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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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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剎車聲撕裂了清晨的寧靜。保姆車一個急轉(zhuǎn),堪堪避開一輛從岔路口猛沖出來的無牌黑色轎車,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尖嘯,車身如同狂風(fēng)中的落葉般劇烈搖晃。

"坐穩(wěn)!"司機(jī)老陳的聲音緊繃如弦,指節(jié)因用力握著方向盤而泛白。

霧沐沐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向車門,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車窗上,眼前瞬間炸開一片金星。昌黎的手臂比她反應(yīng)更快,在她撞上玻璃的前一刻,已如鐵箍般牢牢將她圈回座椅,寬厚的手掌精準(zhǔn)地墊在她額角與堅硬的車窗之間,卸去了大部分沖擊力。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震動,卻無法驅(qū)散車廂內(nèi)彌漫的、若有似無的硝煙味。

就在幾秒前,訓(xùn)練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那抹猩紅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狙擊瞄準(zhǔn)點(diǎn),曾短暫地凝固在昌黎的眉心。死亡的寒意幾乎穿透防彈玻璃,直刺骨髓。若非昌黎反應(yīng)快如鬼魅,在紅點(diǎn)出現(xiàn)的瞬間便抱著她翻滾到射擊死角,并用遙控瞬間啟動了單向防彈玻璃的遮光模式,將整個訓(xùn)練室徹底隔絕成一座孤島,后果不堪設(shè)想。

此刻,那輛無牌黑車一擊不中,沒有絲毫停留,引擎發(fā)出受傷野獸般的咆哮,瘋狂加速,眨眼間便消失在車流洶涌的早高峰中,只留下一個充滿惡意的、迅速縮小的背影。

"顧家養(yǎng)的瘋狗,聞到血腥味了。"昌黎的聲音在霧沐沐頭頂響起,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他緩緩松開護(hù)著她的手臂,坐直身體,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繃得發(fā)白。他沒有回頭去看那輛車消失的方向,目光銳利如鷹隼,無聲地掃視著車窗外每一個可疑的角落、反光的玻璃和晃動的樹影。

霧沐沐靠在椅背上,急促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訓(xùn)練室里發(fā)現(xiàn)的泛黃相冊、晚晚頸間那枚詭異的圖騰項鏈吊墜、與自己鎖骨下方胎記近乎完美的吻合、昌黎那句沉痛如淵的"沒能守護(hù)住的星光"、以及最后那致命紅點(diǎn)帶來的、冰冷的死亡凝視......所有零碎的信息碎片在她腦海中瘋狂沖撞、旋轉(zhuǎn)、重組,攪得她頭痛欲裂,胃部陣陣翻涌。她下意識地痙攣般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掐入掌心,用尖銳的痛感強(qiáng)迫自己保持一絲清明。

"他們......這么快就知道我們在查?"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喉嚨深處被藥片強(qiáng)行壓下的灼痛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祟。

"訓(xùn)練室是堡壘,但出來就是狩獵場。"昌黎的視線落在她緊握的、微微顫抖的拳頭上,眼神微暗,隨即恢復(fù)了慣有的、冰川般的冷靜,"今天片場人多眼雜,是他們的機(jī)會,也是我們的機(jī)會。跟緊我,一步都別落下。"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奇異地驅(qū)散了霧沐沐心底一部分翻騰的恐慌。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刻,他強(qiáng)大而穩(wěn)定的掌控力,反而成了她唯一的錨點(diǎn)。

保姆車最終停在了《烽火長歌》劇組的巨大攝影棚外。這部斥資巨大的古裝戰(zhàn)爭電影,是昌黎工作室今年傾盡全力的重頭戲,也是顧氏影業(yè)用盡手段企圖打壓卻未能得逞的項目。片場早已人聲鼎沸,巨大的綠色幕布前,威亞鋼索如蛛網(wǎng)般縱橫交錯,工作人員步履匆匆地穿梭其間,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水和廉價盒飯混合的獨(dú)特氣味,喧囂而躁動。

