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紀念日,我發(fā)現(xiàn)老公在酒店的VIP套間與小三顛鸞倒鳳。我瘋了一樣打砸現(xiàn)場,
當眾撕碎了小三的裙子,卻被丈夫護在身后指責我太過狠毒。“你憑什么這樣對她?
”他眼底全是對我的厭惡。幾天后,警方通知我丈夫出了車禍。趕到醫(yī)院,
我看著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小三挺著大肚子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
公公婆婆逼迫我出錢救人?!八俏覍O子的爸爸?!逼牌胖钢冶亲恿R,
“你不出錢就是見死不救。”我冷笑著翻出病歷摔在她臉上:“孩子是早產(chǎn)兒?
我看是來太晚了才對?!薄镜谝徽隆渴謾C屏幕幽幽的藍光映著我的臉,刺得我眼睛發(fā)酸。
頁面定格在那條短信:“華榮酒店,2808 VIP套房,來看看你的四周年禮物?
保證難忘?!?號碼是徹底陌生的,可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
精準地扎進我最隱秘的不安里。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猛地被掏空,
只留下一個帶著血腥氣的窟窿,灌進酒店大堂里過冷的空調(diào)風。
我看著電梯門上方跳動的金色數(shù)字,12…18…26…,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劃著相冊,
上一年的今天,就在這家頂層旋轉(zhuǎn)餐廳,他把我圈在懷里,下巴蹭著我的鬢角,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老婆,下一個四年,我還要在這里帶你吃燭光晚餐。
”多么動人的謊言,粘稠甜蜜的毒藥。“叮?!?電梯門平滑開啟。
鋪著深紅色厚地毯的長長走廊,像通往地獄的棧道,沉靜無聲。高跟鞋踩在上面,
感覺不到一絲聲響,只有我自己胸膛里擂鼓般炸裂的心跳,幾乎要撞碎骨頭。2808。
門牌號在走廊壁燈幽暗的光線下泛著冷金屬的光澤。厚重的門板隔不斷所有聲音,
女人嬌媚的笑聲像蜿蜒的毒蛇,絲絲縷縷鉆出門縫。
“周哥……別鬧了……嗯……”那聲音裹著黏膩的蜜糖,刺進耳膜。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又在下一秒巖漿般沖上頭頂,燒得眼前一片血紅。我聽見自己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
掌心冰冷潮濕。那笑聲,那男人低沉含混的回應(yīng),將我記憶中那個溫存體貼的丈夫,
狠狠碾碎!沒有一刻猶豫。身體背叛了所有的教養(yǎng)和理智,僅剩的力氣都凝聚在腳上。
砰——!一聲悶響,帶著骨頭碎裂般的力道炸開!門板猛地向內(nèi)彈開,
撞在后面的墻上發(fā)出一聲巨響。房間里暖昧的光線傾瀉而出,伴隨著一陣驚惶的低呼。
赤金交織的壁紙,昂貴的手工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前能看到城市奢侈的燈火。
一張凌亂的大床占據(jù)視線中心。我的丈夫,周俊,赤裸著健碩的上半身,
正慌亂地扯著床單想遮掩什么,臉上情欲的紅潮還未完全褪去,
被驚愕和猝不及防的狼狽取代。而那一聲膩人呼喚的主人,一個年輕到刺目的身體,
尖叫著蜷縮到周俊身后,只露出一小片光滑的、被捏出紅印的肩頭和驚恐失措的半張臉,
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像某種受驚的小動物。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烈的不堪氣味。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凍結(jié),沉重的秒針聲充斥了整個世界。緊接著,炸了。
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那不是憤怒,是比憤怒更可怕的東西。
是支撐了我四年婚姻的基石瞬間崩塌成齏粉,那粉塵帶著棱角吸入肺腑帶來的劇痛,
是整個世界被浸入粘稠毒液中劇烈腐蝕的窒息感!我甚至聞到了自己靈魂被燒焦的糊味。
“啊——??!” 一聲嘶啞、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從我喉嚨里沖出來,像困獸瀕死的掙扎。
眼前一片血紅的虛光。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撲過去的,像一頭徹底瘋掉撲向獵物的野獸。
我抓起矮幾上一個水晶煙灰缸,用盡全力砸向那掛在墻上、鑲嵌著我們巨大婚紗照的相框!
