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再倒霉一點嗎?一年了。開奶茶店,黃了。我炒的股,綠了。我網(wǎng)戀的對象,是個男的。
林林總總,欠了外面五十萬。我琢磨著,這運氣,堪比在非洲大草原上裸奔,
還指望被蚊子叮一口。純屬想瞎了心。走投無路,我決定去干一件大事。我去城隍廟拜神。
聽說這里的財神爺,特別靈。我揣著兜里最后五十塊錢,買了最貴的香,長跪不起。
我對著那尊金光閃閃的財神像,把這輩子的好話都說盡了。結(jié)果,什么用都沒有。
回家的路上,我兜里的五十塊錢,還被小偷偷了。我當(dāng)時就悟了。求神,
也得講究“差異化競爭”。所有人都拜財神,他老人家哪里忙得過來?于是,
我拐進了旁邊一個積滿灰塵、蛛網(wǎng)叢生的偏殿。殿里,供著一尊誰也叫不上名字的神像。
看著就特別……冷清。我想,就他了。業(yè)績這么差,肯定特別需要信徒。我恭恭敬敬地,
磕了三個響頭。當(dāng)天晚上,我正嗦著最后一包泡面。我的出租屋里,平地起了一陣妖風(fēng)。
一個穿著破爛古裝,頭發(fā)亂得像雞窩,手里還端著個豁口破碗的男人,就這么憑空出現(xiàn)了。
他長得倒是挺帥,劍眉星目,就是臉色有點菜。他看著我,眼神無比真誠,無比激動。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差點讓我當(dāng)場把泡面鍋扣他腦袋上。他說:“信女,你好。
”“我是窮神。”“你是我三千年來,唯一的信徒?!薄盀榱藞蟠鹉?,
我決定讓你……變得更窮?!?我看著眼前的“窮神”,
又低頭看了看我碗里那半根孤零零的青菜。我覺得,他好像……沒什么可發(fā)揮的空間了。
再窮,還能窮到哪去?吃土嗎?我冷靜地放下筷子,拿起手機,準(zhǔn)備報警。我說:“大哥,
私闖民宅,還搞封建迷信,你哪個劇組跑出來的?”那個自稱窮神的帥哥,一臉的茫然。
“劇組?那是什么?”他又往前湊了湊,指著我的手機,滿眼的好奇?!按藶楹挝??
竟能發(fā)光?”我看著他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信了三分。不是精神病,就是真神仙。
反正都不太正常。我說:“行,你說你是窮神,那你有什么證據(jù)?”他想了想,挺起胸膛,
一臉驕傲地說:“你看!”他指著自己身上那件打滿補丁的袍子。
“此乃‘功德-云-錦袍’,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只不過……功德之力流失太-多,
才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蔽矣种钢掷锏钠仆搿!澳沁@個呢?”“此乃‘聚寶盆’!
只不過……寶氣散盡,如今只能討飯?!蔽遥骸啊毙邪?,邏輯自洽了屬于是。
我嘆了口氣,把最后半碗泡面湯推了過去。“餓了吧?喝點吧。”窮神也不客氣,
端起來噸噸噸,喝得一干二凈,連最后那點蔥花都沒放過。喝完,他還打了個嗝。
“多謝信女款待。為了報答你,本神決定……”“停!”我趕緊打斷他,
“你可千萬別報答我。您就安安靜靜地在我這待著,等我攢夠錢,給您重塑金身,
然后您就趕緊回天庭,行嗎?”窮神感動得熱淚盈眶?!澳阏媸莻€好人!”我當(dāng)時覺得,
我可能也是個好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睡醒,發(fā)現(xiàn)我床頭柜上充電的手機,沒了。
我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最后在樓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我那“尸骨不全”的手機。
屏幕碎得像蜘蛛網(wǎng),后蓋也不翼而-飛。窮神站在旁邊,一臉的邀功?!靶排憧?!
我昨夜感應(yīng)到,有妖氣從此物中散發(fā)。我已替你將它鎮(zhèn)壓!
