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地下二層的昏暗和污濁中,變成了一種漫長而機械的酷刑。冷翡像一具行尸走肉,
麻木地重復著刷洗、拖地、傾倒垃圾的動作。
劣質(zhì)消毒水的氣味已經(jīng)深深浸入她的皮膚和頭發(fā),無論怎么清洗都無法去除。
曾經(jīng)精心保養(yǎng)的雙手,在劣質(zhì)橡膠手套和腐蝕性清潔劑的反復折磨下,變得紅腫粗糙,
布滿細小的裂口,觸碰任何東西都帶著火辣辣的痛感。更可怕的是無處不在的窺探和羞辱。
領班刻薄的呵斥是家常便飯,那些穿著光鮮、在隔間里對她評頭論足的女白領們,
如同嗡嗡作響的毒蠅。
她甚至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來自頭頂上方、那些她曾經(jīng)俯瞰過的樓層里的、充滿惡意的目光。
閻燼的名字,像一個無形的詛咒,籠罩在這棟大樓的每一個角落,
提醒著她如今的處境正是拜他所賜。她開始害怕陽光,害怕人群,
害怕任何與過去奢華生活相關的記憶碎片。
個狹小、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廉價出租屋(衛(wèi)遲的公寓早已因無力支付高昂租金而被收回),
蜷縮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時,才能獲得片刻喘息——雖然那喘息也充滿了絕望的窒息感。
饑餓和疲憊是常態(tài),微薄的工資僅夠勉強果腹。她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窩深陷,顴骨突出,
曾經(jīng)動人的眼眸里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和對食物的本能渴望??謶?,
對閻燼下一步報復的未知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日夜纏繞著她的心臟,
啃噬著她最后一點殘存的意識。這天下午,冷翡正跪在C區(qū)女衛(wèi)生間冰冷的地磚上,
用一塊粗糙的抹布,用力擦拭著洗手臺下頑固的水垢。
劣質(zhì)清潔劑刺鼻的氣味熏得她頭暈眼花,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突然,
她放在旁邊清潔推車上的、那個屏幕碎裂的廉價手機,劇烈地震動起來。
手機是閻燼“安排”工作時,“好心”配給她的。只能接打電話和接收信息,
沒有任何娛樂功能。此刻,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沒有存儲名字、但冷翡死都不會忘記的號碼——閻燼的私人號碼!
冷翡渾身猛地一僵,像被高壓電流擊中。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無法呼吸。手機在推車鐵皮上嗡嗡震動的聲音,
在寂靜的衛(wèi)生間里被無限放大,如同喪鐘敲響。她顫抖著,幾乎是爬著挪過去,
沾滿污漬和水漬的橡膠手套在屏幕上留下骯臟的痕跡。她死死盯著那個跳動的號碼,
仿佛那是地獄的召喚。接?還是不接?不接的后果是什么?
閻燼會用什么更可怕的手段對付她?鈴聲固執(zhí)地響著,一遍又一遍,帶著一種冷酷的耐心。
終于,在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自暴自棄的絕望驅(qū)使下,冷翡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指,
劃開了接聽鍵,將冰涼的手機貼到耳邊。電話接通了。那頭卻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只有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通過電波沉沉地壓過來。冷翡的呼吸都停滯了,
她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嗚咽。冷汗瞬間浸透了劣質(zhì)工裝的后背,黏膩冰冷。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她快要被這沉默逼瘋的時候,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一個聲音。是閻燼。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
像一把用最柔軟的絲綢包裹著的、淬了劇毒的匕首?!袄漪?。”他準確地叫出她的全名,
不再是親昵的“老婆”,也不是憤怒的控訴,只是一個冰冷的稱謂。冷翡的牙齒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