“哐啷——噼啪——!”巨大的玻璃碎裂聲仿佛帶著回音,驚心動魄。碎片飛濺,
像無數(shù)冰刀落下。相框里的他和我在婚紗照里相擁而笑,玻璃蛛網(wǎng)般裂開,
他深情凝視我的臉在裂痕下扭曲變形,那張照片我曾視若珍寶。“許欣然!你瘋了嗎?!
” 周俊驚怒交加的吼聲傳來。瘋了?也許是吧!我沒停。目標轉(zhuǎn)向床頭柜。
香水、護膚品、不知誰的手機……管它是什么!統(tǒng)統(tǒng)被我狂怒地掃落在地!
尖銳的碎裂聲此起彼伏,空氣里爆開濃烈又混亂的芬芳。香水瓶碎在地上,
污濁的液體迅速蔓延開,像某種骯臟的印記?!拔业陌?!那是我新買的!
”身后傳來小三變了調(diào)的尖叫。包?那個女人帶來的包,那個精致扎眼的名牌手袋。
它就在我的腳邊。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我混亂灼熱的腦海:撕碎它!
撕碎所有屬于那個女人的東西!我彎腰一把抓住那冰涼昂貴的皮料,指甲深深摳進去。
用盡全身力氣——撕啦!皮革堅韌的纖維在我瘋狂的蠻力下發(fā)出沉悶的抗議,
終于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再撕!刺耳的破裂聲,內(nèi)襯也被扯破?!鞍。?!”小三失聲尖叫,
完全顧不上遮蓋,想撲過來搶奪。但我更快。
眼睛余光瞥見她身上那件昂貴又性感的真絲吊帶裙。
那條裙子剛剛就從周俊的手中被褪下過嗎?沒有絲毫遲疑,比我的思維更快。
身體再次像離弦的箭沖向她。布滿玻璃碎片的地面硌著我的腳,
冰冷的銳痛感奇異地讓我更加瘋狂。“滾開!”小三驚恐地縮躲著。
我的手指帶著滾燙的恨意,準確無誤地鉤住了她那絲綢裙滑膩的肩帶!狠狠向下一扯!
嘶啦——!那點可憐的布料,在絕對的力量和狂暴面前,脆弱得像一張廢紙。
刺耳的裂帛聲在混亂的房間里如此清晰。大片的肌膚徹底暴露出來,
帶著剛剛滾過床單留下的曖昧印記。小三呆住了,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她下意識地護住胸口彎下腰,發(fā)出高亢的、被極端羞辱后的尖利哭聲?!霸S欣然!
” 周俊的咆哮聲如同炸雷在我耳邊爆開,裹挾著沖天的怒火。他猛地橫撲過來,
如同最忠誠的盾牌,狠狠一把將我推開!力道之大,我毫無防備,
雙腳被地上的碎片和滑膩的液體一絆,整個人重重地向后摔去!
后背猛烈撞上冰冷的梳妝臺邊緣,堅硬的棱角瞬間砸斷了我的呼吸。劇痛順著脊椎爆炸開來。
我悶哼一聲,滾倒在地板上,后背的劇痛和地面的冰涼透過薄薄的衣料鉆進骨髓,
刺激得我不住顫栗。眼前陣陣發(fā)黑。模糊的視線里,
俊已經(jīng)緊緊護在那個光著大半身子、只剩狼狽破碎布片勉強遮掩要害、兀自啜泣的小三前面。
他那張我曾愛到骨子里的俊臉,此刻因為憤怒而扭曲,眼神里燃燒著的烈火,
是赤裸裸的、想把我生吞活剝的憎惡。那眼神像淬毒的冰錐,直刺我的心窩。
“你憑什么這樣對她?!”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像砂紙在摩擦玻璃,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鋒芒?!澳愫喼笔莻€瘋子!潑婦!歹毒!”歹毒?
