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抽打著洛陽郊外的考古探方,泥水淤積。強(qiáng)光探燈照亮坑底一角蒼白玉石。
“江晚!這邊!”隊(duì)長老陳興奮呼喊。
我攥緊手鏟滑下探方壁,雨水灌頸,寒意刺骨??拥孜锛朴幸?,我小心清理淤泥,方形基座、龍鈕漸顯,底部“受命于天”篆字映入眼簾——玉璽!
這個念頭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腦中炸開。雨水沖刷著它古老的軀體,那冰冷的玉質(zhì)觸感似乎隔著空氣直抵指尖。我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極其輕微地拂過那四個承載了無盡江山重量的刻痕。
嗡!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從指尖炸開!一股屬于另一個時空的冰冷意志,蠻橫地沖垮了我所有的意識堤壩。
眼前猛的一黑,身體在飛速下墜,又像是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扯、重組。
意識艱難上浮。一片死寂,只余自己沉重?cái)嗬m(xù)的呼吸。
濃重藥味混著木頭與錦緞氣息包裹而來。我費(fèi)力睜眼,視線模糊,辨出雕花承塵與帳幔??諝庹吵頊兀恳淮魏粑紶砍吨厍簧钐幰魂噽炌?,喉嚨里干得發(fā)緊,癢意控制不住地涌上來。
“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完全不受控制地爆發(fā)出來,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全身的骨頭,痛得我蜷縮起來。
“小姐!小姐醒了!”一個帶著濃重哭腔的少女聲音在耳邊響起,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視線終于艱難地聚焦了一些。一個穿著青色窄袖襦裙、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撲到床邊,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臉上還掛著淚痕,此刻卻全是激動。
“小姐,您可算醒了!嚇?biāo)狼嘈恿?!”她慌忙伸手來扶我,動作帶著小心翼翼,“您都昏睡三天三夜了!高燒不退,湯藥都灌不進(jìn)去……”
青杏?小姐?
荒謬的詞語組合像冰錐刺進(jìn)我混沌的腦海。我張了張嘴,想問她是誰,我在哪里,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嘶啞破碎的氣音。
“水…”喉嚨干得快要冒煙。
另一個年紀(jì)稍大些、穿著同樣樸素衣裙的丫鬟端著一個小小的白瓷碗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用銀勺舀起一點(diǎn)溫水,送到我唇邊。
微涼的水滋潤了干裂的嘴唇和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清明。我貪婪地吞咽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青杏緊張的臉,掠過房間的陳設(shè)——笨重的雕花木床、床邊腳踏上放著的銅盆和布巾、遠(yuǎn)處梳妝臺上模糊的銅鏡、靠墻擺放的深色木柜……一切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屬于現(xiàn)代的陳舊感。
一個可怕的念頭,帶著冰冷的觸感,緩慢而清晰地爬上我的脊椎。
“咳…我…這是哪里?”像是為了確認(rèn),每一個字都像砂紙磨過喉嚨。
青杏愣了一下,眼圈又紅了:“小姐,您燒糊涂了?這是您的閨房?。∧挥浀昧??”她帶著哭腔,看向旁邊那個大丫鬟,“碧梧姐姐,小姐她……”
被稱為碧梧的丫鬟看起來穩(wěn)重些,但眼底也滿是憂慮,她放下水碗,輕輕替我掖了掖被角:“晚小姐,您前幾日不慎在荷塘邊滑了一跤,受了風(fēng)寒,這才病得如此沉重。這里是太傅府,您的閨閣‘聽雪軒’。您安心養(yǎng)病,莫要多思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