昌黎一下車,便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導(dǎo)演、制片、場務(wù)如同嗅到花蜜的蜂群般蜂擁而上,臉上堆滿了熱切的笑容,殷勤地匯報著進(jìn)度和安排。他微微頷首,神色如常地應(yīng)對著,目光卻始終保持著一種疏離的警惕,如同巡視著危機(jī)四伏領(lǐng)地的頭狼,不動聲色地過濾著每一道視線。

霧沐沐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仿佛融入背景。她今天是以"觀摩學(xué)習(xí)"的名義被昌黎帶來的,顧家那份充滿算計的情侶合約,此刻成了她暫時安全的護(hù)身符,也是最好的煙霧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毫不掩飾嫉妒的,還有幾道如同跗骨之疽般冰冷粘稠的惡意,如同毒蛇的信子,隱藏在喧鬧的人群深處。她挺直纖細(xì)卻堅韌的脊背,下頜微揚(yáng),將訓(xùn)練室里殘留的恐懼和混亂狠狠壓進(jìn)心底最深處,換上那張慣有的、帶著幾分疏離與淡漠的平靜面具。

"昌老師,霧小姐,這邊請!威亞組都準(zhǔn)備好了,咱們先試飛一下您從城樓躍下那場戲的走位和動作,找找感覺!"動作指導(dǎo)抹了把額頭的汗,熱情地招呼著。

昌黎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威亞組忙碌的幾個身影。其中一個身形瘦高、戴著壓得很低的鴨舌帽的男人,正低頭專注地檢查著滑輪和鋼索接口,動作顯得格外沉穩(wěn)、細(xì)致,甚至有些過分的一絲不茍。昌黎的目光在他那雙戴著黑色半指手套的手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

"你在這里,別靠近威亞區(qū)。"昌黎側(cè)過頭,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氣息拂過霧沐沐的耳廓。

霧沐沐抿了抿唇,沒反駁,依言走到導(dǎo)演監(jiān)視器旁相對安全的位置站定。她的目光卻如同被磁石吸引,緊緊追隨著昌黎走向那高聳的仿古城樓布景的身影。他換上了一身染血的將軍玄甲,銀亮的甲片在頂棚投下的光束中反射著冷硬的光澤,身形挺拔如崖邊勁松,肩寬腰窄,沉重的甲胄非但沒有壓垮他,反而更添一股從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凜冽煞氣。陽光透過棚頂?shù)目p隙,碎金般灑落,在他冷硬的盔甲邊緣跳躍、流淌,勾勒出近乎神祇般剛毅而完美的輪廓。

工作人員熟練地為他穿戴厚重的威亞衣,扣上沉重的合金安全鎖扣。昌黎配合著抬臂、轉(zhuǎn)身,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久經(jīng)沙場的從容。只是在腰腹處的主受力鎖扣被用力收緊時,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右手下意識地、極快地按了一下后腰偏左的位置——那個墜馬舊傷的位置。

這個細(xì)微到幾乎被忽略的動作,卻如同針尖般狠狠刺入霧沐沐的眼簾!電光火石間,她腦中猛地閃過一個畫面------那是第2章在保姆車上,昌黎發(fā)私信給她時,因腰傷而皺眉、手扶桌沿強(qiáng)撐的動作!當(dāng)時只以為他是連日操勞疲憊所致,如今兩相串聯(lián)......那分明是墜馬留下的后遺癥!是顧氏當(dāng)年惡意拖延救治留下的、深埋的舊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讓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一瞬。舊傷未愈,高空威亞......顧家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她的心驟然懸到了嗓子眼,狂跳不止,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幾根連接著昌黎身體、懸于數(shù)米高空的冰冷鋼索上,那不再是救命的繩索,在她眼中,已然化作了纏繞著致命毒蛇的絞索!

