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驚魂午夜兩點零三分。城市像一頭疲憊的巨獸,沉入了最深的睡眠。窗外,
只剩下遠(yuǎn)處零星幾盞霓虹燈還在徒勞地閃爍,映在寫字樓冰冷的玻璃幕墻上,
像幾塊模糊的、半凝固的血跡。我所在的這間辦公室,是這龐大軀殼里唯一還亮著燈的格子。
慘白的燈光從頭頂直射下來,把我釘死在工位前,
連同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夾、啃了一半早已冷硬的飯團(tuán),
還有屏幕右下角那個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連續(xù)加班第七天。鍵盤的敲擊聲黏膩而空洞,
每一次回車鍵的按下,都像是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把釘子砸進(jìn)自己麻木的神經(jīng)。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合上都需要莫大的意志力才能重新撬開一條縫。視線模糊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一群蠕動的黑色蟲子,爬得我頭暈眼花。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內(nèi)側(cè)的軟肉,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滑向混沌深淵的邊緣,死寂一片的辦公室里,
突兀地響起一聲尖銳、急促、幾乎要刺穿耳膜的提示音!“叮咚!”我的身體猛地一抽,
像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心臟驟然縮緊,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整個人從混沌的泥沼里被硬生生拽了出來,瞬間清醒得可怕。這聲音……來自我的手機,
更確切地說,
來自那個幾乎被我遺忘的、沉寂了半年多的公司總?cè)骸皢⒚餍强萍迹ㄈw成員)”。
這不對勁。這個群早就死了,連同它承載的那些虛假熱鬧和畫餅口號一起,在那件事之后,
就徹底死透了。誰會在這個凌晨兩點多,往這個墳場里發(fā)消息?一股莫名的寒意,
毫無預(yù)兆地從尾椎骨急速躥升,瞬間爬滿了整個后背,激起一片細(xì)密的雞皮疙瘩。
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摸索著拿起桌面上冰涼的手機,
屏幕解鎖的光芒在昏暗的辦公室里顯得異常刺眼。
微信圖標(biāo)上那個鮮紅的數(shù)字“1”像一個不祥的傷口。我點進(jìn)去,
直接戳進(jìn)那個沉寂已久的群聊。時間凝固在屏幕頂端——02:04。最新一條消息,
孤零零地懸在聊天框的最底部,像一塊冰冷的墓碑。發(fā)信人的備注頭像,
讓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四肢百骸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知覺。備注名:已故-張薇。那個半年前,
同樣是在一個加班到凌晨的深夜,在工位上毫無征兆地倒下去,再也沒有醒來的張薇。
她辦公桌的位置,就在我斜對面不遠(yuǎn),此刻還空著,堆滿了雜物。頭像還是她生前的照片,
笑得眉眼彎彎,陽光燦爛。可備注里那冰冷的“已故”二字,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jìn)我的眼球。消息內(nèi)容只有短短一行字,沒有標(biāo)點,
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急促:“別坐電梯 走樓梯 快”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所有的思考能力被這匪夷所思的信息瞬間碾得粉碎。是惡作???誰這么無聊又惡毒?
還是……某種無法理解的靈異現(xiàn)象?恐懼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幾乎讓我窒息。就在這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的剎那——2 電梯異響“滋啦——!
”頭頂?shù)娜展鉄艄苊偷匕l(fā)出一聲短促、刺耳的悲鳴,仿佛垂死生物的哀嚎。緊接著,
整個辦公室,不,是整個樓層!所有的燈光在同一瞬間,毫無征兆地、徹底地熄滅了!
絕對的黑暗如同粘稠沉重的墨汁,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瞬間吞噬了一切?!鞍 ?!
”一聲短促的驚叫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里擠出,又在黑暗中迅速被掐滅,
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那如同附骨之蛆的恐懼。我像一尊僵硬的石雕,
凝固在冰冷的椅子里,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身體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續(xù)了也許只有兩三秒,卻又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然后,另一種聲音,
一種令人牙酸、頭皮瞬間炸裂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黑暗和墻壁,無比清晰地刺入了我的耳膜。
“嘎吱——哐!哐!哐——!”是電梯!是電梯井深處傳來的聲音!那絕不是正常的運行聲!