我趴在一片狼藉中,昂貴的香水混合著玻璃碎片浸濕了我的袖口,狼狽不堪。
后背火辣辣地疼,撞在梳妝臺上的那一下,震得我內(nèi)臟都錯了位。我大口喘息著,
試圖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血腥氣,那冰冷的、滑膩的地板正貪婪地吸走我身上最后一點熱量。
而我的丈夫,剛剛還摟著另一個女人滾在床上,此刻卻像一個被侵犯了神圣領(lǐng)地的暴怒獅子,
護在那個僅剩破碎布片的女人身前,用一種幾乎淬出毒汁的眼神死死剜著我。
這巨大的反差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他身后的女人,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白兔,
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掉,那點破碎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她顫抖著,啜泣著,肩膀聳動,
無助地往周俊背后縮,仿佛我是會吃人的妖魔。哈,多么經(jīng)典的畫面。
忠誠的騎士守護著需要呵護的嬌花,
而瘋掉的、歹毒的妻子正妄圖傷害這個純潔的“無辜者”。
這場景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某個三流愛情片的宣傳海報上!滑稽到讓人想吐!周俊的胸膛劇烈起伏,
牙關(guān)緊咬,似乎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掐死我。他那憤怒、嫌惡的眼神,
是給我這位“正室”的死刑判決書?!霸S欣然!”他幾乎是咆哮著,
聲音因極度憤怒而尖銳失真,“你發(fā)夠瘋沒有?!看看你把柔嘉嚇成什么樣子了?
看看這一地的碎玻璃!你就是個神經(jīng)??!瘋子!”柔嘉?林柔嘉?原來她叫這個名字。
我費力地撐著自己,想從這冰冷骯臟的地板上爬起來。膝蓋被碎片劃破,
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鮮血浸透了淺色的絲襪,開出一小朵刺目的花。
后背撞傷的地方更是悶悶地疼,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痛處。林柔嘉這時才仿佛驚魂初定,
怯生生地伸出手,顫抖地想去拽周俊的衣袖,
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周哥……我……我害怕……”周俊猛地回頭,
眼里的怒火在對上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時,
瞬間被一種……一種混雜著心疼和抱歉的復雜情緒取代?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甚至輕輕握了一下她伸過來的冰涼指尖,低聲安撫:“別怕,沒事了,有我在這兒。
”那是我從未聽過的、近乎……溫柔的語氣。一種巨大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皼]事了?
”我聽到自己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輪磨過,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尖銳和冰冷。
周俊猛地轉(zhuǎn)回頭,那剛剛因為面對林柔嘉而柔和下來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
重新被堅硬冰冷的厭惡覆蓋:“你鬧夠了沒有?!馬上給柔嘉道歉!然后立刻給我滾出去!
” 他指著被撞得微微凹陷的房門。道歉?“呵……”我從喉嚨深處逼出一聲氣音,
帶著瀕臨崩潰的狂意,“給她道歉?我?周俊,你讓她跪在我面前磕頭,
求我原諒她穿我老公扒下來的裙子,我還嫌她磕得不夠響呢!”“你!
” 周俊額角青筋暴起,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臉上最后一絲血色瞬間褪盡,“賤人!
你再敢侮辱柔嘉一句試試!”“侮辱?”我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冷笑,
借著床沿慢慢挺直了劇痛的腰背,哪怕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牽扯著后腰的傷處,
讓我冷汗涔涔,“周俊,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四周年的紀念日!
”他的瞳孔有極其短暫的收縮,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但隨即被更強烈的、急于撇清的怒意覆蓋:“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那輕飄飄的三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我看著他,
看著那個我曾付出全部真心去愛的男人,看著他像保護稀世珍寶一樣護著身后的女人,
看著他眼底對我的厭棄和憎惡……一股巨大的悲涼席卷而來,
瞬間壓垮了剛剛還在胸腔里燃燒的狂怒。好累。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后背腰間的悶痛一陣陣傳來,腿上的割傷火辣辣的燒。
但這些都比不上心里那個不斷擴大的空洞帶來的寒意。
身體深處僅存的力氣似乎被這個巨大的、冰冷的黑洞徹底吸走了。
我扶著床沿的手失去了支撐的力道,順著絲滑的床罩滑了下來。我靠著床邊,
幾乎是半跪半坐地滑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視線毫無焦距地落在一米開外那片狼藉上——那是我們碎裂的婚紗照。
照片中我笑得燦爛明媚,他的眼神充滿寵溺。現(xiàn)在,破碎的玻璃就像無數(shù)冰冷的眼睛,
嘲笑著我的愚蠢。四周突然安靜了。只能聽到林柔嘉細微的、壓抑的啜泣聲,
和周俊沉重壓抑的呼吸。我低著頭,看著自己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的手。
太冷了。這房間明明開著暖氣,為什么我會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一絲可疑的溫熱血腥味彌漫到我的鼻腔,可能剛剛摔倒時嘴唇被牙齒磕破了。
時間被拉得漫長而粘稠。終于,周俊的聲音打破了死寂。聲音里的滔天怒火似乎被強行壓下,
但仍然像覆了一層冰碴子,冰冷而粗暴地切割著凝固的空氣:“許欣然,今天的事,
你必須給柔嘉道歉?,F(xiàn)在,立刻,馬上!”我像是沒聽見。道歉?