"昌老師,準(zhǔn)備------Action!"導(dǎo)演洪亮的聲音透過擴(kuò)音器傳來,打破了短暫的凝滯。

昌黎立于城樓邊緣,腳下是數(shù)米高的、由綠色幕布模擬的"深淵"。他眼神決絕,仿佛真在面臨千軍萬馬的沖鋒,視死如歸。隨著導(dǎo)演口令落下,他沒有任何猶豫,縱身一躍!

那一瞬間,他如同掙脫囚籠束縛的鷹隼,帶著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氣勢向下俯沖!動作剛猛凌厲,充滿了力量與速度的美感,衣袂翻飛,獵獵作響。場邊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嘆和吸氣聲。

然而,就在他下墜到一半高度,身體完全懸空,依靠鋼索牽引即將做出下一個高難度凌空翻轉(zhuǎn)動作的瞬間------

"錚------嘣!?。?

一聲尖銳刺耳、令人牙酸頭皮發(fā)麻的金屬斷裂聲,如同死神發(fā)出的猙獰狂笑,驟然撕裂了片場所有的喧囂!

連接在昌黎腰部主受力點(diǎn)的那根拇指粗的鋼索,毫無征兆地從中崩斷!沉重的威亞衣瞬間失去了平衡,昌黎的身體如同被狂風(fēng)扯斷線的風(fēng)箏,猛地向下急墜!巨大的下墜力量猛烈拉扯著剩下的幾根輔助鋼索,發(fā)出令人心顫的、不堪重負(fù)的金屬呻吟聲!

"啊------!"片場瞬間陷入一片驚恐欲絕的尖叫,空氣仿佛凝固了。

時間被無限拉長、扭曲。

霧沐沐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恐懼、算計都在那聲斷裂巨響中轟然炸得粉碎!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yīng)!在那抹熟悉的身影失控下墜的剎那,她像一道撕裂空氣的離弦箭矢,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顧一切地沖向昌黎即將狠狠砸落的位置!

沒有思考,沒有權(quán)衡,沒有恐懼。腦海中只剩下一個瘋狂燃燒的念頭在尖嘯:接住他!必須接住他!不能死...你還沒告訴我晚晚的事...

她飛撲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甚至榨干了靈魂深處的每一分潛能,狠狠撞向昌黎下墜軌跡的側(cè)下方!這不再是訓(xùn)練室里帶著技巧性的撞擊練習(xí),而是源自生命本能、帶著孤注一擲絕望力量的搏命之舉!

"砰!"

沉重的悶響炸開。

預(yù)想中砸落堅硬地面的粉身碎骨之痛沒有傳來。霧沐沐感覺自己像撞上了一堵以極高速度移動的鐵壁,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眼前驟然一黑,五臟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位,喉頭涌上一股腥甜。肌肉纖維撕裂的劇痛席卷全身。但她成功了!她用自己單薄的身體作為緩沖墊,硬生生地、奇跡般地改變了昌黎下墜的方向和角度!

兩人抱成一團(tuán),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如同滾石般重重摔落在厚厚的防護(hù)墊邊緣。塵土被激得飛揚(yáng)彌漫,碎石和道具碎片硌得人鉆心地疼。

"呃......"昌黎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在落地的瞬間,他本能地收緊鋼鐵般的手臂,將霧沐沐牢牢護(hù)在懷里,用自己的背脊、手臂和肩胛承受了絕大部分的沖擊力。但霧沐沐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他按在自己背后的那只大手,在接觸布滿碎石的堅硬地面瞬間,猛地痙攣了一下,隨即鐵鉗般死死按住了后腰偏左的位置,指節(jié)因極度用力而繃得青白扭曲!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鬢角的發(fā)絲,順著冷峻的側(cè)臉線條滑落。

