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丈夫陸淮安車禍去世，我悲痛欲絕。念及他生前孝順，
我將半身不遂的婆婆張桂芬接到家中，端屎端尿，盡心伺候。她卻視我為克夫的喪門星，
日日咒罵，百般折辱。我默默忍受，直到丈夫忌日那天，我親眼看見她獰笑著，
將陸淮安的骨灰盡數(shù)倒入馬桶。我沒有崩潰，只是平靜地將手機(jī)里的視頻證據(jù)，
一鍵群發(fā)至整個陸氏家族群，并配上第一句話：“我為你端屎端尿，
你卻把我丈夫骨灰沖進(jìn)下水道。”1.推開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張桂芬坐在輪椅上，
正對著門口。她沒穿褲子，穢物順著大腿流淌下來，在地板上積了一小灘。她看著我，
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惡毒的笑意?！盎貋砹耍繏甙研??！蔽曳畔掳?，面無表情地走進(jìn)衛(wèi)生間，
拿出盆、毛巾和消毒液。我的丈夫，陸淮安，去世一百天了。他是張桂芬唯一的兒子。車禍，
當(dāng)場死亡。我活了下來，只受了點(diǎn)輕傷。張桂芬是在醫(yī)院太平間門口咒罵我時，氣急攻心，
中風(fēng)癱瘓的。醫(yī)生說，她下半身失去了知覺。陸家親戚們商量著要把她送去養(yǎng)老院。
我拒絕了。我說：“淮安最孝順，我得替他盡孝。”于是，我把她接回了我和陸淮安的家。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擰干溫?zé)岬拿?。“媽，我給您擦擦。”她一把揮開我的手，
滾燙的水濺在我臉上?！皠e碰我！你這個克死我兒子的賤人！”“你為什么不去死！
”我沒說話，重新拿起毛巾，抓住她干枯的腳踝。她的皮膚冰冷，松弛，布滿褐色的老年斑。
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仔細(xì)地擦拭著那些污穢。她還在咒罵，用盡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最骯臟的詞匯。
我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沉默地做著一切。清理完地面，我給她換上干凈的褲子，
然后把她抱回床上。她很輕，像一捆枯柴。做完這一切，我端著臟水盆走向衛(wèi)生間。
身后傳來她壓抑又得意的聲音?！拔覂鹤铀懒?，你也別想好過。
”“你就該一輩子伺候我這個活死人，給我贖罪！”2.我倒掉臟水，洗了把臉。
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蠟黃，眼窩深陷，才二十八歲，看起來卻像三十八。陸淮安在的時候，
我不是這樣的。他會給我買最新款的裙子，會在紀(jì)念日給我準(zhǔn)備驚喜，會把我抱在懷里，
叫我“寶寶”?，F(xiàn)在，這些都隨著那場車禍，灰飛煙滅。手機(jī)響了，是陸淮安的姑姑。
電話一接通，她熱絡(luò)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蕭泠啊，最近怎么樣？你婆婆身體還好嗎？
”我走到陽臺，關(guān)上門，隔絕了臥室里可能傳來的咒罵?！巴玫模霉?。
媽今天胃口還不錯，吃了一碗小米粥?！薄鞍?，真是辛苦你了。
我們陸家能娶到你這么賢惠的媳婦，真是淮安的福氣。你放心，你的好，
我們這些親戚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蔽夷笾謾C(jī)，指節(jié)泛白?！皯?yīng)該的，
這都是我該做的?！薄昂煤⒆樱瑒e太累著自己。改天我們過去看看你們?！睊炝穗娫?，
我靠在冰冷的玻璃門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賢惠？福氣？他們只看到我把張桂芬接回家，
卻不知道我每天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只會動動嘴皮子，夸我?guī)拙洌?/p>
然后心安理得地把這個爛攤子丟給我一個人。我推開陽臺門，走回客廳。張桂芬已經(jīng)睡著了，
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我看著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心中一片死寂。贖罪？如果真有罪，
那也是愛上陸淮安的罪。如果真要贖，那我的余生，是不是都要耗在這個活地獄里？
我走到陸淮安的遺像前。照片上的他，笑得那么陽光?！盎窗?，我好累。”我伸出手，
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照片里的人，只是沉默地笑著。回答我的，
只有房間里令人窒息的安靜。突然，我聽見臥室里傳來一聲輕響。我猛地回頭。
