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外的走廊燈光昏暗，沈念扶著墻，感到一陣眩暈。醫(yī)生明明叮囑過孕早期需要多休息，
但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她想給許明遠一個驚喜。"明遠，你老婆懷孕了，
以后更甩不掉了，你打算怎么辦？"陳志的聲音從半開的門縫里傳出。
沈念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墻壁。"能怎么辦？"許明遠的聲音里帶著酒意，"孩子是我的，
總不能不要。至于沈念...她就是個適合結婚的女人，溫柔懂事，帶出去也有面子。
"沈念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全身，比孕吐還要難受百倍。"那林妍呢？你舍得？
"又一個聲音問道。林妍？沈念的大學室友，她最好的閨蜜？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許明遠笑了，那種沈念熟悉的、帶著磁性的笑聲，
此刻卻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林妍不一樣，她是真的懂我。她懷了我的孩子，
都兩個月了。"沈念的視線模糊了，她踉蹌后退幾步，不小心碰倒了走廊上的花瓶。
清脆的碎裂聲引來包廂內(nèi)的一陣騷動。"誰在外面？"沈念沒有停留，轉(zhuǎn)身就跑。
她聽到許明遠喊她的名字，但她不能停下，不能讓他看到自己此刻崩潰的樣子。雨下得很大，
沈念站在醫(yī)院門口，手里緊握著那張B超單。照片上的小生命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光點，
卻已經(jīng)承載了她全部的愛與期待。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許明遠"的名字。
這是今晚的第二十七個未接來電。沈念直接關了機。"沈小姐，您確定要做這個手術嗎？
"護士輕聲問道，"您丈夫知道嗎？"沈念抬起頭，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
混合著眼淚："我沒有丈夫了。"手術很順利，幾乎沒有痛苦，至少身體上是這樣。
沈念躺在恢復室的床上，盯著天花板，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最痛的不是手術，
而是昨天回家后，
她在許明遠的西裝口袋里發(fā)現(xiàn)的那張酒店發(fā)票——日期是上周她孕吐最嚴重的那天，
許明遠說要去外地出差。而更諷刺的是，發(fā)票背面是林妍的字跡："明遠，我好想你，
下周的產(chǎn)檢你能陪我去嗎？別用公司卡結賬了，小心被沈念發(fā)現(xiàn)。"原來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她像個傻子一樣活在幸福的假象里。一個月后，沈念站在國際出發(fā)大廳，
手里捏著飛往巴黎的單程機票。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決定，
只是給許明遠寄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和一封信："孩子沒了，我們結束了。不用找我，
我不會再見你。"沈念沒想到會在登機口遇見程煜。她大學時的學長，
如今已是晟遠集團的高管，正巧也搭乘這班飛機去巴黎出差。"沈念？
"程煜驚訝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和手中的單程票，"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句簡單的問候擊潰了沈念最后的防線。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嚎啕大哭，
把這三年的委屈、背叛和痛苦全部傾瀉而出。程煜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抱住她，
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巴黎的秋天很美。沈念在程煜的幫助下找到一間小公寓，
開始學習珠寶設計。程煜每周都會"恰好"來巴黎分公司"開會"，
然后"順便"帶她去吃中餐，或者只是安靜地陪她在塞納河邊散步。第二年春天，
沈念的設計被一家小眾珠寶店看中。簽約那天，程煜送她一束向日葵："恭喜你，設計師。
"沈念聞著花香，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許明遠了。第三年圣誕節(jié)，
巴黎下了很大的雪。程煜在埃菲爾鐵塔下吻了她："沈念，我想成為你永遠的家人。
"沈念的眼淚融化了落在臉頰上的雪花："可是我不能...""醫(yī)生說的不一定準確。
"程煜輕吻她的指尖，"我們可以領養(yǎng)，或者就我們兩個人過。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他們在來年春天結婚，夏天時沈念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產(chǎn)科醫(yī)生稱之為"奇跡"，
程煜則高興得在產(chǎn)房外哭得像孩子。程安出生時有著和程煜一模一樣的眼睛，