"昌黎!"霧沐沐掙扎著從他懷里抬起頭,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劇烈的撞擊而嘶啞變形。她看到他緊閉的雙眼,蒼白如紙的臉色,還有額角因劇痛而暴起的、猙獰的青筋。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慌亂地想去查看他腰部的傷勢,卻被一只冰冷而依舊有力的手緊緊攥住了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沒事。"昌黎艱難地睜開眼,眼底布滿駭人的血絲,但眼神卻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銳利、清醒得驚人。他強(qiáng)忍著仿佛要將身體撕裂的劇痛,試圖撐起身體,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著,似乎在拼命壓抑著什么翻涌上來的東西。

"別動!"霧沐沐厲聲喝止,帶著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她掙脫他冰冷的手,小心地扶住他肌肉緊繃的肩膀,目光焦急如焚地掃視他染血的鎧甲和蒼白的臉,"哪里傷到了?腰是不是舊傷..."

"先別管我。"昌黎打斷她,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可怕冷靜。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光束,穿透混亂的人群,精準(zhǔn)地鎖定了威亞組方向那個戴鴨舌帽的瘦高男人!那人正混在驚慌失措、如同沒頭蒼蠅般亂竄的人群中,低著頭,試圖悄無聲息地向最近的出口移動。

"抓住他!"昌黎的聲音并不算高,卻帶著雷霆萬鈞般的威壓和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現(xiàn)場的混亂喧囂。

早已如獵豹般潛伏在附近的昌黎私人保鏢,瞬間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出,精準(zhǔn)地將那個試圖溜走的男人狠狠按倒在地!動作干凈利落,帶著訓(xùn)練有素的殺氣。

"放開我!你們干什么?!鋼索老化斷裂是意外!意外懂不懂?!關(guān)我什么事!"鴨舌帽男人拼命掙扎著,大聲叫嚷,臉上是精心偽裝出的、恰到好處的驚恐和憤怒。但在被按倒的瞬間,當(dāng)他看到霧沐沐冰冷的眼神掃過來時,一絲真正的恐慌飛快地掠過他的眼底,那是秘密被揭穿的恐懼。

意外?

霧沐沐看著昌黎因劇痛而微微顫抖的嘴唇,看著他額角不斷滲出的、匯聚成流的冷汗,看著他蒼白臉上強(qiáng)忍痛楚的堅毅線條,一股積蓄已久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如同火山熔巖般在她胸中轟然炸開!所有積壓的恐懼、劫后余生的后怕、對晚晚慘死的痛惜、對顧家滔天罪行的刻骨恨意,在這一刻找到了最熾烈的宣泄口!

她猛地站起身,不顧自己身上也摔得如同散了架般疼痛,幾步?jīng)_到那個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的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神銳利得如同兩把淬了劇毒的冰錐,直刺對方靈魂深處。

"意外?"她的聲音并不高亢,卻異常清晰地傳遍了大半個片場,帶著一種浸入骨髓的、足以凍結(jié)血液的寒意和極致譏誚,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所有慌亂的目光,記者的鏡頭,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她身上。

霧沐沐彎下腰,無視男人眼中閃過的驚懼,閃電般出手,精準(zhǔn)而粗暴地一把扯下了他右手那只礙事的黑色半指手套!

男人的右手手背上,赫然烙印著一個深青色的、首尾相銜、猙獰盤繞的蛇形紋身!那詭異的線條走向,那幽暗如深淵的色澤,與晚晚照片上項鏈吊墜的圖騰、與訓(xùn)練室那支簽名筆帽頂端的微縮浮雕,如出一轍!

"輪回......"霧沐沐盯著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紋身,一字一頓,冰冷地念出這兩個字,聲音如同萬年寒冰在腳下寸寸碎裂。她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冰冷的審判之刃,緩緩掃過周圍噤若寒蟬、面無人色的威亞組其他人,臉上露出一抹冰冷到極致、近乎殘忍的、帶著毀滅意味的笑意。

"來,告訴我,"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穿透力,直擊人心,"你們威亞組前幾天集體辭職,是因為'意外'太多,怕?lián)?zé)任,還是因為------"她故意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帶著洞穿一切的壓迫感,緩緩掃過每一個臉色煞白、身體抖如篩糠的威亞組成員,"收了不該收的黑錢,要替你們的主子'清理門戶'?!"

