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陣香味喚醒。
沈墨寒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進來,臉上還帶著沒洗干凈的面粉。
"醒了?我燉了雞湯,王嬸說產(chǎn)婦要補身子。"
我坐起身,發(fā)現(xiàn)他的中山裝上也有些臟污,明顯是下廚房忙活了一早上。
"你會做飯?"
在我的印象里,80年代的男人很少下廚房,特別是像沈墨寒這樣的"惡霸"。
"學(xué)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不會,這幾個月跟村里的張嬸學(xué)了幾樣。"
這幾個月,不就是我懷孕的時候?
他是為了照顧懷孕的我才學(xué)的做飯?
"味道怎么樣?"他緊張地看著我喝湯。
湯很鮮美,雖然賣相一般,但能看出很用心。
"很好喝。"
沈墨寒松了一口氣,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夸獎。
"那你多喝點,我一會兒再去給你燉點其他的。"
"不用這么麻煩..."
"不麻煩!"他打斷我的話,"你為我生兒子,怎么照顧你都應(yīng)該。"
說完他又去看沈煜,輕輕碰了碰小家伙的手指。
"他的手好小,軟軟的。"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突然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沈墨寒愣了一下,然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因為我喜歡你。"他說得很認(rèn)真,"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
"第一次見面?"我搜索著原身的記憶。
"村口的槐樹下,你在洗衣服。穿著藍色的布裙子,頭發(fā)用紅繩扎著。"他的眼中有種懷念,"你看到我走過去,害怕得差點掉進河里。"
我想起來了,那是原身15歲的時候。
沈墨寒比原身大7歲,那時候已經(jīng)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
"后來我就經(jīng)常去村口轉(zhuǎn)悠,想再見到你。"他的聲音很輕,"你總是躲著我,看到我就跑。"
"所以你就讓我爹娘把我嫁給你?"
沈墨寒臉色暗了下來。
"我沒有強迫。我去你家提親,你爹娘同意了。"
我想起原身的記憶,確實是林家父母主動同意的。
因為沈墨寒雖然是混子,但家里有錢,能給高彩禮。
而林家窮得叮當(dāng)響,急需這筆錢給原身的兩個哥哥娶媳婦。
"可是你知道我不愿意。"
"我知道。"他低下頭,"我以為時間長了,你會慢慢接受我。我會對你好,讓你知道我不是壞人。"
"但是我一直都很怕你。"
沈墨寒的拳頭握了起來,眼中有種痛苦。
"我知道我在村里名聲不好,大家都怕我。但是小雨,我從來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我只是不想被人欺負,不想讓你被人欺負。"
他說話的時候,襁褓里的沈煜突然哭了起來。
沈墨寒立刻起身,小心地把孩子抱起來。
"是不是餓了?還是尿了?"
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笑了。
"給我吧。"
他依依不舍地把孩子遞給我,我掀開衣服準(zhǔn)備喂奶。
沈墨寒立刻轉(zhuǎn)過身去,耳朵都紅了。
"我,我出去一下。"
等他離開后,我一邊喂孩子一邊思考。
看起來這個沈墨寒確實深愛著原身,只是原身一直不接受他。
而他為了不讓我害怕,一直隱忍著自己的感情。
如果我繼續(xù)像原身那樣對他冷淡,他會不會真的黑化?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聲。
"沈墨寒!你給我出來!"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憑什么打我兒子!"
我透過窗戶看到,院子里站著七八個男人,為首的是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像個干部。
沈墨寒從廚房走出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李科長,你兒子欠了賭債不還,還想賴賬,我教訓(xùn)他怎么了?"
"他才十八歲!你打斷他的腿,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沈墨寒冷笑,"他欠了三百塊不還,還威脅要賣別人家的女兒抵債,我只是斷他一條腿已經(jīng)算輕的了。"
李科長臉色難看:"你以為你是誰?這里是新中國,不是你的土匪窩!"
"土匪窩?"沈墨寒的聲音更冷了,"李科長,你兒子在縣城堵伯的事,要不要我去公安局舉報一下?"
李科長臉色一變,顯然被戳中了痛處。
"沈墨寒,你別太囂張!我兒子的醫(yī)藥費,你必須賠!"
"可以。"沈墨寒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三百塊,連本帶利一起給你。但是以后你兒子再敢在我的地盤上鬧事,就不是斷腿這么簡單了。"
李科長接過錢,臉色鐵青:"你給我等著!"
說完帶著人氣沖沖地離開了。
沈墨寒目送他們走遠,這才回到房間。
"吵到你們了嗎?"他看著我懷里的沈煜,眼中還有未散的冷意。
"沒事。"我猶豫了一下,"你經(jīng)常這樣解決問題嗎?"
沈墨寒坐下來,神色復(fù)雜:"小雨,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有些人不用拳頭,他們是聽不懂道理的。"
"可是這樣下去,你會樹立很多敵人。"
"我不怕。"他看著我,眼神堅定,"只要能保護你和孩子,我什么都不怕。"
我心里一震。
這個男人,為了我們母子,寧愿讓自己背負惡名?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沈墨寒臉色瞬間變了,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還想逃跑?"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像是被觸碰到了最深的恐懼。
"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雨,你答應(yīng)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改,我可以為了你改變一切。你不喜歡我這樣,我就不這樣了。"
看著他眼中的慌亂和祈求,我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個在外人面前兇狠的男人,在我面前卻脆弱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