是巨大沉重的金屬結(jié)構(gòu)被暴力扭曲、撕裂、撞擊在堅硬井壁上的恐怖聲響!一聲比一聲沉悶,
一聲比一聲接近,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瀕死的鋼鐵巨獸,正從地獄深處掙扎著爬上來,
要把膽敢靠近它的一切都拖下去碾碎!張薇那條消息如同燒紅的烙鐵,
瞬間再次燙進(jìn)我的腦?!皠e坐電梯!”“走樓梯!快!”那詭異的警告,
這突如其來的停電,
還有電梯井里傳來的、如同地獄傳來的金屬垂死哀鳴……所有的一切在瞬間串聯(lián)起來,
指向一個令人血液凍結(jié)的結(jié)論——那電梯,現(xiàn)在就是通往地獄的直通車!再待下去,
下一個被碾碎的,就是我!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在骨髓深處轟然爆炸!什么加班,
什么文件,什么狗屁工作,統(tǒng)統(tǒng)被炸得粉碎!腦子里只剩下一個瘋狂咆哮的念頭:跑!
離開這里!立刻!馬上!腎上腺素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僵硬和恐懼。
我猛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動作快得帶倒了椅子,它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驚心。我根本顧不上看它一眼,憑著對這層樓布局的肌肉記憶,
跌跌撞撞地朝著印象中樓梯間安全門的方向,沒命地沖了過去!黑暗濃稠得如同實體,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隨時會跌入萬丈深淵。辦公桌的棱角、地上散落的雜物,
都成了致命的絆腳石。我的小腿狠狠撞在某個硬物上,鉆心的疼痛傳來,我悶哼一聲,
卻不敢有絲毫停頓,反而借著這股痛楚帶來的清醒,更加瘋狂地向前撲。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碎骨頭。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身后,
那電梯井里傳來的恐怖撞擊聲,仿佛附骨之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每一次“哐當(dāng)”巨響,
都像是直接砸在我的脊椎骨上,催動著我的腳步再快一點,更快一點!前方!黑暗中,
一點微弱、幽綠的熒光在閃爍!是安全出口指示牌的標(biāo)志!那點綠光此刻在我眼中,
不啻于天堂的入口!我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撞了過去!冰冷的金屬門把手入手!
我狠狠向下壓去,同時用肩膀猛地向前一頂!“嘭!”沉重的防火門被我撞開,
一股帶著灰塵和陳舊氣息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我踉蹌著沖了進(jìn)去,反手用盡全身力氣,
“哐當(dāng)”一聲將沉重的防火門死死關(guān)上!金屬門框碰撞的巨大聲響在狹小的樓梯間里回蕩,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3 詭異指引背靠著冰冷堅硬的門板,我劇烈地喘息著,
如同一條瀕死的魚。門外,那令人肝膽俱裂的電梯撞擊聲似乎被厚重的門板隔絕了大部分,
只剩下沉悶的、持續(xù)不斷的震動感傳來,一下下敲打著我的后背。
安全通道里并非絕對的黑暗,
墻壁高處每隔一段就嵌著一個同樣散發(fā)著微弱綠光的安全出口燈,
光線勉強勾勒出盤旋向下、深不見底的樓梯輪廓。暫時安全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一股更深的寒意覆蓋。張薇的警告只說了別坐電梯,
可沒說樓梯間里……就一定是安全的。我死死盯著腳下那片幽暗的、盤旋向下的階梯深淵,
一種本能的、巨大的不安感攫住了我。不能在這里停留!那扇門擋不住外面那東西多久!
我深吸一口帶著鐵銹和灰塵味道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掏出手機,
屏幕的光亮在綠幽幽的應(yīng)急燈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眼。我下意識地再次點開那個詭異的群聊。
“已故-張薇”的頭像依舊安靜地躺在消息列表里。那條“別坐電梯 走樓梯 快”的消息,
像一道冰冷的催命符。時間顯示,它發(fā)送于02:04。而現(xiàn)在,是02:06。
僅僅過去了兩分鐘,卻恍如隔世。我手指顫抖著,在輸入框里敲打:“薇姐?是你嗎?
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什么聲音?你在哪?” 一連串的問題不受控制地涌出,
帶著恐懼和一絲荒謬的希冀。然而,當(dāng)我按下發(fā)送鍵時——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瞬間彈出!