"轟------!"

片場徹底炸開了鍋!如同滾燙的油鍋里潑進(jìn)了一瓢冷水。記者們?nèi)缤岬窖任兜酿囸I鯊魚,長槍短炮瞬間對準(zhǔn)了風(fēng)暴中心。"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如同暴雨般響成一片。威亞組的人個個面如死灰,在霧沐沐那穿透靈魂般的逼視和無數(shù)記者鏡頭毫不留情的雙重壓迫下,有人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癱坐在地,抖得說不出話。

"不......不是這樣的......我們沒有......"一個年輕些的威亞助理語無倫次地試圖辯解,聲音帶著哭腔。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則崩潰般地抱頭嘶喊:"是他們逼我們的!顧家!他們抓了我女兒!說...說不照做就..."話未說完,已被旁邊的人驚恐地捂住了嘴,但泄露的信息已足夠引爆更大的恐慌。

"沒有?"霧沐沐的冷笑如同冰原上刮過的寒風(fēng),她如同掌控風(fēng)暴的女王般立于中心,無視昌黎保鏢試圖上前護(hù)住她的動作。她指著地上被死死按住、眼神怨毒的男人,聲音清晰、冷酷、擲地有聲地傳遍每一個角落:"'輪回'的爪牙都堂而皇之地混進(jìn)威亞組,在你們眼皮底下動手腳了,你們還敢跟我說這是意外?那安全鎖扣連接處被人用砂輪精心打磨過的磨損痕跡也是意外?!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請最權(quán)威的第三方鑒定機(jī)構(gòu)帶著設(shè)備立刻過來,當(dāng)著全國直播鏡頭的面,好好看看你們精心炮制的這場'意外',到底有多'巧合'?!"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千斤重錘,狠狠砸在現(xiàn)場每個人的心上,也透過那些冰冷的鏡頭,瞬間傳遍了整個網(wǎng)絡(luò),掀起了滔天巨浪!

#昌黎片場威亞事故# #霧沐沐怒懟威亞組# #輪回圖騰再現(xiàn)#

的詞條如同坐上了火箭,瞬間引爆熱搜榜首!直播鏡頭下,她單薄卻挺直如出鞘利劍的身影,那犀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偽的眼神,那字字誅心、直指要害的質(zhì)問,被無數(shù)網(wǎng)友瘋狂截圖轉(zhuǎn)發(fā),配以"姐姐殺瘋了!"、"毒舌女王在線索命!顧氏受死!"、"這氣場絕了!直接封神!"等沸騰的彈幕,熱度瞬間爆表,服務(wù)器幾近癱瘓!

混亂中,昌黎在兩名保鏢的攙扶下,勉強(qiáng)站直身體。腰部的劇痛如同毒蛇啃噬,讓他臉色蒼白如雪,額角的冷汗如同小溪般不斷滑落,浸濕了鬢角。但他強(qiáng)撐著,堅決拒絕了保鏢立刻送他去醫(yī)院的建議,深邃如淵的目光穿透混亂喧囂的人群,牢牢鎖定了那個被霧沐沐震懾得眼神渙散、幾乎精神崩潰的鴨舌帽男人。

他推開保鏢的攙扶,一步步走向那個被按在塵土里的男人。腳步因劇痛而有些虛浮踉蹌,但每一步踏下,都帶著千鈞之力,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弦上。他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緩緩蹲下身,無視男人眼中驟然升起的、如同困獸般的驚恐,伸出沾染了些許塵土和冷汗的手,精準(zhǔn)地捏住了對方胸前工作牌連接處一個極其不起眼的、紐扣大小的圓形金屬扣。

那枚小小的金屬扣上,用極其精細(xì)的工藝,陰刻著一個圖案------正是首尾相銜、猙獰盤繞的蛇形圖騰!

昌黎的手指灌注了全身殘余的力量,猛地一掰!