給那個剛剛和我丈夫顛鸞倒鳳的女人?荒謬到極致。他見我沒有反應(yīng),
那壓抑的怒火似乎又躥升起來,語氣變得更加惡劣:“好,你不道歉可以。但你聽好了,
我和柔嘉是真心相愛!你除了撒潑打滾、歇斯底里,你還會什么?這幾年,
我跟你一起過夠了!我們……”真心相愛?我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周俊。
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讓他把后半截話噎了回去。他頓住了,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睛干澀得像沙漠,連一滴眼淚都榨不出來。
巨大的悲慟早已燒干了所有水分。剛才那副瘋狂的模樣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茫。他似乎被我這突然的死寂弄得有些無措。
我的沉默顯然比剛才的瘋狂更讓他心里沒底?!霸S欣然,你……”他剛想再說什么,
地上的林柔嘉突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啊……周哥……” 她捂著肚子,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看起來痛苦萬分。周俊臉色驟變,
哪里還顧得上我:“柔嘉!你怎么了?” 他慌忙蹲下去扶她,
臉上的擔憂焦急幾乎要溢出來,“是肚子疼?別怕別怕,是不是剛才嚇著了?我送你去醫(yī)院!
” 他一把將人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橫抱起來,那力道,像是捧著易碎的琉璃。
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再給我。他抱著那個嬌弱的女人,疾步?jīng)_出了這間狼藉不堪的套房,
消失在門口走廊昏黃的光線里。轟隆的關(guān)門聲在身后響起,震得墻壁似乎都在簌簌發(fā)抖。
整個空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徹底的空曠。濃烈的香水味、刺鼻的玻璃碎屑味,
還有那甜膩得令人作嘔的體液氣味混雜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
讓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難以忍受的窒息感。我甚至能聽到空調(diào)出風口傳來的細微風聲,
像鬼魂在幽幽嘆息。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戰(zhàn)場:滿地的碎玻璃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詭異的光點,
如同惡魔的眼睛。玻璃尖銳的棱角上掛著的我的婚紗照碎片,
照片里我穿著潔白的婚紗依偎在他懷里笑得一臉純真幸福,
如今那笑容被裂縫分割得支離破碎。被打翻的護膚品糊在昂貴的地毯上,
洇開一大片斑駁的濕痕,像一塊丑陋的傷疤。還有那塊被我撕扯下來的真絲裙邊,
柔軟光澤的布料此刻皺巴巴地躺在狼藉中心,像一條死去的蛇。冰冷的地板寒氣透過衣料,
幾乎要凍僵我的血液。后背撞傷的地方和腿上的割傷鈍痛連綿不絕地傳來,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提醒著我這一切的慘烈。然而,
這一切的疼痛都敵不過心臟那片被剜去血肉、只剩下冰冷和空洞的地方。他走了。
抱著他心愛的女人。而我像一條被遺棄在泥濘里的破敗玩偶,
被留在這令人作嘔的戰(zhàn)場廢墟里。這荒誕而諷刺的一幕深深烙印在我視網(wǎng)膜上。
視線最終凝固在那張巨大的、凌亂的、還殘留著他人體溫和體味的床上。
那是我結(jié)婚四年里最熟悉的氣息,如今卻被徹徹底底地玷污了。
喉嚨深處似乎涌上來一股濃重的鐵銹味。我閉上眼睛,把臉深深埋進冰冷的膝蓋,
世界陷入一片絕對無聲的黑暗。沒有眼淚,只有身體深處無法控制的顫抖,一陣又一陣,
越來越劇烈,如同秋風中最后一片枯葉。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鈴聲像一把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破了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我的手機,就躺在一堆玻璃碎片和凌亂的化妝品中間,
瘋狂地震動著、嘶鳴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周俊”。他剛剛抱著林柔嘉走了才多久?