”我看著我那分期還沒還完的手機,兩眼一黑,差點當(dāng)場去世。這還不是最糟的。
我好不容易湊了點錢,想去菜市場買把青菜。賣菜大媽稱了一斤,
電子秤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10.00元/斤。我剛把錢遞過去。窮神從我身后冒了出來,
好奇地戳了戳那個電子秤。電子秤的屏幕,閃爍了一下。上面的數(shù)字,從10.00,
跳到了100.00。賣菜大媽和我,面面相覷。大媽看看秤,又看看我,
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她說:“姑娘,你這……是來找茬的吧?”我抓著窮神,落荒而逃。
回到家,我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無辜的窮神。我感覺,我的人生,
正在朝著一個不可控的方向,加速俯沖。這天下午,我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一個兼職。
給一個小公司當(dāng)臨時客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窮神千萬別出門,就在家待著。
他拍著胸脯答應(yīng)了。我提心吊膽地上了半天班。眼看就要拿到兩百塊錢的日結(jié)工資。
我們老板,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突然沖進了辦公室。他面如死灰,手里拿著一張報紙。
他顫抖著說:“完了……全完了?!薄拔覀児尽飘a(chǎn)了?!蔽耶?dāng)時就懵了。我扭頭,
看向窗外。我看見,我們公司對面的馬路牙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窮神。
他手里還拿著個破碗,對著我們公司大樓的方向。像是在……乞討。那一刻,我終于明白,
他那句“變得更窮”,不是一句玩笑。他是專業(yè)的。2我領(lǐng)不到工資。我還因為老板跑路,
被憤怒的同事們誤認(rèn)為是“商業(yè)間諜”,差點被打一頓。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窮神正坐在我的小馬扎上,聚精會神地……看電視。電視里放的是《喜羊羊與灰太狼》。
他看得津津有-味??吹交姨怯直徽w了,他還跟著嘿嘿傻笑。我一腳踹在門上,
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他嚇了一跳,回頭看我?!靶排?,你回來了?”我看著他,
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答應(yīng)我在家待著嗎!你跑出去干什么!”他一臉無辜。
“我在家待著了啊。我看你辛苦,想出去給你討點飯,補貼家用?!彼f得那么理直氣壯。
我竟無言以對。我走到他面前,指著電視?!澳悄愀嬖V我,這個,你是怎么打開的?
”我的電視,遙控器早就壞了,只能手動按開關(guān)。窮神一臉驕傲。
“我感應(yīng)到此物有靈氣波動,便施法與它溝通,它就亮了。”我:“……”行吧,神仙的事,
我不懂。我坐在沙發(fā)上,感覺人生一片灰暗。手機沒了,工作沒了,兜里比臉還干凈。
外面還欠著五十萬。我甚至在認(rèn)真地思考,要不要把我這個“神仙”打包一下,送去中科院,
看能不能換個五十萬。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敲得很重,像是要拆門。我心里一驚。
是債主。那個放高利貸的,滿臉橫肉的,叫虎哥的男人。我透過貓眼一看,果然是他。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紋著花臂的小弟。我嚇得腿都軟了。窮神湊了過來,也往貓眼看了看。
他皺著眉頭,問我:“信女,外面這三人,印堂發(fā)黑,渾身煞氣,是你的仇家?
”我說:“是我的債主。大哥,算我求你了,你先躲起來,千萬別出聲。
”我把他推進了廁所。然后,我顫顫巍巍地,打開了門?;⒏缫话淹崎_我,
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一屁股坐在我的沙發(fā)上,把腳翹在我的茶幾上?!跋姆彩前桑?/p>
”他點了根煙,慢悠悠地說,“五十萬,今天該還了。錢呢?”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虎哥,您再寬限我?guī)滋欤摇薄皩捪??”他冷笑一聲,“行啊。還不上錢,
人留下也行。我那幾個場子,正缺個洗盤子的?!彼f著,眼睛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打量。
兩個小弟也跟著嘿嘿地笑。我嚇得渾身發(fā)抖。就在這時,廁所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窮神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看著虎哥,一臉的正氣。他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爾等竟敢強搶民女,欺壓良善!簡直目無王法!”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了。
虎哥和他兩個小弟,都愣住了。他們看著這個穿著破爛古裝的男人,像在看一個傻子。
虎哥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澳闼麐屇膩淼??演戲呢?cosplay?”窮神往前走了一步,
把我護在身后。他伸出手里的破碗。不對,他伸出了手。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虎哥。
用一種極其莊嚴(yán)的,不容置喙的語氣,緩緩地,說出了三個字。“你,窮了。
”虎哥愣了三秒。然后,他和他那兩個小弟,都爆發(fā)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哈哈哈哈!
這傻子說什么?他說我窮了?”“大哥,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俊被⒏缧Φ醚蹨I都出來了。
他站起來,走到窮神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靶∽樱阒牢沂钦l嗎?
你知道老子有多少錢嗎?”“你再說一遍,我怎么了?”窮神看著他,又重復(fù)了一遍?!澳?,
要窮了?!被?哥的笑,停了。他的臉,沉了下來?!拔铱茨闶腔钅伭??!彼麚P起手,
一巴掌就要扇過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虎哥不耐煩地接起電話?!拔?!誰??!
沒看老子正忙著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焦急的聲音。“虎哥!不好了!
