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后被重重摔上，隔絕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一切。我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失魂落魄地沖下樓，沖進冰冷的夜色里。初秋的夜風(fēng)已經(jīng)很涼，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心臟的位置空蕩蕩的，只有一陣陣尖銳的、麻木的鈍痛在蔓延。
那晚之后的日子，徹底失去了色彩。我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像個行尸走肉。公司的事完全丟給了副總處理。白天，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文件堆成了山也無心處理。晚上，躺在寬大冰冷的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天色泛白。小志的笑臉，曉晴依賴的眼神，李叔李嬸感激的話語……過去六年所有的溫馨畫面，此刻都變成了最尖銳的嘲諷，一遍遍凌遲著我的心。
酒精成了唯一的慰藉，卻只能帶來短暫的麻痹和更深沉的痛苦。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卻吐不掉那份深入骨髓的背叛感和自我厭棄。我芮豪，精明一世，怎么就成了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替人養(yǎng)兒，替人養(yǎng)家，最后像個用過的抹布一樣被丟棄？
就在我沉淪在酒精和自我毀滅的泥潭里，幾乎快要溺斃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
那天下午，我正對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灌下不知第幾杯烈酒，門被輕輕敲響了。
“進?！蔽覇≈ぷ?，頭也沒回。
門開了，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香氣飄了進來，帶著初雪的寒意。我醉眼朦朧地回頭，逆著門口的光線，看到顧曉玉站在那里。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圍巾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比起她姐姐曉晴的溫婉，曉玉的五官更立體些，眉宇間帶著一股子倔強和英氣。她的眼神很復(fù)雜，有擔(dān)憂，有難過，還有一種我讀不懂的堅定。
“豪哥?！彼p聲叫我，聲音清泠泠的，像冰泉，瞬間讓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曉玉？稀客啊。來……陪姐夫喝一杯？” 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自嘲和頹廢。
曉玉沒說話，也沒動。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看著滿桌狼藉的空酒瓶，看著我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憔悴模樣。她的眉頭緊緊蹙起，眼神里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沉默在辦公室里蔓延，只有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和我粗重的呼吸。
過了許久，她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巨大的決心。她抬起頭，目光坦蕩而直接地迎上我錯愕的視線，聲音不大，卻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我的心上：
“豪哥，是我姐沒福氣，也瞎了眼?！?/p>
我愣住了，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的光芒像燃燒的星辰，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勇氣：“你是個好人，是這世上頂好頂好的人。她顧曉晴不配，我才配！”
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卻異常堅定，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芮豪，我要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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