張桂芬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正陰冷地盯著我。那眼神，不像一個癱瘓的老人，
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3.我心里一驚，快步走回臥室?！皨?，您醒了？要喝水嗎？
”張桂芬閉上眼睛，又恢復(fù)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仿佛剛才那陰冷的眼神，只是我的錯覺。
我給她掖了掖被角，轉(zhuǎn)身想離開。“水。”她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字。我倒了杯溫水，
把吸管送到她嘴邊。她貪婪地吸著，眼睛卻死死盯著我。喝完水，她突然開口?！澳銊偛?，
在跟我兒子說什么？”我心頭一緊?！皼]什么，就是……有點(diǎn)想他了?！彼湫σ宦暎?/p>
那笑聲像是砂紙在摩擦?！跋胨?？你有什么資格想他？”“要不是你這個狐貍精纏著他，
他怎么會英年早逝！”“你就是個災(zāi)星！克父克母，現(xiàn)在又來克我的兒子！”我的身世，
是我的痛處。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父母是誰。這件事，只有陸淮安知道。
我不知道張桂芬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手開始發(fā)抖?！皨?，我沒有……”“沒有？
”她猛地拔高了聲音，枯瘦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你敢說你不是掃把星？
你們孤兒院出來的，有幾個是好東西！”屈辱和憤怒像潮水一樣涌上我的心頭。
我死死咬著嘴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我不能跟她吵。她是病人，是長輩，是陸淮安的媽媽。
我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媽，您累了，好好休息吧?！蔽肄D(zhuǎn)身要走，
她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深深掐進(jìn)我的肉里?！拔易屇阕吡藛?？
”“跪下！”我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肮蛳?，給我兒子賠罪！”她嘶吼著，
臉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我看著她瘋狂的樣子，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斷了。
我沒有跪下。我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我沒錯?！彼蹲×?，
似乎沒想到我會反抗。隨即，更大的暴怒席卷了她。她揚(yáng)起另一只手，狠狠向我臉上扇來。
我沒有躲。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4.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沒有哭，也沒有再說話。我只是掙開她的手，默默地走出臥室，關(guān)上了門?？蛷d里，
陸淮安依舊在遺像里對我微笑。我走到沙發(fā)上坐下，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閨蜜許婧發(fā)來的消息?！俺鰜砗染?！”后面跟著一個酒吧的定位。
我回了兩個字：“不去。”許婧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蕭泠！
你是不是又把自己關(guān)在那個鬼屋里？你再這樣下去，人就廢了！”“我走不開。
”“那個老太婆又折磨你了？”許婧的聲音充滿了怒火，“你就是太好心了！她兒子死了，
她不好好反省自己，憑什么把氣都撒你身上！”“許婧，別說了。”“不行，我必須說！
你給我立刻！馬上！滾出來！我在酒吧等你，你不來，我就去你家抓人！”電話被掛斷了。
我看著黑下去的屏幕，發(fā)了很久的呆。也許，許婧說得對。
我需要呼吸一點(diǎn)不屬于這個家的空氣。我起身，換了身衣服，
簡單地用粉底遮蓋了一下臉上的紅印。出門前，我看了一眼臥室。門關(guān)著，
里面沒有一點(diǎn)聲音。我拿起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酒吧里人聲鼎沸，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許婧在卡座里對我招手。
她面前擺滿了酒瓶?！澳憧伤銇砹耍疫€以為真要去你家搶人了?！彼f給我一杯酒，“喝！