"咔噠"一聲輕響,金屬扣應(yīng)聲而落,掉在他微微顫抖的掌心。

在蛇形圖騰的背面,極其隱秘的凹槽內(nèi),用激光蝕刻著一個微小卻清晰無比的字母:

W

字母的蝕刻凹痕里,甚至殘留著一絲暗紅的銹跡,如同干涸的血。

鴨舌帽男人在看到昌黎掰下金屬扣并凝視背面的瞬間,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驚恐褪去,只剩下徹底的絕望和怨毒,仿佛預(yù)見了某種可怕的結(jié)局。

昌黎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個字母...指向性太強(qiáng)了!如同黑暗中亮起的致命坐標(biāo)!

"咳......咳咳..."就在這時,一陣無法抑制的、撕心裂肺般的劇咳猛地沖上喉頭。昌黎猛地側(cè)過頭,用手死死捂住嘴。身體因劇烈的咳嗽而弓起,劇烈地顫抖著,指縫間,粘稠的鮮紅汩汩滲出,不斷從指縫間涌出,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濺落在塵土飛揚(yáng)的地面上。

"昌黎!"霧沐沐的驚呼聲撕心裂肺,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沖到他身邊,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她看著他指縫間滲出的那抹驚心動魄的紅,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幾乎窒息。墜馬留下的沉疴舊傷、鋼索斷裂帶來的巨大沖擊、強(qiáng)行壓抑痛苦和精神高度緊繃帶來的反噬......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昌黎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幾乎完全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靠著她,急促而艱難地喘息著,試圖平復(fù)那幾乎要將肺腑都咳出來的劇咳。溫?zé)岬?、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一滴、兩滴......滴落在霧沐沐扶著他的手背上,那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她的皮膚灼穿。

"沒...事..."他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jié),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死死釘在掌心那枚染血的、刻著"W"字母的冰冷蛇形金屬扣上。

W?王?王總?!那個林薇背后,在游艇上曾對她意圖不軌的所謂"金主"?那個令人作嘔的肥豬?不...這枚金屬扣冰冷刺骨,帶著干涸的血銹,透著一股更古老、更陰森的氣息...就像...就像顧氏那位深居簡出、從未露面的老夫人,她娘家的姓氏...似乎也是W開頭的? 這念頭一閃即逝,快得讓她自己都心驚肉跳。

顧家豢養(yǎng)的一條惡犬,竟然也敢把爪子伸得這么長,甚至動用了"輪回"的標(biāo)記!這枚染血的金屬扣,就是最直接的戰(zhàn)書!

一股冰冷刺骨、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殺意,如同極地席卷而來的寒流,瞬間吞噬了昌黎的眼底。他緊緊握著那枚染血的金屬圖騰,指節(jié)因極度用力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輕響,仿佛要將它連同那個烙印般的"W"一起,徹底捏成齏粉!

片場的喧囂、記者們喋喋不休的追問、威亞組語無倫次的辯解、還有網(wǎng)絡(luò)上掀起的、足以淹沒一切的滔天巨浪......在這一刻仿佛都離他遠(yuǎn)去,被隔絕在無形的屏障之外。唯有掌心金屬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觸感,和腰間舊傷撕裂般、如同被鈍刀反復(fù)切割的劇痛,無比清晰地、殘忍地提醒著他:這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才剛剛拉開血腥的序幕,而對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露出了淬毒的獠牙。

他靠在霧沐沐身上,感受著她支撐自己的那份微弱卻堅定的力量,感受著她身體因后怕和用力而無法抑制的細(xì)微顫抖。她剛才不顧生死撲救的決絕、面對群敵時鋒芒畢露的質(zhì)問,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他冰冷的心底。

"去...醫(yī)院..."他艱難地、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聲音低啞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這并非因為傷痛難忍,而是他需要立刻、馬上處理這枚關(guān)鍵至極的證物!必須調(diào)動所有隱藏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鎖定那個"W"!每一秒都至關(guān)重要!“聯(lián)系...陸醫(yī)生...手機(jī)...快捷鍵1...直接去...靜海療養(yǎng)院...那里...安全...快...”

