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菲菲騙走最后一分錢后,我徹底陷入了絕境。
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
張偉又一次收留了我。他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氣得大罵:“江哲,你是不是有病!那種女人的話你也信?!”
我無力反駁。
是啊,我就是有病。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我病態(tài)地渴望著回到過去的生活,以至于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力。
我把自己關(guān)在張偉的房間里,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反復(fù)咀嚼著自己的愚蠢和失敗。
第四天,張偉一腳踹開了我的房門。
“你他媽想死是不是?!”他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蘇星辰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只會覺得她當(dāng)年離開你,是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蘇星辰……
這個名字,像一把錐子,狠狠刺進(jìn)我的心臟。
是啊,我不能死。
我還沒有見到她。
我從地上一躍而起,沖進(jìn)衛(wèi)生間,用冷水狠狠地潑在自己臉上。
我看著鏡子里那個胡子拉碴,雙眼無神,面容憔悴的男人,感到無比的陌生。
“江哲,你給我聽著。”我對自己說,“從今天起,忘了林菲菲,忘了過去的一切。你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去找蘇星辰?!?/p>
我重新開始送外賣。
這一次,我比以前更拼命。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余的時間,都在路上奔波。
我不再有任何幻想,不再有任何雜念。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接單,取餐,送達(dá)。
我的話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沉默。同事們都說,我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jī)器。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的心里,燃燒著一團(tuán)火。
那團(tuán)火,叫“蘇星辰”。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存款,也一點(diǎn)點(diǎn)地多了起來。
一年后,我存到了五萬塊。
我覺得,差不多了。
我辭掉了工作,買了一張去往那個小縣城的火車票。
在踏上火車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既期待,又恐懼。
我期待著能見到她。
又恐懼著,見到她之后,該說些什么。
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我終于抵達(dá)了那個陌生的小縣城。
這里很小,很安逸,和我生活了多年的大都市,截然不同。
我按照張偉給的地址,開始一家家地找餐館。
我找了整整兩天,問了無數(shù)的人,都沒有找到蘇星辰。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在一個小巷子里,我看到了一家叫“星辰小廚”的餐館。
星辰……
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走了進(jìn)去。
餐館很小,只有四五張桌子。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廚房里忙碌。
“老板娘,請問……”我剛要開口。
“來了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圍裙,端著一盤菜的女孩,走了出來。
是她。
是蘇星辰。
五年了。
她瘦了,也黑了。臉上沒有了當(dāng)年的嬰兒肥,輪廓變得清晰而堅韌。她的頭發(fā)簡單地扎在腦后,身上有洗不掉的油煙味。
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風(fēng)霜的痕跡。
唯一沒變的,是她的眼睛。
依然那么亮,那么清澈。
只是,那里面再也沒有了看我時的光。
我的身體,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我看著她熟練地把菜端給客人,然后轉(zhuǎn)身,擦桌子,收拾碗筷。
她的動作,那么麻利,那么自然。
仿佛她天生就該待在這里,而不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探討著深奧的學(xué)術(shù)問題。
我的心,痛得像被撕裂開來。
是我。
是我把一個本該璀璨如星辰的女孩,折斷了翅膀,困在了這方小小的廚房里。
我不敢上前。
我怕我的出現(xiàn),會打破她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
我更怕,她看到我時,眼中流露出恨意。
我就像一個卑劣的小偷,躲在門口的角落里,貪婪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著她忙碌,看著她微笑,看著她和那個中年婦女(應(yīng)該是她母親)說笑。
她好像……過得還不錯。
也許,沒有我,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我這么想著,心里卻空落落的。
一直到餐館打烊,客人都走光了。
我才鼓起勇氣,走了進(jìn)去。
蘇星辰正在拖地,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四目相對。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DE的,是震驚,是錯愕,是冰冷,是……我最害怕的,刻骨的恨。
她手里的拖把,“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來這里干什么?”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準(zhǔn)備了一路的道歉,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全部梗在了喉嚨里。
任何語言,在我的罪孽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出去?!彼钢T口,對我下了逐客令。
“星辰,我……”
“我讓你出去!你沒聽見嗎?!”她突然激動起來,抄起桌上的一個盤子,就朝我砸了過來。
我沒有躲。
盤子砸在我的額頭上,碎裂開來,掉在地上。
溫?zé)岬囊后w,順著我的額頭,流了下來。
血,染紅了我的視線。
可我卻感覺不到疼。
因?yàn)槲抑?,這點(diǎn)疼,遠(yuǎn)不及她當(dāng)年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滾!江哲!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
她嘶吼著,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她母親從廚房里沖了出來,看到我,也是一愣,隨即護(hù)在蘇星辰身前,指著我罵道:“你這個畜生!你還來干什么?!你害得我女兒還不夠慘嗎?你給我滾!再不滾我報警了!”
我看著她們母女倆,看著蘇星辰那張充滿淚水和恨意的臉。
我知道,我錯了。
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不該來打擾她。
我轉(zhuǎn)身,踉蹌著,走出了那家小餐館。
外面,下起了小雨。
冰冷的雨水,混著我額頭上的血,一起流進(jìn)我的眼睛里,又澀又痛。
我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那家“星辰小廚”的招牌。
然后,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星辰,對不起。
祝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