五分鐘?十分鐘?這就要打電話來興師問罪了嗎?
那持續(xù)的鈴聲在空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尖利、驚心動魄,像厲鬼的催命符。它固執(zhí)地響著,
一遍又一遍。我蜷縮在地板上,像是耗盡所有電力的機器,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消散殆盡。
胃里一陣陣翻攪,涌上惡心感。我甚至懶得動一根手指去摁掉它,
或者更直接一點——把這個號碼拖進黑名單。那響徹房間的刺耳噪音,
反而成了某種奇異的背景音,襯得這方絕望的空間更加空洞。我甚至開始嘲笑自己這四年,
像個虔誠的工匠,用信任和幻想,一磚一瓦,親手壘起了他出軌的溫床,
這荒誕又刺骨的認知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凜冽。就在手機鈴聲不知疲倦地響到第五輪,
我?guī)缀跻詾樽约阂缢涝谶@持續(xù)的噪音里時,它終于,停了。房間重新沉入死寂。
可這安靜沒能持續(xù)幾秒。那惱人的震動聲又固執(zhí)地響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極其重要的事,
讓他可以不顧剛剛的撕破臉皮,一遍又一遍地瘋狂撥打。又響了兩輪。然后,
終于……徹底安靜了。整個世界只剩下我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我慢慢地、極其費力地抬起頭。臉上的皮膚被膝蓋頂?shù)糜行┌l(fā)麻。眼前的狼藉依舊刺目。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猛地又亮了!但不是來電顯示。屏幕中央,
赫然彈出一條冷冰冰的文字信息。發(fā)信人:周俊。內(nèi)容只有極其簡短的一行字,
每一個字符都透著一股陰冷詭異的急迫:“你在哪?!立刻來市第一醫(yī)院急診部!馬上!
”【第二章】急診部大廳慘白的燈光像一場凍雨,密密麻麻地打下來,
照得所有匆匆忙忙的腳步都帶著一種倉皇的狼狽。空氣里漂浮著消毒水和酒精的刺鼻氣味,
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直沖腦門。我像個被抽掉了主心骨的偶人,
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軟的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
后背被撞傷的地方,每走一步,鈍痛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揉搓著撕扯一下。
腿上的割傷已經(jīng)干了血痂,繃著皮肉,拉扯著步子,蹣跚向前。目光茫然地掃過嘈雜的大廳,
越過一個個焦灼的臉孔。最終,停在走廊盡頭那片拉著深藍色隔離簾的區(qū)域前。
那里站著幾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被無形的絲線釘在了原地。首先是婆婆張?zhí)m。
平日里梳得一絲不茍的銀灰發(fā)絲此刻凌亂不堪,眼眶通紅,眼珠布滿血絲,
像一夕之間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神,脊背佝僂著靠在冰冷的墻上,嘴里無聲地囁嚅著什么,
失魂落魄。然后是公公周正德。這個向來在我面前保持著威嚴面孔的男人,
此刻正煩躁地在走廊狹窄的空間里踱步,像一頭被關(guān)進籠子的困獸。
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嘈雜背景里格外清晰。眉頭擰成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緊得能夾死蚊子,
嘴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還有一個幾乎被忽略的存在——林柔嘉。我注意到她時,
心中那根剛被麻木包裹的刺瞬間又被狠狠挑了一下。她就站在隔離區(qū)旁邊相對安靜的角落里,
身體微微斜靠著墻。她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換成了一套寬松柔軟的孕婦家居服,
寬大的下擺垂著,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小腹處明顯的凸起弧度。
那張清純嬌美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淚痕,眼睫毛濕漉漉地垂著,肩膀因為抽泣而小幅度地聳動。
臉色蒼白,帶著一種刻意放大的驚魂未定和柔弱不堪。呵。我心中冷笑。
這戰(zhàn)衣穿得真是應(yīng)景。我拖著灌鉛的腿走近。婆婆張?zhí)m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我。
她渾濁的眼睛猛地看過來,
那眼神里瞬間燃燒起一種被壓抑太久、幾乎要沖破牢籠的扭曲怒火!