“靜海療養(yǎng)院?” 霧沐沐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墜入了冰冷的深淵。為什么是療養(yǎng)院?不是醫(yī)院?那里藏著什么?安全在哪里?晚晚最后模糊不清的日記片段里...似乎提到過'靜海'...還是他...在那里也監(jiān)控著誰?這個念頭讓她骨髓發(fā)冷。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祥預(yù)感如同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還有他掌心里那枚染血的、刻著"W"的蛇形金屬扣...那個"W",除了王總,是否還指向更深、更可怕的幕后黑手?那個王總...難道,也僅僅只是擺在明面上的...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真正的毒蛇,依舊潛伏在更深、更暗的陰影里,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話音未落,一陣更劇烈、更兇猛的咳嗽如同海嘯般猛地襲來!他身體痛苦地劇烈弓起,更多的、粘稠的鮮血如同決堤般從他緊捂的指縫中洶涌而出,滴滴答答地濺落在塵土飛揚(yáng)的地面上,綻開一朵朵刺目驚心的、絕望的猩紅之花。

車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喧囂的世界和無數(shù)窺探的鏡頭。引擎轟鳴,保姆車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片場。

"陸醫(yī)生!靜海療養(yǎng)院!昌黎重傷,咳血!快準(zhǔn)備!"

霧沐沐對著手機(jī)快捷鍵1接通的人嘶聲喊道,聲音因恐懼和用力而變調(diào)。掛斷電話,她立刻轉(zhuǎn)身查看昌黎的狀況。

他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冷汗浸透了額發(fā),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著眉心的痛苦褶皺。鮮血依舊斷斷續(xù)續(xù)地從他緊捂嘴唇的指縫滲出,染紅了蒼白的指尖和下顎。

"昌黎!堅持??!"

霧沐沐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強(qiáng)行壓下心頭的恐慌,目光落在他死死按住的腰部。"讓我看看你的腰!"

她小心而堅定地掰開他緊按后腰的手。入手一片粘膩濕冷------是血!混合著冷汗,浸透了里層的衣物。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解開他鎧甲下染血的戲服里襯。一道猙獰的青紫腫脹痕跡橫亙在他后腰偏左的舊傷位置,皮膚被斷裂的鋼索邊緣或墜地時的碎石劃破了幾道口子,正緩緩滲著血,周圍的肌肉因劇痛而痙攣般緊繃著。

沒有專業(yè)工具,她只能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內(nèi)襯衣角,疊成厚厚一疊,動作不自覺地放輕,仿佛怕弄疼他,用力按壓在他腰后那最觸目驚心的腫脹傷處和滲血的傷口上,試圖止血和固定。"按住這里!用力按!"

她抓過昌黎冰冷的手,引導(dǎo)他壓住那臨時"敷料"。另一只手則用手背擦去他唇邊的血跡,指尖無意識地在他冰冷的臉頰上多停留了半秒,隨即被自己的舉動驚到,立刻收回,心中暗罵自己"鬼迷心竅",動作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輕柔。

昌黎的身體在她按壓時猛地一顫,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但他順從地按住了她的手指示意的地方,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他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失焦的目光努力地尋找她的臉,染血的唇瓣無聲地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更深地攥緊了掌心中那枚染血的金屬扣,仿佛那是支撐他不陷入昏迷的唯一信標(biāo)。

車廂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塵土味,引擎的轟鳴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霧沐沐緊緊挨著他,用自己的體溫試圖驅(qū)散他身上的冰冷,目光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窒息的疼痛。靜海療養(yǎng)院...那究竟是個什么地方?等待他們的,是安全的港灣,還是另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車輪滾滾,載著滿車的血腥、謎團(tuán)和沉重的未知,向著那片籠罩在迷霧中的"靜海",疾馳而去。


更新時間:2025-08-16 18:1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