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彌漫著各種食物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濃郁香氣。
蒸騰的熱氣早已散去，但那份豐盛的余韻依舊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巨大的蒸籠里碼著雪白的饅頭和花卷，旁邊是幾層食盒，敞開著，露出里面金黃油亮的炸肉圓、醬汁淋漓的鹵味拼盤、晶瑩剔透的蝦餃。
灶臺上，一大鍋滋補的雞湯表面凝結(jié)著琥珀色的油脂，旁邊是幾碟精致的糕點。
這些都是為今日府中家宴準(zhǔn)備的備菜，此刻卻成了鄭婳一個人的盛宴。
偌大的廚房空無一人。
暖閣鬧出的動靜足夠驚天動地，無論是廚娘、幫傭還是管事的，此刻只怕都蜂擁去了暖閣看熱鬧。
方才動用空間能力搬空庫房，幾乎抽干了她的精神力，一股久違的、深入骨髓的嚴(yán)重饑餓感如同兇猛的野獸，在她空蕩蕩的胃里咆哮、撕咬，讓她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
她目標(biāo)明確地?fù)湎蚰潜P離她最近的、堆疊得如同小山般的棗泥山藥糕。
溫?zé)岬?、帶著清甜棗香和山藥特有粉糯口感的糕點，被她幾乎是囫圇地塞進嘴里，牙齒甚至來不及細(xì)細(xì)研磨，強大的吞咽本能就迫使著它們滑入食道。
那甜膩的滋味非但沒有緩解饑餓，反而像火星濺入了干草堆，瞬間點燃了更洶涌的食欲風(fēng)暴。
一塊，兩塊，三塊……
盤中的糕點小山肉眼可見地矮了下去。
甜膩的棗泥糊在唇齒間，她卻感覺不到膩，只有一種近乎貪婪的滿足感在填補那巨大的空虛。
手又伸向旁邊的鹵味拼盤——醬紅色的豬蹄膀、深褐色的鹵牛肉、油亮的雞翅。
她直接用手抓起一塊肥厚的蹄膀皮肉，狠狠咬下去。
濃郁的醬香、豐腴的油脂在口中爆開，那扎實的肉感終于讓瘋狂叫囂的胃得到了一絲實質(zhì)性的慰藉。
她吃得極快，腮幫子鼓脹著，眼睛卻還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油膩的鹵味之后，是清涼解膩的綠豆糕，細(xì)膩的粉末沾滿了嘴角。
然后是帶著韌勁和米香的糯米涼糕，桂花糖粉粘在手指上，她也毫不在意地吮吸掉。
她像個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終于找到了綠洲，一頭扎進水源中，不管不顧地牛飲。
她甚至端起那碗已經(jīng)涼透、表面浮著凝脂的雞湯，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溫涼的液體混合著油花滑入腹中，帶來一種奇異的飽脹感。
饑餓的巨獸似乎終于被暫時安撫，動作慢了下來。
她倚在冰冷的灶臺邊，微微喘息，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胃被豐盛的食物填滿，不再是令人心悸的空洞，一股暖流伴隨著力量感重新充盈四肢百骸。
鄭婳滿足地喟嘆一聲，感覺流失的精神力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被地下水浸潤，再次變得充沛而活躍。
她環(huán)顧這個剛剛被她“掃蕩”過的廚房。
灶臺狼藉，原本堆滿食物的盤碟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下些湯湯水水的痕跡和食物的殘渣。
目光掃過那些巨大的米缸、面缸，碼放整齊的油壇子、鹽罐子、糖罐子，還有墻角掛著的臘肉、風(fēng)雞，甚至灶上那口沉甸甸、油光锃亮的大鐵鍋——這些，都是生存的必需品。
“空間的時間是靜止的……”
這個半月前發(fā)現(xiàn)的特性，此刻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食物放進去不會腐壞，拿出來時依舊熱氣騰騰，如同剛出鍋一般。
這簡直是逃命路上最完美的糧倉！
念頭一起，精神力便如無形的觸手般蔓延開來。
沉重的米缸、面缸原地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接著是幾大壇子菜籽油、麻油，沉甸甸的鹽罐、糖罐、醬油醋瓶，甚至連角落里那筐剛采買回來的新鮮雞蛋，也瞬間被清空。
懸掛的臘肉、風(fēng)干的火腿、咸魚，冰窖里儲存的鮮肉……就連活魚，也被空間瞬間凍結(jié)收走。
還有堆在角落的時令蔬菜、地窖里的土豆蘿卜……
通通收走！
大鐵鍋，旁邊成套的蒸籠、炒勺、砂鍋、大小碗碟，甚至廚房角落里備用的幾把柴刀、剔骨尖刀，也未能幸免。
所過之處，堪稱“寸草不生”。
原本滿滿當(dāng)當(dāng)、充滿生活氣息的廚房，轉(zhuǎn)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鄭婳滿意地拍了拍手，臉上沒有任何負(fù)罪感，只有一種囤積物資、準(zhǔn)備跑路的務(wù)實和一絲報復(fù)性的快意。
鄭婳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
廚房只是開胃菜。
接下來，是各位夫人、姨娘、公子小姐們各自的院子。
珠寶首飾，衣裳布料，床單被子……
收！
小廚房里精致的點心匣子、上好的茶葉罐子、小灶用的精米白面、小巧的銅壺銀壺、成套的細(xì)瓷茶具……
收！
甚至某個姨娘私藏的一小壇子陳年花雕，都被鄭婳精準(zhǔn)地“笑納”了。
下人居所她也沒放過。
成捆的新布（做下人衣裳的）、備用的被褥、結(jié)實的麻繩、防雨的油布、打水的木桶、甚至伙房里劈好的柴火……
只要是實用的、路上可能用得著的，全部收走。
鄭婳深知，逃亡路上，一塊油布、一捆麻繩都可能救命。
路過馬廄，幾匹上好的駿馬她帶不走，但馬廄里備用的精良馬鞍、轡頭、結(jié)實的韁繩、嶄新的馬鞭、防雨的油布車篷，以及車棚里存放的備用車輪、修理工具等，也被她毫不客氣地卷走。
萬一以后需要呢？
她甚至跑了一趟花園暖房。
里面精心培育的幾盆據(jù)說價值千金的蘭花。
收！
角落里堆放的幾袋花肥、修剪花枝的鋒利剪刀、結(jié)實的園藝麻繩，也被她順手牽羊……
鄭婳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然穿梭在因暖閣大亂而變得守衛(wèi)松懈、人心惶惶的國公府各院。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所到之處，物品無聲無息地消失。
她像一個最高效的“清道夫”，所到之處，除了帶不走的地基和墻壁，幾乎被“犁”了一遍。
偌大的國公府，此刻就像一個被抽空了內(nèi)臟的巨大軀殼，只剩下表面的華麗框架，內(nèi)里卻已被徹底掏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暖閣那邊牢牢吸住，無人知曉，一場更徹底、更釜底抽薪的“災(zāi)難”，正無聲無息地在府邸的每一個角落上演。
鄭婳站在一處僻靜的廊下，微微喘息。
連續(xù)高強度地使用精神力進行如此大范圍的搜刮，即使剛剛飽餐補充過，也讓她感到一絲疲憊。
但她看著意識里那個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目臻g，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差不多了……”
她望向暖閣方向，那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混亂似乎達(dá)到了一個頂點。
“該走了?！?/p>
最后的目標(biāo)，是鄭安懷和王文英的院子。
之前搜刮這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原身娘親陪嫁的鋪子契書和嫁妝清單，估計就藏在主院了。
她的身影再次融入陰影，朝著主院潛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