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后世的評論在天幕上滑過,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始于夏,烈于商,禮于周,統(tǒng)于秦,強于漢,亂于晉,霸于隋,盛于唐,富于宋,蠻于元,剛于明,奴于清。}
一條高度濃縮的華夏朝代興衰史評,引得無數(shù)帝王將相心頭劇震!
{@綠藻頭和卷眉毛: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呀,不就是要個長生不老藥嗎?給他呀![捂臉]}
{@祖國萬歲: 唐僧,他來晚了[捂臉][淚奔]}
{@是巫小肆鴨(無畏契約): 退一萬步講唐僧就不能直接跳我老祖宗嘴里嘛?。。。?/p>
這些關(guān)于長生與錯過的戲謔調(diào)侃,此刻卻像尖刀刺向某些人。
{@.: 這才是喊麥 很好的概括了我大中華 牛逼}
大秦·咸陽宮·
嬴政的目光死死釘在“長生不老藥”和“唐僧來晚了”那幾行字上。
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絕望感,如同毒蛇般纏繞而上,瞬間攫住了這位千古一帝!
“噗通”
一聲悶響。
這位橫掃六合、睥睨天下的祖龍,竟第一次在群臣面前失態(tài),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龍椅之上!
他高大的身軀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背脊微微佝僂。
那雙曾經(jīng)銳利如鷹隼、仿佛能洞穿九霄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與失神,直勾勾地盯著宮殿深處幽暗的虛空。
仿佛要穿透那無盡的黑暗,看清那早已注定的終點。
殿內(nèi)死寂!
落針可聞!
趙高、李斯、蒙恬、王翦……所有大秦的肱骨之臣,都被這從未見過的景象驚呆了!
他們心中的神祇,那永遠挺拔如山的始皇帝,此刻竟顯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巨大的惶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大殿。
“長生不老藥……都是騙人的!”
嬴政的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
“轟!”
沉重的案幾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堆積如山的竹簡被震得嘩啦啦散落一地,如同大秦帝國此刻搖搖欲墜的幻夢。
“徐福!盧生……一群欺君罔上、該千刀萬剮的佞徒!”
嬴政的怒吼在空曠的宮殿內(nèi)瘋狂回蕩,每一個字都浸透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和無盡的不甘,
“朕掃六合、驅(qū)虎狼,九州大地盡在朕的腳下!朕鑄長城以御胡虜,鑿靈渠以通南北!
朕書同文、車同軌,為萬世開太平!可為何……為何連這區(qū)區(qū)生死都無法掌控?!天道何其不公!”
他踉蹌著站起身,玄黑龍袍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沉重。
他緩緩踱步,目光掃過殿壁上那些描繪他一生功業(yè)的壁畫:
荊軻刺秦時的驚險、王翦滅楚的雄壯、泰山封禪的威儀……這些曾是他無上榮耀的見證,此刻卻像最尖銳的諷刺,嘲笑著他終究無法逃脫凡人的宿命。
那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的過往,與眼前這冰冷絕望的現(xiàn)實交織碰撞,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朕這一生,功蓋三皇,德超五帝!本該與天地同壽,萬世不朽!”
嬴政的腳步在殿中央頓住,他仰起頭,望向咸陽宮外那片被天幕籠罩的蒼穹,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
“天幕上說……朕的大秦,二世而亡……”
“二世而亡”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秦臣的心頭!
趙高臉色慘白如紙,李斯渾身劇震,扶蘇更是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嬴政緩緩轉(zhuǎn)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階下群臣臉上掃過,最后定格在長子扶蘇和幼子胡亥身上。
“扶蘇……你雖仁厚,卻過于迂腐,難承朕這鐵血江山……”
“胡亥……你生性跳脫,耽于享樂,豈是守成之主?”
他的目光又掃過李斯、趙高等人,眼神復(fù)雜難明。
“這大秦的萬里江山,究竟……該托付于誰?”
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巨大的危機感,如同沉重的枷鎖,死死扼住了這位帝王的咽喉。
長生無望,帝國后繼無人,內(nèi)憂外患如同幽靈般在殿內(nèi)盤旋。
他仿佛看到自己耗盡心血鑄就的帝國巨艦,正在駛向一片漆黑的、充滿暗礁的未知海域。
但,他是嬴政!
是橫掃六合的始皇帝!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那空洞絕望的眼神便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冰冷、更加決絕的銳利!
一股近乎瘋狂的意志在他眼中燃燒起來。
“既然天不假年……”
嬴政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沉而充滿力量,如同受傷的猛虎發(fā)出低吼,
“那朕就在這有限的時日里,為大秦鋪就一條萬世不易的鐵軌!