您投資的那個P2P,爆雷了!老板卷款跑路了!”虎哥的臉,白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一個小弟的手機,也響了?!拔梗掀?,什么事……什么!我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錢,
被咱兒子翻出來,全撕了當(dāng)紙飛機了?”另一個小弟的手機,也響了?!拔?,媽……啊?
咱家……咱家房子塌了?”虎哥和他那兩個小弟,三個人,舉著手機,呆若木雞。
像三座沒有感情的雕塑。我看著他們,又回頭看了看我身旁,一臉淡然的窮神。我腦子里,
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離譜的,但又充滿了誘惑力的想法。這個……好像是個人才啊。
這不就是……商戰(zhàn)里的“因果律武器”嗎?3虎哥和他那兩個小弟,失魂落魄地走了。
臨走前,虎哥看著窮神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恐懼。像是在看什么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他甚至還對著窮神,拜了三拜。我關(guān)上門,看著屋里的一片狼藉,
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我什么都沒做”的窮神。我的心跳,有點快。不是害怕,是興奮。
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條前所未有的,發(fā)家致富的道路。一條……可能不太道德,
但絕對高效的道路。我走到窮神面前,眼睛里閃著光。我說:“大神,
你剛才那個……那個‘你窮了’,還能再用嗎?”窮神想了想,
說:“此乃本神的‘言出法隨’之力。只不過,神力損耗太大,每日只能用一次。而且,
只能對那些……為富不仁之人使用?!蔽叶?。有冷卻CD,還有陣營限制。但這已經(jīng)夠了!
我看著窮神,就像在看一座閃閃發(fā)光的金礦。我說:“大神,你想不想……重塑金身?
想不想讓你的廟宇,香火鼎盛?”窮神激動地點頭?!跋?!做夢都想!”我說:“那好。
從今天起,你跟我混。我保證,不出半年,我讓你成為天庭的KPI之王。”窮神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信任?!靶排?,我都聽你的?!本瓦@樣,我和窮神,組成了一個奇怪的,
可能是史上第一個“神仙創(chuàng)業(yè)”的草臺班子。我,是CEO兼產(chǎn)品經(jīng)理。窮神,
是我們的……核心技術(shù)兼吉祥物。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破產(chǎn)兄弟有限公司”。
主營業(yè)務(wù):精準(zhǔn)扶貧,定向破產(chǎn)。當(dāng)然,我們得有啟動資金。我沒錢。窮神……更沒錢。
我想了一晚上,終于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天使投資人”。就是虎哥。第二天,
我主動給虎哥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虎哥的聲音都變了??蜌?,又帶著一絲諂媚?!拔?,
夏……夏小姐?您有什么吩咐?”我說:“虎哥,想不想把你虧的錢,賺回來?
”虎哥立刻激動起來?!跋?!夏小姐,您有辦法?”我說:“辦法,倒是有。不過,
我需要一點活動經(jīng)費。”虎哥很上道。“您說!要多少!”我說:“不多,先來個十萬吧。
”虎哥連個磕絆都沒打?!皼]問題!我馬上給您轉(zhuǎn)過去!”掛了電話,不到一分鐘,
我的銀行卡就收到了十萬塊錢。我看著手機短信,忍不住笑了。這可能是我這輩子,
賺得最輕松的一筆錢。窮神在旁邊看著,一臉的不解?!靶排銥槭裁匆夷莻€惡人要錢?
他不是好人?!蔽遗牧伺乃募绨?,語重心長地說:“大神,這你就不懂了。這叫風(fēng)險投資。
我們用他的錢,去辦我們的事。這叫什么?這叫資源整合。”窮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拿到了啟動資金,我開始執(zhí)行我們公司的第一個項目。我們的第一個目標(biāo)客戶,
是虎哥的死對頭。一個叫“大金牙”的家伙。聽說,這家伙是靠搞黑心工程發(fā)的家,
比虎哥還不是東西。我花了兩天時間,把大金牙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然后,我?guī)еF神,
去了大金牙的公司樓下。我指著那棟氣派的寫字樓,對窮神說:“大神,看到?jīng)]?
那個印堂最黑,腦門上就差刻著‘我是壞蛋’四個字的,就是他?!备F神點了點頭,
表示明白。他閉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詞。然后,他伸出手,對著那棟大樓,遙遙一指。
用一種比上次更虛弱,但依舊莊嚴(yán)的語氣,說:“你……”“你公司的馬桶,炸了。
”我:“……”不是,大神,你怎么還跟馬桶杠上了?說好的讓他窮呢?窮神喘著粗氣,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靶排摇医裉焐窳τ悬c不穩(wěn)。先從小的來?!蔽耶?dāng)時就想,
這項目,可能要黃。結(jié)果,不到十分鐘。我們就看見,大金牙公司的員工,一個個捂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