現在要送她去一趟醫(yī)院,老婆你別誤會,我回來再和你好好解釋?!?/p>
接著,他又發(fā)了一張看起來像是被蚊子咬腫的圖片發(fā)給了我。
我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看了一眼磊磊,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買了七天后的機票。
在我走之前,我要把離婚證辦了。
我把家里關于我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僅僅裝了兩個行李箱。
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原來我在這個家擁有的那么少。
結婚后,我和文宇軒沒有什么共同財產。
車子是我買的,但他說我在家?guī)ЬW課不需要出門,他卻要在家和學校來回。
看著他委屈的臉龐,我心疼就把車子記了他的名字。
原本以為這套房子是,沒想到他竟然把我的名字換成了王薇。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拖著行李箱在小區(qū)門口打車。
王薇剛好提了兩籠小籠包和茶葉蛋回來,文宇軒最愛吃這兩樣早餐。
她低著頭打著電話,嘴角似乎笑得很開心。
“你怎么不在家里了,我一睜眼都看不到你,難受??”
“別難受,老婆回來就??”
王薇開著免提打電話,她還沒說完,就看見前面的我,臉色頓時僵愣。
我聽出了文宇軒的聲音。
5
我和文宇軒是師范大學的同學,在一起后我們約定考研出來當學校的年級主任。
他每天早起復習不愛吃早餐,我就每天給他帶他最愛吃的小籠包和茶葉蛋。
文宇軒那時是一個很細心的男生,他會把早餐錢攢下,給我買一塊最新款電子表。
會在我為準備教案煩心時,陪我一起改。
我們會互相為對方準備節(jié)日禮物,貴重的,不貴重的都送。
就像,他現在這么細心的對王薇一樣。
王薇看見我尷尬,但還是假裝我沒聽見,跟我打了招呼。
我看著她只是點了個頭,便繼續(xù)等車。
沒過一會兒,文宇軒打來電話。
“老婆,你在哪?我剛回來沒見著你??”
我聽著他這幾年為數不多對我溫柔的聲音,心里無盡悲涼。
看著清晨升起的太陽,我收拾好情緒開口。
“培訓機構那邊需要我錄播課,得出差幾天?!?/p>
聽我沒有提王薇的事情,他松了一口氣。
“好的老婆,昨天打你那巴掌是我的不對,我和磊磊在家等你回來,給你做蛋糕吃?!?/p>
“嗯,那你照顧好磊磊,我車來了?!?/p>
“再見??”
我掛了電話,心里似乎徹底放下了,我不再回頭。
其實,文宇軒很容易就能看出家里關于我的東西不見了,就能發(fā)現我徹底離開了這個家。
但或許我的東西太少了,少到他也以為沒有,根本發(fā)現不出來。
“他當評優(yōu)的名額,當初還是你熬夜幫他改競聘稿搶來的!現在倒好,胳膊肘往外拐,連磊磊都被教成這樣!”
“再說了,他不是很嫌棄那個女的嗎?這就跟人滾到一張床上了,這事絕對不能算了,閨蜜啊,你這純愛戰(zhàn)士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
我的好閨蜜一邊替我打抱不平,一邊瘋狂罵文宇軒。
“沒事,我不會就這么簡單的離開,總得給他們留下什么?!?/p>
6
我離開后,王薇幾乎是立刻住進了主臥。
婆婆對此得意洋洋,還夸王薇懂事靠得住,比我比那個沒用的強百倍。
“小薇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人好還懂事就算了,年級輕輕就當上了學校的年級主任,比蘇悅那個沒有前途的女人好太多了?!?/p>
磊磊在爸爸和外婆的影響下,也開心的很。
“我喜歡王阿姨當我媽媽,原來的媽媽總是管我,我才不要她當我媽媽!”
接著很順口的叫王薇一聲“媽媽”。
王薇緊緊抱著懷里的文宇軒。
“從小我就喜歡你,我一直等,雖然現在只能這樣和你在一起,但我也覺得非常滿足?!?/p>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p>
文宇軒和婆婆都明白她的意思。
兩人都暗自笑了笑。
平時連帶磊磊時間都沒有的婆婆,這次居然學著給他們做了好幾天的飯菜。
每天的飯菜不同樣,各種新鮮花樣。
自從我辭職在家照顧家庭后,婆婆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做好飯菜給她送過去。
哪怕我一邊帶網課一邊照顧磊磊,她也會催我趕緊做。
到了晚上,一向不帶孩子的婆婆,破天荒的把磊磊帶了出去。
我看著監(jiān)控里,丈夫享受的模樣,可笑極了。
每當我想提出要跟他回溫一下感情時,他總說自己上課已經很累,沒有精力,讓我自己解決。
甚至他還跟婆婆抱怨這事。
婆婆當天就一通電話,劈頭蓋臉的罵過來。
“磊磊才多大啊,你一個孩子都帶不明白,怎么還想再要一個?”
仔細想想,我和他之間已經有兩年沒有過過二人世界了。
原來不是沒精力,而是對我沒有精力。
這個家里所有人都會改變,只是對我不會改變。
這四天,文宇軒都沒有發(fā)現我的東西搬空了。
家里現在的女士用品都是王薇的。
第五天早上,文宇軒第一次給我主動發(fā)信息。
“老婆,你什么時候回啊,到時候我和磊磊一起去接你呀?!?/p>
剛發(fā)完,他忽然意識到,自從我那天離開后就再沒給他發(fā)過信息。
他心里有一種心慌的感覺,兒子倒是走過來問他。
“爸爸,我的書包在哪呢?”
文宇軒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兒子上學的東西都是我提前準備好,然后再送他們出門。
7
他把家里都找了一遍,衣柜,桌子,沙發(fā)。
這時,文宇軒忽然反應過來,家里好像沒有我的東西,只有王薇的。
他剛準備給我打電話,王薇就找來兒子的書包。
“宇軒,書包找到了,咱們快走,今天市公開課選撥,可不能遲到了?!?/p>
文宇軒看了一眼我的電話號碼,沒有撥通,開車送走兒子,他和王薇踩點到了學校大禮堂。
大禮堂座無虛席,教育局領導、學科專家、各校骨干教師濟濟一堂。
文宇軒氣宇軒昂,走上講臺前,他的右眼皮一直再跳。
但他還是自信滿滿上臺了,只要這次公開課成功入選,今年副主任的職位,他就穩(wěn)了。
文宇軒前半段進展順利,他贏得陣陣掌聲。
文宇軒松了口氣,以為這次能順利結束時。
當他按照教案展示自己精心設計的理論和推導過程。
臺下,一位資深教育專家眉頭越皺越緊。
突然,她舉手示意,毫不客氣地當場指出他教案中的邏輯問題。
文宇軒瞬間懵了,他記得這一段明明沒有過。
他試著解釋,但越是解釋,暴露出的邏輯問題越多,他的論證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可笑。
臺下開始響起嗡嗡的議論聲,所有人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向他。
文宇軒心態(tài)有些慌亂,他想調出電腦里的原始教案證明,結果發(fā)現原始文件竟然打不開。
突然大禮堂的投影幕布上,突然毫無預兆地切換了畫面!
一段視頻赫然出現。
那是文宇軒和王薇在我家時,王薇許下的承諾。
“宇軒,只要你過了這次公選課,我就有辦法讓你年底前評上副主任?!?/p>
“嗯嗯,薇薇,只有你能幫我??”
說完,王薇和他熱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