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末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林淺夏睜開眼,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一如既往的空蕩冰涼。她早已習(xí)慣這種孤獨的醒來方式。
洗漱完畢,她輕手輕腳地下樓,發(fā)現(xiàn)周景已經(jīng)坐在餐廳看財經(jīng)報紙,面前擺著半杯黑咖啡。管家李嬸正在廚房忙碌。
"早上好。"林淺夏輕聲說。
周景抬眼,微微點頭:"早。"
這樣的早晨重復(fù)了六年。林淺夏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們不是聯(lián)姻,而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早晨會不會不一樣?也許會有早安吻,或者至少一個微笑。
"周總今天在家用午餐嗎?"李嬸邊放早餐邊問道。
周景放下報紙:"不用準(zhǔn)備我的,十點有個會議。"
林淺夏小口啜著豆?jié){,偷偷觀察周景。他今天穿了深藍色襯衫,袖口別著她去年送的那對袖扣——那是他少數(shù)幾次收下并實際使用的禮物。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里泛起一絲甜意。
"你今天有事?"周景突然問道。
林淺夏差點被豆?jié){嗆到:"我...我想整理一下書房。"
"嗯。"周景擦了擦嘴角,"別動我桌上的文件。"
"我知道。"她點頭。結(jié)婚第一年她曾好心整理他的書桌,結(jié)果弄亂了一份重要合同,從此周景給她劃定了明確的界限——他的書桌是禁區(qū)。
周景離開后,林淺夏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計劃已久的書房整理工作。這間書房是他們共用的空間,卻清晰地分為兩半——周景的那邊嚴謹有序,她的那邊則堆滿了藝術(shù)書籍和展覽畫冊。
她先從自己展覽畫冊開始整理,將畫冊按主題分類。整理到一半時,一本厚重的相冊從書架頂層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散落出幾張老照片。
林淺夏蹲下身,小心拾起那些泛黃的相片。其中一張吸引了她的注意——照片上的男孩約莫七八歲,站在鋼琴旁,表情嚴肅得不像個孩子。但那眉眼,分明是周景。
她從未見過周景兒時的照片。結(jié)婚時周家沒有舉辦傳統(tǒng)儀式,只是簡單登記后吃了一頓飯。周父甚至沒怎么正眼看她這個兒媳婦。
指尖輕撫照片,林淺夏的思緒飄回六年前那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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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周父的聲音冷硬如鐵,"你知道的,現(xiàn)在只有周家能救你們"
二十歲的林淺夏坐在林家客廳,雙手緊握成拳。父親的公司瀕臨破產(chǎn),如果得不到周家的資金注入,不僅公司不保,父親還可能面臨牢獄之災(zāi)。
"我明白,周叔叔。"她聲音顫抖。
"別叫我叔叔。"周父皺眉,"婚后你只需做好周太太的本分,不要干涉周景的工作。周家不會虧待你們林家,但也不會容忍任何越界行為。"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走進來,肩頭還帶著雨水的痕跡。
"周景,這是林淺夏,你的未婚妻。"周父的語氣像是在介紹一件商品。
年輕時的周景比現(xiàn)在更加冷峻,黑色風(fēng)衣襯得他膚色蒼白。他看了林淺夏一眼,那目光帶著淡淡的涼薄。
"你好。"他淡淡地說,連手都沒有伸。
林淺夏站起身,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好,周先生。"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一個月后,他們在民政局領(lǐng)了證。沒有婚禮,沒有蜜月,周景甚至沒有碰過她的手。當(dāng)晚,他把她送到新房門口,只說了一句"早點休息",就轉(zhuǎn)身去了客臥。
第二天早餐時,林淺夏鼓起勇氣問:"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周景放下咖啡杯:"出差,一周后回來。"
就這樣,他們的婚姻開始了——像兩個陌生人的合租生活,唯一的區(qū)別是共享一個空間和一張結(jié)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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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一個聲音將林淺夏拉回現(xiàn)實。她抬頭,看到周景的助理張巖站在書房門口,表情有些詫異。
"張助理?你怎么..."
"周總讓我來取一份文件。"張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眼神突然變得復(fù)雜,"那是周總小時候的照片?"