今天不醉不歸！”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著我的胃?！奥c(diǎn)喝！
”許婧皺眉，“怎么了？臉怎么回事？”她伸出手，想碰我的臉。我偏頭躲開。“沒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痹S婧看著我，眼神里滿是心疼?！笆掋?，別騙我了。你告訴我，
是不是她打你了？”我沉默不語，又倒了一杯酒。許婧搶過我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報警！或者干脆把她送走！你才二十八歲，
你不能為了一個惡毒的老太婆，毀了自己一輩子！”我搖搖頭，苦笑?！八腿ツ?？
親戚們誰都不肯要。報警？警察來了，又能怎么樣？家務(wù)事，最后還不是不了了之。
”“那就讓她這么欺負(fù)你？”“不然呢？”我看著她，眼眶發(fā)酸，“許婧，我是不是很沒用？
”許婧一把抱住我?！安唬悴皇菦]用，你是太善良了?！薄翱墒巧屏迹谶@個世界上，
是最沒用的東西?！?.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是許婧把我送回家的。我醉得不省人事，
連怎么進(jìn)的門都不知道。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沙發(fā)上。
臥室的門緊閉著。我掙扎著起身，走到客廳。張桂芬坐在輪椅上，正看著電視。
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和一盤切好的水果。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仿佛昨晚的爭吵和巴掌，
都未曾發(fā)生。她聽到動靜，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平淡。“醒了？廚房有粥?！蔽毅蹲×?。
這是她住進(jìn)來以后，第一次用這么正常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有些受寵若驚，走進(jìn)廚房。
鍋里溫著白粥。我盛了一碗，慢慢地喝著。胃里暖洋洋的，宿醉的難受緩解了不少。
難道是我的錯覺？她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壞？或許，她只是因?yàn)閱首又?，才一時情緒失控？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就忍不住開始為她找借口。也許我應(yīng)該對她再好一點(diǎn)，再耐心一點(diǎn)。
也許時間長了，她就能接受我了。我端著碗走出廚房，看到她正費(fèi)力地想去拿桌上的遙控器。
她的上半身還能動，但很不靈活。我快步走過去，把遙控器遞給她。“媽，您想看哪個臺？
”她沒有接，只是看了我一眼。“不用你管。”好吧，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把遙控器放在她手邊，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收拾一下。陸淮安的書房，我一直沒動過。我想，
是時候整理一下他的遺物了。書房里，一切都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
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桌上的電腦還開著。我走過去，輕輕拂去書架上的灰塵。
指尖劃過一排排書脊，仿佛還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溫度。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動手整理。
我把他的書一本本拿下來，擦干凈，再分門別類地放進(jìn)箱子里。整理到最下面一層時，
我發(fā)現(xiàn)了一本厚厚的相冊。我打開相冊，里面全是我和陸淮安的照片。從我們相識，到相戀，
再到結(jié)婚。每一張照片，都記錄著一段甜蜜的回憶。我看著照片上笑得燦爛的自己，
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擦干眼淚，準(zhǔn)備把相冊收起來。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相冊的封底，
似乎有些異常的厚。我用指甲輕輕撬了一下。封底竟然被撬開了一個小口。里面，
好像藏著什么東西。6.我心里一動，用力將整個封底都撕了下來。一個黑色的，
小小的日記本，掉了出來。不是陸淮安的風(fēng)格。他的本子，都是簡潔的商務(wù)款。
我拿起日記本，翻開了第一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月5日，晴。今天，
