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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日子如同一潭死水,直到一個意外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清歡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漣漪——她懷孕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沈清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拿著化驗單,反復(fù)看了好幾遍,確認(rèn)了那個小小的“+”號。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驚喜和忐忑的暖流瞬間涌遍全身。

她下意識地?fù)崦星移教沟男「梗抢镎杏粋€嶄新的、與她血脈相連的小生命。

更重要的是,這是她和霍景深的孩子!

是他們之間除了那紙冰冷契約外,最真實的聯(lián)系!

這個孩子,會不會是打破堅冰的契機?會不會讓霍景深的目光,終于愿意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沈清歡的心中,熄滅已久的希望之火,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生命,而重新燃起了一點微弱的火苗。

她精心挑選了一個霍景深難得在家吃早餐的早晨。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光潔的餐桌上,氣氛難得的寧靜。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身邊,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深哥哥,我…我懷孕了,你要做爸爸了?!?/p>

霍景深握著銀質(zhì)咖啡勺的手,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看向她,里面沒有預(yù)想中的驚喜,甚至沒有明顯的波動,只有一片沉靜的、近乎審視的深潭。

“知道了?!彼届o地吐出三個字,語氣平淡得像在聽秘書匯報一件普通的日程安排。

隨即,他低下頭,繼續(xù)慢條斯理地享用他的早餐,仿佛剛才聽到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

那盆名為期待的微弱火苗,被這盆冰水兜頭澆下,發(fā)出“嗤”的一聲輕響,幾乎熄滅。

沈清歡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心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悶得發(fā)慌。

“深哥哥,你…你不開心嗎?”她不死心,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最后一絲希冀。

霍景深終于再次抬眼,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白的小臉上,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這是預(yù)料之中的事情,霍沈兩家的聯(lián)姻,子嗣是必然的要求?!?/p>

他放下刀叉,用餐巾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

“你好好養(yǎng)胎,身體為重。

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會安排?!?/p>

說完,他起身,徑直離開了餐廳,留下沈清歡一個人,對著滿桌精致的早餐,食不知味。

預(yù)料之中……必然的要求……不用操心……

每一個詞都像冰冷的針,扎在她剛剛?cè)计鹣M男纳稀?/p>

原來,這個孩子在他眼里,只是家族聯(lián)姻的一個“必然要求”,一個需要履行的責(zé)任,與他個人的情感、與她的期待毫無關(guān)系。

他甚至吝于表現(xiàn)出一點點身為人父的喜悅。

懷孕的日子,物質(zhì)上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霍景深確實“安排”得很好:最頂級的私立醫(yī)院,最權(quán)威的產(chǎn)科專家定期檢查,經(jīng)驗豐富的營養(yǎng)師制定食譜,專業(yè)的保姆和保鏢隨時待命。

物質(zhì)堆砌的堡壘,看似固若金湯。

然而,情感上的荒漠,卻日益擴大。

霍景深回家的次數(shù)并未因她懷孕而增多,對她的態(tài)度也并未因此有絲毫軟化。

產(chǎn)檢,他偶爾會出現(xiàn),但更像一個監(jiān)督者,站在診室外,與醫(yī)生交談時公事公辦,詢問的只是胎兒的數(shù)據(jù)指標(biāo)是否正常,從未問過一句她的感受。

他從未主動撫摸過她日漸隆起的腹部,從未俯身傾聽過胎動,從未參與過任何關(guān)于孩子未來的討論。

沈清歡常常獨自一人坐在灑滿陽光的落地窗前,溫柔地?fù)崦约旱亩亲樱瑢χ莻€小小的生命低聲細(xì)語:“寶寶,你感覺到了嗎?這是陽光,暖暖的……

寶寶,你知道嗎?媽媽好希望……

好希望你的到來,能讓爸爸也感受到這份溫暖,能讓他……看看媽媽……”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無限的憧憬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哀傷。

她不知道的是,偶爾,當(dāng)霍景深深夜歸家,路過她虛掩的房門時,會聽到這些低語。

他會停下腳步,在門外昏暗的光線里站上片刻。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卻顯得異常孤寂的身影。

那一刻,他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會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像是掙扎,又像是困惑,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但每一次,這絲異樣的情緒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轉(zhuǎn)瞬即逝,迅速被他強大的自制力和那層厚厚的冰殼重新覆蓋、壓制下去。

他最終總是選擇悄無聲息地離開,仿佛從未駐足。

命運的殘酷,總喜歡在人們剛剛看到一絲微光時,給予最沉重的打擊。

懷孕剛滿五個月,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粉碎了沈清歡所有的希望。

那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后。

沈清歡午睡醒來,覺得有些口渴,便自己下樓去廚房倒水。

或許是睡得有些迷糊,或許是心事重重,下樓梯時,她腳下猛地一滑!

“啊——!”一聲短促的驚叫伴隨著沉重的悶響。

沈清歡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腹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溫?zé)岬囊后w順著腿間洶涌而下……

意識模糊間,她聽到傭人驚恐的尖叫,聽到紛亂的腳步聲,最后被抬上擔(dān)架,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仿佛來自遙遠(yuǎn)的天際。

冰冷的手術(shù)室外,紅燈刺目地亮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當(dāng)那扇沉重的門終于打開,穿著無菌服的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職業(yè)性的沉重和遺憾時,沈清歡的心已經(jīng)沉到了無底深淵。

“霍先生,霍太太,非常抱歉?!?/p>

醫(yī)生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但是……孩子沒能保住。

霍太太的身體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傷,需要好好休養(yǎng),

并且……今后再次受孕可能會非常困難?!?/p>

“孩子……沒了?”沈清歡躺在移動病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不住地顫抖,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瞬間吞噬了她。

她下意識地?fù)崦「?,那里曾?jīng)孕育著她對未來唯一的期盼,如今只剩下平坦和一片死寂的冰涼。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洶涌地從她空洞的大眼睛里滾落,浸濕了鬢角和枕巾。

霍景深站在病床邊,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

他的臉色同樣難看,薄唇緊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下頜線繃得死緊,眼神復(fù)雜地盯著病床上無聲流淚、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般的沈清歡。

“深哥哥……”沈清歡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盡的愧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對不起……”


更新時間:2025-08-17 00: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