任何阻礙……無論是六國余孽,還是……朕身后可能的亂臣賊子……”
他的目光在趙高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刺骨,
“都將被朕碾得粉碎!縱使朕身死魂消,朕的意志,朕的法度,也必須千秋萬代!后世之人既稱朕為‘迷人的老祖宗’,那朕……便做他們?nèi)f世景仰的基石!”
大漢·未央宮·
高臺之上,漢武帝劉徹迎風(fēng)而立,玄色冕服獵獵作響。
他仰望著天幕上關(guān)于秦始皇求長生的戲謔評論,以及那“二世而亡”的冰冷字眼,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長生不老藥……呵。”
劉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聲音低沉,
“朕當(dāng)年,不也如那始皇帝一般,篤信方士之言,遣千人入海,求蓬萊仙藥?耗費的錢糧,足以再養(yǎng)一支鐵騎!”
衛(wèi)青與霍去病侍立左右,聞言皆是神色一凜。
他們深知陛下對長生的執(zhí)著,此刻聽其自省,心中震撼更甚。
“人力終有窮盡,天道自有其規(guī)。妄圖以凡軀比肩日月,逆天改命……”
劉徹緩緩搖頭,眼中那曾經(jīng)對長生的狂熱火焰,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燼和深刻的懊惱,
“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自欺欺人的幻夢罷了?!?/p>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沉迷方術(shù)時,那些方士諂媚的嘴臉和國庫虛耗的奏報。
衛(wèi)青上前一步,抱拳沉聲道:
“陛下圣明!昔年求仙問道,亦是陛下為求大漢永祚之心。
然今我大漢,兵鋒所指,匈奴遠遁;陛下勵精圖治,百姓漸安。
此等煌煌功業(yè),已足可彪炳千秋!何須那虛無縹緲之長生點綴?”
霍去病年輕氣盛,更是直言不諱:
“舅舅說得對!陛下!長生藥哪有去病的箭快活!
多活百年,不如再給去病十萬鐵騎,踏平漠北王庭,將那單于的頭顱獻于陛下階前!”
劉徹看著自己最倚重的兩位愛將,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最后一絲對長生的眷戀徹底斬斷,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如鷹,投向了北方遼闊的疆域。
“衛(wèi)青,去?。 ?/p>
“臣在!”
兩人齊聲應(yīng)道。
“傳朕旨意!”
劉徹的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帝王的決斷,
“自即日起,罷黜所有方士,停止一切尋仙求藥之事!所耗錢糧,盡數(shù)充入國庫,用于整軍備戰(zhàn),撫恤邊民!”
“朕,要以這有限之身,為我大漢,打下一個真正的鐵桶江山!讓后世子孫,再無北顧之憂!”
他的目光掃過天幕,仿佛在與那“二世而亡”的警示對話,
“始皇帝之失,朕……不會再犯!”
大唐·太極殿·太宗之鑒
太極殿內(nèi),燭火通明。
唐太宗李世民負手立于殿中,天幕上關(guān)于秦朝二世而亡的冰冷總結(jié),以及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吶喊,如同警鐘在他耳邊長鳴。
殿內(nèi)侍立的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魏征等重臣,皆是面色凝重,屏息以待。
良久,李世民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始皇帝嬴政,掃平六合,一統(tǒng)寰宇,功高蓋世,堪稱千古一帝!然其晚年,求仙問道,苛政虐民,終致二世而亡,徒留千古遺憾?!?/p>
他的目光掃過群臣,帶著深刻的反思,
“朕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常以隋煬帝為戒,力求以民為本,開創(chuàng)貞觀盛世。
然……面對那長生的誘惑,朕又何嘗不曾動心?遣人尋訪名山,煉制丹藥……如今想來,何其愚也!”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的股肱之臣們:
“今日天幕所示,如醍醐灌頂!
江山社稷之重,在于黎民百姓之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陳勝吳廣,一介戍卒,振臂一呼,應(yīng)者云集!
此非天命,實乃民心向背!”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帝王的警醒與擔(dān)當(dāng):
“傳朕旨意!即刻起,宮中停煉一切丹藥!遣散方士!所有涉及長生之妄言,不得再入宮闈!
往后,朕與諸卿,當(dāng)以史為鏡,以民為天!貞觀之治,當(dāng)以仁德施政,輕徭薄賦,廣開言路!朕要這大唐盛世,非因朕一人之力,而因天下萬民歸心!
唯有民心所向,方是真正的千秋基業(yè)!”
“陛下圣明!臣等謹遵圣諭!”
群臣心悅誠服,齊聲拜倒。
房玄齡更是激動道:
“陛下能以此等胸懷自省,以史為鑒,實乃蒼生之福!貞觀盛世,必能綿延長久!”
魏征眼中也露出欣慰之色。
李世民這一番自省與決斷,比任何豐功偉績都更讓這些賢臣感到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