淮安帶那個叫蕭泠的女人回家了。長得一副狐媚樣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我兒子那么優(yōu)秀，怎么就看上這么個貨色？聽說還是個孤兒，真是晦氣?！课业氖?，
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這是張桂芬的日記。我繼續(xù)往下翻。【4月12日，陰。
他們要結(jié)婚了。我不同意，淮安就跟我吵，說這輩子非她不娶。我真是上輩子造了孽，
養(yǎng)了這么個白眼狼！為了一個女人，連媽都不要了！】【5月20日，雨。今天他們領(lǐng)證了。
我沒去。我裝病躺在床上，淮安回來看我，我把他罵了一頓。那個女人也跟著來了，
假惺惺地給我端茶倒水。我把茶杯摔了，她就站在那兒，跟個木頭一樣。真會裝。
】【10月1日，晴。他們辦了婚禮。我全程沒有笑臉。親戚們都說我不對，
說那個女人看起來挺好的。好什么好？都是裝的！結(jié)婚快半年了，肚子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我看，就是個不會下蛋的雞！】一頁頁，一字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里。
原來，從我踏進(jìn)這個家門的第一天起，她就從未接納過我。所有的溫和，都是偽裝。
所有的笑臉，都是算計。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在陸淮安去世后，才開始恨我。原來，她的恨，
早已根深蒂固。我翻到后面，日期是陸淮安出車禍的前一個月?！?月15日，晴。
王強(qiáng)（張桂芬的娘家侄子）要買房，還差二十萬。我跟淮安要，他不給，
說我這些年補(bǔ)貼娘家太多了。這個不孝子！翅膀硬了！忘了是誰把他拉扯大的了！
我罵他娶了媳婦忘了娘，被那個狐貍精迷了心竅。他竟然跟我說，他的錢，以后都由蕭泠管。
好，好得很！】【8.18日，陰。我偷偷拿了他的備用銀行卡，取了二十萬給王強(qiáng)。
下午淮安就發(fā)現(xiàn)了，他氣得臉都白了，第一次對我發(fā)了那么大的火。他說，媽，
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你再敢動蕭泠一根手指頭，我們母子情分，就到此為止。
】【8月20日，陰。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要跟我斷絕關(guān)系！我恨！
我恨那個叫蕭泠的女人！她把我兒子搶走了！她毀了我的一切！】我合上日記本，渾身冰冷。
原來，車禍前，他們母子已經(jīng)因?yàn)槲?，因?yàn)殄X，鬧到了這種地步。陸淮安，
他什么都沒告訴我。他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他母親的貪婪和無理取鬧，還要盡力在我面前，
維持著家庭和睦的假象。我突然想起什么，瘋了一樣在書架上翻找。在最角落的一個盒子里，
我找到了。一個微型攝像機(jī)。還有一張字條，是陸淮安的筆跡?！纠掀?，對不起。
我知道媽一直為難你。我這次要出差半個月，實(shí)在不放心。這個攝像頭，你裝在客廳，
以防萬一。密碼是你的生日。愛你?！柯淇钊掌?，是他出差的前一天。也就是，
他車禍的前一天。7.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我抱著那個小小的攝像機(jī)，
哭得像個孩子。陸淮安，我的陸淮安。你到死，都還在為我著想。而我，卻在你死后，
被你的母親，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擦干眼淚，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我不能再這么懦弱下去了。
為了我自己，也為了陸淮安。我拿出手機(jī)，搜索了這款微型攝像機(jī)的使用方法。它很小，
可以粘在任何地方，并且可以連接手機(jī)，進(jìn)行遠(yuǎn)程監(jiān)控和錄像。我環(huán)顧客廳。最好的位置，
是正對著沙發(fā)和臥室門口的那個裝飾花瓶。我把攝像頭小心翼翼地藏在花瓶的枝葉間，
調(diào)整好角度。做完這一切，我深吸一口氣，走出了書房。張桂芬還在看電視。我走到她面前，
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順?！皨專形缦氤渣c(diǎn)什么？我給您做。”她眼皮都沒抬一下。
“隨便?！蔽易哌M(jìn)廚房，開始準(zhǔn)備午飯。我的心，卻前所未有地平靜。甚至，
帶著一絲冷酷的期待。張桂芬，這場戲，該換個演法了。接下來的幾天，
我依舊扮演著那個“賢惠”的兒媳。我給她喂飯，給她擦身，給她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