林淺夏慌忙將照片收好:"是的,我剛才整理東西時不小心..."
"周總很少提起童年。"張巖走進來,在周景的書桌上精準(zhǔn)地找到一份文件夾,"他其實很念舊,只是不善于表達。"
林淺夏怔了怔:"你們共事很久了?"
"五年了。"張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是否該繼續(xù)說,"夫人可能不知道,周總很關(guān)注您的工作。每次您負責(zé)的展覽,他都會要詳細資料。"
"什么?"林淺夏心跳突然加速,"他...為什么?"
張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拿起文件后退一步:"我只是個助理,不該多嘴。夫人就當(dāng)沒聽過吧。"
他離開后,林淺夏呆立在書房中央,手中的照片仿佛突然有了溫度。周景關(guān)注她的工作?為什么?是擔(dān)心她給周家丟臉嗎?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是閨蜜蘇沫。
"淺夏!明天有空嗎?新開了家意大利餐廳,一起去嘗嘗?"蘇沫的聲音永遠那么活力四射。
"好啊,正好我明天下午沒事。"
"太棒了!"蘇沫壓低聲音,"我還有個驚喜給你——我表哥從法國回來了,他是藝術(shù)策展人,一直想認識你。你們肯定有很多共同話題!"
林淺夏皺眉:"蘇沫,你知道我結(jié)婚了..."
"得了吧,你那也叫婚姻?"蘇沫嗤之以鼻,"六年了,周景給過你一個正常的夫妻生活嗎?淺夏,你才二十六歲,難道要一輩子守活寡?"
"別這么說..."
"我只是不想看你浪費青春。"蘇沫嘆了口氣,"明天見見他嘛,就當(dāng)交個朋友。再說了,周家現(xiàn)在如日中天,誰知道哪天周景不會為了家族利益跟你離婚?"
掛斷電話,林淺夏的心情更加復(fù)雜。蘇沫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是啊,如果周家要求周景離婚另娶,他會猶豫嗎?
夜幕降臨,周景沒有回來吃飯。林淺夏獨自吃完晚餐,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展覽策劃書,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她。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西裝外套——周景的。而他正站在沙發(fā)前,眉頭微蹙。
"對不起,我睡著了..."林淺夏慌忙坐起身,外套滑落在地。
周景彎腰拾起外套:"去床上睡。"
這句話本可以是溫柔的關(guān)懷,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是一種不耐煩的命令。林淺夏的心沉了下去。
"我只是...想等你回來。"她小聲說。
周景的動作頓了一下:"以后別等了,我最近很忙。"
林淺夏咬住下唇,點點頭。又是這樣,每次她試圖靠近,他都會后退。也許蘇沫是對的,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她起身向樓梯走去,沒看到身后周景凝視她的目光中,那一閃而過的痛楚。
上樓后,林淺夏沒有直接回臥室,而是轉(zhuǎn)進了書房。她打開臺燈,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皮質(zhì)筆記本——這是她的秘密日記,記錄著這六年來對周景每一次心動的瞬間。
"今天他用了我的袖扣...張巖說他關(guān)注我的工作...晚上給我披了外套..."她寫下這些零碎的細節(jié),仿佛在拼湊一個永遠無法完成的拼圖。
合上日記本,林淺夏的目光落在書架上那本相冊上。她輕輕取出它,將那張兒時的周景照片重新夾回去。翻動間,她發(fā)現(xiàn)相冊最后有幾頁被撕掉的痕跡——是誰撕的?為什么?
正當(dāng)她沉思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
「周太太,有些事情你應(yīng)該知道。關(guān)于你丈夫的真實想法?!?/p>
林淺夏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心跳如鼓。要打開嗎?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讓她心碎的消息?
猶豫再三,她點開了信息。里面是一張照片——周景和一個優(yōu)雅的女人在高級餐廳用餐,女人正親昵地湊近他耳邊說什么。照片的日期是前天晚上,周景告訴她他"有應(yīng)酬"的那天。
林淺夏的眼前突然模糊了。她放下手機,走到窗前,望著院子里周景剛剛停好的車。車窗上已經(jīng)開始凝結(jié)露水,就像她逐漸冷卻的心。
她不知道的是,周景正坐在駕駛座,通過手機查看她的一日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