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鏡中鬼交易,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美貌和地位。那鏡中的她又是誰呢。是現(xiàn)在的林晚星,
還是三年前被吃掉影子的林晚星。1凌晨三點的化妝間,林晚星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假睫毛粘在眼瞼上像兩排垂死的蝴蝶,粉底液在下巴的痘印上龜裂,活像塊沒抹勻的墻皮。
“笑?!苯?jīng)紀人王姐的聲音從身后鉆出來,她手里捏著根煙,煙灰掉在林晚星的禮服裙擺上,
“再甜一點,想想你銀行卡里的數(shù)字——哦不對,你那點錢夠買這支口紅嗎?
”林晚星扯出嘴角,鏡中人突然眨了眨眼。不是她的動作。鏡中的“林晚星”慢慢抬手,
指尖劃過自己的喉嚨,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口紅蹭在下巴上,像道沒擦干凈的血痕?!巴踅悖?/p>
”林晚星的聲音發(fā)飄,“鏡子里的我……”“少他媽裝神弄鬼。
”王姐把煙摁在化妝臺上的蛋糕盒里,那是粉絲送的應(yīng)援蛋糕,
奶油上的“晚星閃耀”四個字早被煙灰熏成了灰黑色,“等會兒紅毯別出岔子,
張總今天也來。他說喜歡你去年那部劇里的哭戲——記得嗎?就是你被潑硫酸那場,
他說你眼睛紅得像兔子,特別純?!绷滞硇嵌⒅R子,鏡中人正對著她笑,嘴角咧到耳根,
露出兩排尖尖的牙。紅毯的閃光燈像無數(shù)根針,扎得她睜不開眼。有人喊“看這邊”,
她轉(zhuǎn)頭,高跟鞋突然崴了一下,整個人往旁邊倒去——正好撞進張總的懷里?!靶⌒狞c,
星星?!睆埧偟氖制谒希讣讕缀跻哆M肉里,“晚上到我房間,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她抬頭,看見張總襯衫領(lǐng)口別著枚胸針,是只銀色的狼,眼睛鑲著紅鉆,正死死盯著她。
后臺休息室里,剛拿了影后的蘇曼琪坐在沙發(fā)上補妝。林晚星經(jīng)過時,
聽見她對著鏡子說:“左邊臉再瘦點,再瘦點……”鏡子里的蘇曼琪果然慢慢變了形,
左臉像被無形的手捏著,往里凹進去一塊,露出森森的顴骨。蘇曼琪滿意地笑了,
拿起口紅往嘴唇上涂,紅色液體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白色禮服上,像一朵朵綻開的血花。
“羨慕嗎?”蘇曼琪突然轉(zhuǎn)頭,眼睛亮得嚇人,“我每天都跟鏡子商量,它幫我變美,
我把我昨天的影子給它。你看——”她掀起裙擺,裙擺下空蕩蕩的,沒有影子。
林晚星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沖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吐,吐出來的全是紅色的液體,
帶著股鐵銹味。在洗手池洗手,抬頭時,鏡子里的自己正舉著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看,”鏡中人開口了,聲音跟她一模一樣,卻帶著股不屬于她的冷意,“他們要你的笑,
要你的哭,要你的身體,要你的影子……最后還想要你的命?!钡朵h劃破皮膚的瞬間,
林晚星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嚉g呼。是蘇曼琪的名字,她獲獎了。血順著脖子往下流,
滴在洗手池里,暈開一朵暗紅色的花。林晚星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原來碎掉的不止是鏡子。原來她們早就都是沒影子的鬼了。2林晚星是被凍醒的。
不是冬天的那種冷,是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涼,像有人把冰錐敲進了她的脊椎。
她還躺在洗手間的地板上,脖子上的傷口不知什么時候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淺粉色的印子,
像條沒褪干凈的蛇。鏡子碎了。昨晚明明是完整的,現(xiàn)在卻裂成了蛛網(wǎng),
每一塊碎片里都映著她的臉——有的缺了鼻子,有的沒了眼睛,還有一塊只露出半張嘴,
嘴角咧得老高,像是在笑?!靶蚜耍俊蓖踅愕穆曇魪拈T口飄進來,裹著股濃烈的香水味,
壓過了洗手間里的血腥味。她倚在門框上,手里拎著個粉色的袋子,
上面印著五個歪歪扭扭的字:晚星后援會?!胺劢z送的,剛寄到?!蓖踅惆汛尤舆^來,
砸在林晚星肚子上,“看看吧,這群傻子又給你送了什么破爛。”袋子里滾出個玻璃罐,
里面裝著密密麻麻的星星紙,折得歪歪扭扭,擠在一起像團發(fā)霉的棉花。林晚星捏起一張,
指尖突然被扎了一下——星星紙的尖角上,沾著一小塊指甲蓋,粉白色的,
還帶著半個月牙形的白邊。她猛地把星星紙扔了出去,紙團撞在碎鏡子上,散開了。
里面掉出張紙條,用紅筆寫著:“晚星姐姐,我把指甲剪下來給你了,
這樣你就有我的‘零件’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哦~”字跡歪歪扭扭,末尾畫了個笑臉,
眼睛是兩個空洞的圈?!芭率裁??”王姐嗤笑一聲,蹲下來撿起那張星星紙,
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指甲蓋,“粉絲不都這樣?上次蘇曼琪收到個粉絲送的牙,
說是自己拔下來的,還鑲了金邊,她寶貝得跟什么似的,天天放包里。
”林晚星的胃又開始抽痛,她想起蘇曼琪昨天領(lǐng)獎時笑的樣子,牙齦好像有點紅,
像是剛掉過牙?!皩α?,”王姐突然拍了下手,“張總讓你現(xiàn)在過去一趟,
他說昨天的‘好東西’忘給你了?!绷滞硇嵌⒅厣系乃殓R子,
其中一塊碎片里的“她”正對著她搖頭,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別去”。
張總的套房在頂樓,電梯里的鏡子映著林晚星的臉,臉色白得像紙。電梯突然晃了一下,
燈滅了。黑暗里,她聽見有細碎的聲音在爬,窸窸窣窣的,像是很多只指甲在撓電梯壁。
“誰?”她出聲,聲音抖得像篩糠?!笆俏已?。”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晚星猛地轉(zhuǎn)頭,看見電梯角落里蹲著個小姑娘,穿著她的應(yīng)援服,臉上畫著星星,
眼睛黑洞洞的,手里捏著把小剪刀,正一下下剪著自己的指甲?!敖憬?,你的傷口疼嗎?
