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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猩紅搖籃曲 眉寶柒柒 23204 字 2025-08-17 11: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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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室的絞索還懸在半空,阿杰的尸體像一塊破布,隨穿堂風(fēng)輕輕搖晃。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映著天花板上剝落的金漆花紋,像凝固的兩潭死水。那首《暗夜童謠》的余音還黏在墻壁上,每一個(gè)音符都變成了冰冷的針,扎進(jìn)我的耳膜。

小美蜷縮在墻角,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肩膀劇烈地抖著,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她的眼里全是血絲,嘴唇被咬出了血。我蹲在她身邊,想給她一點(diǎn)支撐,可我的手也在抖,冷得像冰。

“走?!崩贤醯穆曇舸蚱屏怂兰?。

他站在門口,銅羅盤緊貼掌心,指針微微顫動(dòng),始終指向東北方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悲戚,甚至沒有一絲波動(dòng),阿杰的死,不過是棋盤上被拿走的一枚子。

“去餐廳?!彼f。

“不……不去!”小美突然尖叫,“我不去!這宅子要吃人!我們得逃!撞門!砸窗!什么都行!”

“門打不開?!崩贤跗届o道,“窗有鐵欞,埋著電絲。月未過中天,‘它’不會(huì)放我們走?!?/p>

“它?!它到底是什么?!”我沖他吼,恐懼終于化為憤怒,“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我胃里一陣翻涌,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小美的哭聲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尖銳。

老王沒有理會(huì)我的質(zhì)問,只是將羅盤舉得更高了些。

羅盤上的紅光微弱,卻堅(jiān)定地指著某個(gè)方向。他只是重復(fù)了一遍:“餐廳。那里有你們需要知道的?!?/p>

他的聲音平穩(wěn),沒有催促,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仿佛我們所有的掙扎,都只是他劇本中的一筆。

小美猛地抬起頭,眼神渙散:“我們死了!我們都會(huì)死在這里!我不想死……我不想變成他們那樣!”她指向阿杰,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的哭腔。

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的皮膚冰涼?!靶∶?,冷靜點(diǎn)!我們不能就這么放棄!”我試圖讓她清醒,可我的聲音也在顫抖。

我心里清楚,老王說的是實(shí)話。這宅子,確實(shí)沒有出口。我們被困住了。

“放棄?”老王終于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們有選擇放棄的余地嗎?從你們踏進(jìn)這個(gè)宅子開始,命運(yùn)就已注定?!彼D了頓,眼神掃過阿杰的尸體,又落在我們身上?!斑@宅子,是‘它’的牢籠,也是‘它’的獵場(chǎng)。而你們,是誘餌,也是鑰匙。”他這話沒有絲毫安慰,反而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進(jìn)我們心底。

“好?!蔽叶⒅贤?,一字一句地說,“去餐廳。但你最好給我一個(gè)合理的解釋,否則,我不會(huì)讓你好過?!蔽也恢肋@句話有多大的威懾力,但至少,它讓我自己感覺好受了一些。

老王緩緩抬頭,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睛深不見底。

“我是守門人之后?!彼曇舻统粒瑳]有一絲波瀾,像在講述與自己無關(guān)的舊事,“我父,曾是這儀式的‘引路者’。1947年,他背叛了‘它’,想救你外婆,結(jié)果……被釘在祠堂的墻上,血流干了三天。那味道,腥甜,滲入磚縫,洗都洗不掉。”

我渾身一震,胃里又是一陣翻涌。外婆日記里的字句,像一道閃電,劈開了眼前的迷霧。她寫道:“老王家的血,洗不凈文心堂的罪?!?/p>

“所以你恨她?”我問,聲音沙啞。恨外婆,恨這個(gè)家族,恨這所謂的罪孽?

老王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那笑容里沒有半分笑意,只有長(zhǎng)久的疲憊。“恨?”他重復(fù)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個(gè)詞,然后吐出?!拔液薜氖沁@輪回。七人入,六人祭,一人承。百年一次,從未斷絕。一甲子前,我父想斷絕它,他失敗了。我潛伏一生,只為找到真正的‘第七人’,完成它,或……徹底毀了它?!?/p>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早已注定的器物。

“那我呢?我是誰?”我急切地問,心里隱隱有個(gè)可怕的猜測(cè)。我是那個(gè)“承”?還是那個(gè)“毀”?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將羅盤舉得更高了些。羅盤在他掌心跳動(dòng),光芒微弱,卻堅(jiān)定地指向某個(gè)方向。

他只是重復(fù)了一遍:“餐廳。那里有你們需要知道的?!彼穆曇羝椒€(wěn),沒有催促,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那扇厚重的木門,赫然寫著“餐廳”二字。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還有一股奇異的甜膩味道,像腐爛的果實(shí),又像,某種古老的香料。門是虛掩的。老王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門。

餐廳比想象中華麗,也更詭異。

長(zhǎng)桌懸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由看不見的機(jī)關(guān)托著,桌面上擺著七套餐具:銀刀、銀叉、骨瓷盤,杯中盛著暗紅色的液體,像凝固的血。六把椅子緊靠桌邊,唯獨(dú)**第七把椅子**,孤零零地?cái)[在長(zhǎng)桌盡頭,背對(duì)大門,椅背高聳,形如王座。

墻面上,巨幅壁畫《七子宴圖》在此處是完整的。七人圍坐,前六人低頭,第七人——那空白的臉——立于中央,手中高舉一物,似杯,似鑰。燭火在畫中明明滅滅,仿佛隨時(shí)會(huì)燒穿畫布。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七把椅子的下方,一灘黑血正緩緩滲出,像地底有心臟在跳動(dòng),一滴,一滴,墜入青磚縫隙。

“別坐!”我死死拉住小美,“這椅子有問題!”

“我知道。”老王卻徑直走向那第七把椅子。

“你干什么?!”

“找鑰匙。”他聲音低沉,“‘電椅灰影留’——椅子是機(jī)關(guān),也是信使。”

“信使?”

“只有坐上去的人,才能聽見‘它’的指引。”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復(fù)雜,“也可能……成為祭品?!?/p>

“別去!”小美哭喊,“求你了!”

老王沒再說話。他緩緩坐下。

就在他臀部觸碰到椅面的瞬間——

“滋啦——!”

刺目的電光猛然炸開!整把椅子化作一個(gè)巨大的電刑架,藍(lán)色電流如毒蛇纏繞全身!老王的身體劇烈抽搐,肌肉扭曲,青筋暴起,口中溢出白沫。他的手死死抓住扶手,銅羅盤從掌心滑落,“當(dāng)啷”一聲掉在黑血旁。

“救他!快救他!”小美撲過去。

“別碰!”我一把拽住她,“導(dǎo)電!”

老王在電光中睜大眼,嘴唇艱難地開合,似乎想說什么。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顫抖的手,指向我——不,是指向我胸前口袋里露出的懷表。

他的手指,像臨終的遺言,定格在半空。

三秒。

電流熄滅。

老王癱在椅上,皮膚焦黑,眼珠翻白,胸口再無起伏。

第五死。


更新時(shí)間:2025-08-17 11: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