和沈念一樣倔強的小嘴。沈念抱著這個健康的小生命，終于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五年后，戴高樂機場。機場到達大廳的電子屏閃爍著紅光，沈念單手抱著睡著的程安，
另一只手艱難地拖著小行李箱。本該同行的程煜臨時被米蘭珠寶展絆住腳，
說好三天后趕來匯合。"女士需要幫忙嗎？"地勤人員推來行李車。"謝謝。
"沈念小心地將三歲的兒子放進兒童座椅。程安在睡夢中咂了咂嘴，
睫毛在奶白的臉蛋上投下扇形陰影。這趟十小時的航程累壞了小家伙。"沈念？！
"尖銳的女聲刺破機場嘈雜。許明悅踩著細高跟沖過來，香奈兒包上的金屬鏈子嘩啦作響。
她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程安的臉，突然倒吸一口氣："這...這孩子...""我兒子。
"沈念把遮陽帽往程安臉上擋了擋，"借過。
"許明悅卻攔住行李車："你什么時候生的孩子？他爸是誰？"她猛地掀開帽子，
嚇得程安驚醒過來，黑葡萄似的眼睛泛著水光。"阿姨好兇..."孩子往媽媽懷里縮了縮。
"程安，三歲。"沈念拍著兒子后背，直視許明悅，"滿意了？""三歲？
"許明悅掏出手機對著孩子連拍數(shù)張，"那就是你剛出國就懷孕了？沈念，你真行啊，
騙我哥說打胎...""那是你哥的孩子。"沈念推車繞開她，"這是我和我丈夫的。
"許明悅追著拍打車把手："撒謊！這眼睛這鼻子，活脫脫就是我哥小時候的翻版！
"她突然拽住沈念手腕，"你這些年故意藏著孩子是不是？"程安被吵得大哭起來。
機場保安聞聲趕來時，許明悅正對著電話尖叫："哥！沈念帶著你兒子回國了！
就在T3航站樓！"出租車上，沈念用濕巾擦著兒子哭花的小臉。"媽媽，
那個阿姨為什么罵人？"程安抽噎著問。"因為她認錯人了。"沈念親了親他發(fā)紅的鼻尖，
"爸爸后天就來陪我們了。"酒店套房的門鈴在深夜響起。沈念從貓眼看到許明遠的臉，
立即反鎖鏈條門栓。"念，我知道你在。"許明遠的聲音帶著醉意，"開門，
我們談談孩子的事。"程安在床上翻了個身。沈念壓低聲音："滾。""明悅給我看照片了。
"許明遠抵著門板，
"孩子的事我們可以協(xié)商...每月?lián)狃B(yǎng)費..."沈念氣得發(fā)笑："許明遠，
你聽好了——程安是我和程煜的親生兒子，和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門縫下的陰影動了動，
許明遠竟順著坐了下來："你結婚？騙誰呢。"他的笑聲悶悶傳來，
"當年是誰說這輩子只愛我一個？"沈念想起二十歲那年寫在日記本里的傻話，
胃里一陣翻騰。她撥通前臺電話："麻煩派保安上來，有人騷擾。"第二天清晨，
沈念帶著程安去醫(yī)院看奶奶。醫(yī)院長廊的燈光慘白，沈念蹲下身整理程安的領結。
三歲的男孩不耐煩地扭動身子："媽媽，癢...""再忍一下。"她撫平兒子衣領的褶皺，
"曾祖母最喜歡打扮漂亮的小朋友了。"私立醫(yī)院VIP病房里充滿消毒水的氣味。
奶奶枯瘦的手撫過程安的臉蛋，淚水打濕了皺紋："像...真像...""爸比明天就來。
"程安學著大人的樣子給曾祖母擦淚，小胖手捏著紙巾一角。沈念鼻子一酸，
想起程煜今早視頻里通紅的眼睛——他恨不得立刻飛過來。奶奶病房的自動門緩緩關閉，
沈念彎腰給程安整理歪掉的小領結。
三歲的男孩正興奮地比劃著："曾祖母說我像爸爸小時候！""是啊，特別像。
"沈念笑著捏了捏兒子臉蛋，心里盤算著回酒店給程煜發(fā)視頻。
走廊拐角處的陰影突然動了動，她的笑容瞬間凝固。角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念抬頭，
看見許明遠氣喘吁吁地跑來，西裝領帶歪在一邊，
手里還攥著手機——屏幕上是許明悅剛發(fā)來的，程安在機場被偷拍的照片。"果然在這。
"許明遠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程安全身，"讓我好好看看他。
"沈念立刻把兒子護到身后："你來干什么？""我兒子病了，當父親的不能來？
"許明遠故意提高音量，引得護士站的人紛紛側目。"你瘋了？"沈念壓低聲音，
"程安是我和程煜的孩子，我們結婚——""程煜？"許明遠嗤笑著打斷，
"那個在實驗室泡到禿頂?shù)膶W長？沈念，你編故事也找個像樣點的。
"他突然蹲下與程安平視，"寶貝，知道我是誰嗎？"程安嚇得往媽媽腿后躲，
玩具熊掉在地上。"撿起來。"許明遠命令道，"男孩子要勇敢。""許明遠！
"沈念一把抱起兒子，"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報啊。"他慢條斯理站起身，
撣了撣西裝袖口，"讓警察看看，親生父親想見兒子有什么錯？"突然壓低聲音，
"DNA不會說謊，我已經(jīng)預約了檢測中心。"沈念這才注意到他口袋露出的采血包一角。
懷里的程安似乎感應到危險，突然哇地哭起來。"寶寶乖..."她輕拍兒子后背，
突然瞥見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正要沖過去，許明遠卻一把拽住她胳膊："你以為跑得掉？
"他的呼吸噴在她耳畔，"當年你偷偷生下我的孩子，現(xiàn)在裝什么貞潔烈女？
""最后說一遍，"沈念一字一頓道，"程安出生于2019年6月15日，
是我和程煜在巴黎——""時間可以造假。"許明遠猛地搶過程安，"孩子不會！
"程安撕心裂肺的哭聲回蕩在走廊。沈念撲上去搶奪，卻被許明遠推得撞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