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老狼,猛地從靠著的墻壁上彈起,踉蹌著朝我沖來!“許欣然!
你這個喪門星!掃把精!” 尖利刻薄的叫罵聲劃破醫(yī)院相對安靜的區(qū)域,
引得周圍幾個人驚愕地側(cè)目。她布滿老繭的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
唾沫星子混著濃烈的口臭氣息撲面而來,熏得我一陣反胃,“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非要禍害我兒子!要不是你發(fā)瘋跑去酒店鬧事,俊俊會神思恍惚開車?會出這么大禍?!
都是你!你這個害人精!你怎么還有臉來!”像冰錐猝然刺入心臟。酒店。鬧事。神思恍惚。
車禍。這幾個詞砸進我混沌的腦子,像是拼圖的最后幾塊碎片,
強行拼湊出一個冰冷殘忍的圖景。車禍……原來他出車禍了?
所以……電話里那句急吼吼的“立刻來醫(yī)院急診部”……是因為這個?
我看著婆婆那張因為憤怒和悲傷而扭曲變形的臉,只覺得異常荒謬。
她每一句咒罵都充滿了邏輯混亂的理直氣壯。原來錯全在我?
是我逼著他和小三在紀念日滾床單?是我把著他方向盤撞的車?
一股冰冷的怒意頂住我的喉嚨口?!皨?!消消氣!”公公周正德皺著眉,
終于停下焦躁的踱步,一把攔住快要撲到我身上的婆婆,他壓抑著嗓門,“這里是醫(yī)院!
別嚷嚷了!……俊俊還在里面搶救!”他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異常復雜,有責備,
有探究,更多的是一種被巨大變故壓垮的疲憊和不耐煩,沒有絲毫溫度。
像是看著一件惹人厭煩的麻煩物件。張?zhí)m被丈夫死死攔住,掙扎著,胸口劇烈起伏,
那怨毒的目光卻像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我臉上:“正德你攔我干什么?!
她把我兒子害成這樣!她該!這個沒用的東西,連自己男人都看不??!
當初我就說不能娶她進門,你偏不信!現(xiàn)在好了吧?她就是個掃把星!克夫的喪門星!
俊俊要是……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我讓她償命!” 她說著說著,
眼淚又洶涌而出,哭得撕心裂肺。償命?冰冷的字眼裹著濃重詛咒的意味,
在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空間里反復回蕩。公公一邊費力地攔著婆婆,一邊沉沉地嘆了口氣,
目光銳利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轉(zhuǎn)向我:“欣然,你媽也是急糊涂了。
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那闆r……醫(yī)生說很危急,需要馬上手術(shù)?!?他盯著我,
眼神像鐵鉤子,要勾出我的錢包和良心,“你和俊俊是夫妻。這種時候,醫(yī)藥費手術(shù)費,
還有后面一大堆的開銷……都得靠你出面想辦法,抓緊去繳費?!狈蚱??
我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他急著和情人去酒店開房顛鸞倒鳳時,
他指著我鼻子罵“瘋子”“潑婦”“歹毒”時,可沒想過我這個“妻子”。
現(xiàn)在命懸一線躺在手術(shù)室里了,“夫妻”這面搖搖欲墜的殘破旗幟就被高高祭起,
成為向我討債要錢的尚方寶劍?好一個“夫妻”。就在這時,
角落里那朵脆弱的小白花似乎終于蓄滿了表演的能量,
更加高亢、更加引人矚目的哀鳴:“呃……周哥……”她纖細的手死死捂著小腹凸起的位置,
好看的眉毛痛苦地蹙緊,身體軟軟地順著墻壁往下滑倒,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公公婆婆立刻被這動靜吸引,注意力瞬間轉(zhuǎn)移?!叭峒?!柔嘉你怎么了?!
” 婆婆驚恐地撲過去,剛才對我的兇狠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真切的慌張。
林柔嘉蜷縮在地上,淚如雨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