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半天時間收拾好了我那點可憐的家當。
幾件換洗的粗布衣服,一些曬干的菜干,還有我這三年來嘔心瀝血寫下的那本《農桑輯要》。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我視若珍寶的種子。
有抗旱的稻種,有增產的麥種,還有一種我從山里發(fā)現(xiàn)的、可以當主食的塊莖植物,我叫它“土豆”。
這些,才是我真正的財富。
臨走前,我把茅屋和那幾畝田地,都托付給了王伯。
我告訴他,我培育的那些新品種該如何種植,如何留種。
王伯紅著眼圈,一個勁兒地往我包袱里塞煮熟的雞蛋和炊餅。
“阿禾,是俺們對不住你?!?/p>
他聲音哽咽,“你是個好姑娘?!?/p>
我搖了搖頭,心里并沒有怨恨。
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他們只是普通的村民,我不能苛求他們?yōu)槲页袚蕶鄮淼娘L險。
要怪,就怪蕭玨。
我背著包袱,在夕陽下,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三年的小村莊。
我沒有目的地,只是下意識地,一路向南。
南方多山林,多水澤,更適合藏身。
我以為,我的逃亡生涯,會就此重新開始。
可我沒想到,麻煩來得那么快。
我離開村子的第三天,在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被一伙人給盯上了。
為首的是個流里流氣的胖子,帶著七八個打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那胖子是鎮(zhèn)上的惡霸,人稱“張屠戶”,專門欺壓良善。
他大概是看我一個單身女子,又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便起了歹心。
“小娘子,這是要去哪兒啊?”
張屠戶色瞇瞇地打量著我,“天色晚了,不如跟哥哥回去,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樣?”
他身后的打手們發(fā)出一陣哄笑。
我心里一沉,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那把防身的短刀。
這把刀,還是當年在宮里,皇兄送給我的。
他說女孩子家,要懂得保護自己。
沒想到,一語成讖。
“讓開?!?/p>
我冷冷地說。
“喲,還挺辣?!?/p>
張屠戶笑得更開心了,“哥哥就喜歡你這種帶勁兒的!”
他說著,就伸手來抓我的胳膊。
我眼神一凜,正要拔刀,一個身影卻比我更快。
一道黑影閃過,伴隨著一聲慘叫,張屠戶那只伸向我的肥手,被一柄劍鞘狠狠地砸中了手腕。
“咔嚓”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張屠戶抱著手腕,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驚愕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林風。
蕭玨最忠心,也最得力的貼身侍衛(wèi)統(tǒng)領。
他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手中握著劍,眼神凌厲如刀。
他身后,還跟著四五名同樣裝束的侍衛(wèi)。
他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風沒有理會地上哀嚎的張屠戶,而是對我躬身行了一禮:“姑娘,屬下來遲,讓您受驚了?!?/p>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蕭玨,他根本就沒走。
他只是從明處,轉到了暗處。
他像一張無形的天網,無論我逃到哪里,都牢牢地將我罩在其中。
一種徹骨的寒意和無力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