”小姑娘抬起頭,嘴角掛著血——她剛才把剪下來的指甲吞下去了,“張總說,
只要我把指甲給他,他就讓你見我?!彪娞荨岸!钡匾宦曢_了,燈光刺得林晚星睜不開眼。
小姑娘不見了,地上只留下一小堆指甲蓋,粉白色的,像撒了一地的碎珍珠。
張總的套房門沒鎖,虛掩著。林晚星推開門,看見客廳里擺著個玻璃柜,
里面塞滿了瓶瓶罐罐——有的裝著頭發(fā),有的泡著牙齒,還有一個瓶子里浮著半只耳朵,
耳垂上還掛著只銀色的星星耳釘。那是她去年丟的耳釘。“來了?”張總從臥室里走出來,
手里拿著個盒子,臉上笑的像只剛偷到雞的狐貍,“給你的,昨天答應(yīng)好的?!焙凶哟蜷_,
里面是枚胸針,跟張總領(lǐng)口那只一模一樣,只是這只狼的眼睛,是用紅色的指甲蓋鑲的。
“喜歡嗎?”張總把胸針別在林晚星衣服上,指尖劃過她的脖子,
“這是用你最‘忠實’的粉絲的指甲做的,她昨天在樓下等了你一夜,說只要能讓你記住她,
把命給你都行?!绷滞硇堑皖^,看著那枚胸針,狼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紅得像在流血。
她突然想起電梯里那個小姑娘,想起她黑洞洞的眼睛,想起她吞下去的指甲。“對了,
”張總突然湊近她耳邊,熱氣噴在她的頸窩里,“蘇曼琪說,她的鏡中鬼最近餓了,
想嘗嘗‘新星’的味道?!绷滞硇敲偷靥ь^,看見客廳墻上掛著面鏡子,
鏡子里的蘇曼琪正對著她笑,手里拎著個袋子,上面印著“晚星后援會”。袋子里,
裝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3林晚星是被王姐拽著頭發(fā)拖出張總套房的。
她仿佛被吸走了所有聲音,只有她的頭皮在尖叫。王姐的指甲掐進她的胳膊,
像要把那塊肉剜下來:“裝什么死?張總肯給你資源是你的福氣!下個月那部大女主劇,
你要是拿不下來,就等著去十八線陪野狗啃骨頭!”大女主?。苛滞硇堑哪X子嗡嗡響。
那是蘇曼琪盯了半年的餅,現(xiàn)在突然落到她頭上,像塊裹著蜜糖的砒霜?;氐焦r,
門縫里塞著個牛皮紙信封。拆開,是劇本。封面印著《鳳闕》兩個燙金大字,
邊緣卻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沒擦干凈的血。她坐在沙發(fā)上翻劇本,紙頁沙沙響,
像有人在耳邊磨牙??吹降谌唔摃r,
手指突然頓住了——那段本該寫“女主刺死仇敵”的臺詞,被人用紅筆改了。
字寫得歪歪扭扭,墨汁暈開,像在紙上淌血:“——她舉起刀,
卻發(fā)現(xiàn)刀柄握著的是自己的骨頭。刀落下時,濺在臉上的不是血,是昨天沒哭完的淚。
”林晚星猛地抬頭,客廳墻上的穿衣鏡里,她的臉正在慢慢變化。眼角爬起細紋,
嘴角往下垮,活像個提前衰老的木偶。鏡中的“她”舉著劇本,指尖劃過那段血字,
突然開口,聲音又啞又澀:“這是蘇曼琪改的。她怕你搶了角色,
想讓你在片場‘意外’死掉?!绷滞硇前褎”救映鋈?,紙頁散了一地。其中一頁飄到腳邊,
背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是演員名單。她的名字后面畫著個叉,叉的末端拖著條長長的線,
像條吐著信子的蛇,纏向“片場道具間”幾個字。“怕了?”鏡中人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