【消息發(fā)送失敗。該群禁止發(fā)言?!拷拱l(fā)言?這個群什么時候設(shè)置了全員禁言?
或者說……是某種“東西”在阻止我溝通?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張薇的賬號能發(fā)出來,而我不能……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恐怖宣告。
就在這念頭閃過的瞬間,手機屏幕頂端,那個沉寂的群聊圖標(biāo)上,
再次跳出一個鮮紅的、刺目的數(shù)字“1”!又來了!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guī)缀跏瞧磷『粑?,指尖冰涼地戳開了群聊。時間:02:07。發(fā)信人:已故-張薇。
內(nèi)容只有兩個字,帶著一種穿透屏幕的、不容置疑的急迫:“低頭!”低頭?低什么頭?
我下意識地照做,脖子僵硬地向下彎去,
視線掃過自己因為奔跑而凌亂的衣襟、沾滿灰塵的褲腳和冰冷的水泥地面。
目光觸及地面的剎那——“噗……滋……滋啦……”頭頂那盞散發(fā)著微弱綠光的安全出口燈,
毫無征兆地爆出一串細(xì)碎的火花!緊接著,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掐滅,
瞬間陷入徹底的黑暗!幾乎是同一時刻!“咣當(dāng)!?。 币宦曮@天動地的巨響,
伴隨著金屬結(jié)構(gòu)徹底斷裂、扭曲的刺耳噪音,
從我剛剛逃離的門外——電梯井的方向——猛烈地傳來!那聲音如此巨大、如此接近,
仿佛那部失控的鋼鐵棺材就在門外轟然墜落,砸穿了樓層!
整個樓梯間的墻壁和腳下的樓梯都在劇烈震動!灰塵簌簌地從頭頂落下!我死死捂住嘴,
把涌到喉嚨口的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整個人蜷縮在冰冷的樓梯角落,
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
是我下意識地低頭……那盞爆掉的燈……那四濺的玻璃碎片……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黏膩冰冷。手機屏幕的光,成了這片死寂和震動中唯一的光源。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攥著它,屏幕的冷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群聊里,
“已故-張薇”的頭像下,新的信息赫然在目,就在那聲“低頭”之后,
緊接著又一條:“他們在配電室?!彼麄冊谂潆娛??誰?他們是誰?
配電室……那不就是這棟大廈所有電力系統(tǒng)的心臟?剛才那詭異的停電,電梯的異響,
還有安全燈突然爆掉……難道源頭就在配電室?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
那里面……有東西!某種……非人的東西!張薇的消息還在不斷跳出,
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節(jié)奏感,仿佛在為我規(guī)劃一條通往未知深淵的路徑:“下一層。左轉(zhuǎn)。
”“別停。”“地下一層???!”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扎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地下一層?
那里是停車場和設(shè)備層的混合區(qū)域,平時就人跡罕至,空曠得讓人心慌。去哪里?為什么?
然而,身后那扇防火門外,電梯墜毀的可怕余震還未完全平息,門板依舊在嗡嗡作響。
漫著濃重的灰塵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金屬銹蝕和……某種東西燒焦混合的怪味。
這里已經(jīng)不再安全!配電室里的“他們”……隨時可能出來!我沒有選擇。張薇的指引,
是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路標(biāo),無論它指向何方。4 地下祭臺咬緊牙關(guān),
強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雙腿的虛軟,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
開始跌跌撞撞地向樓下沖去。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井里回蕩,顯得格外響亮,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跋乱粚?。左轉(zhuǎn)?!薄覜_下樓梯,
在拐角處毫不猶豫地左轉(zhuǎn)。“別停?!薄尾炕馃鹆?,小腿肌肉酸痛得幾乎要抽筋,
但我咬著牙,一步也不敢停歇。盤旋的樓梯仿佛永無止境,一層又一層。
每一次經(jīng)過安全出口的防火門,我都下意識地用力推去,試圖找到一條可能的生路。然而,
冰冷的金屬門板紋絲不動!借著手機屏幕的光,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每一扇門的門縫邊緣,
都?xì)埩糁黠@是高溫焊接后留下的、扭曲丑陋的金屬疤痕!
所有的安全門……都被從外面焊死了!這不是故障!這是人為的!是精心布置的牢籠!
要把所有困在這棟樓里的人……困死在這座垂直的墳?zāi)估?!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