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保鏢護送出拍攝基地時，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白晝。記者們?nèi)缤岬窖任兜孽忯~，長槍短炮懟到她面前，尖銳的問題像冰雹般砸來：
“霧沐沐！直播燒劇本是不是炒作？那份死亡威脅是真的嗎？”
“你和顧氏董事長是什么關(guān)系？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妹妹嗎？她的死因是否另有隱情？”
“網(wǎng)傳你被《毒舌廚房》節(jié)目組解約，是否因為得罪了高層？”
“昌黎影帝為什么會派人保護你？你們私下是什么關(guān)系？”
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惡毒，帶著赤裸裸的窺探欲和惡意引導(dǎo)。林小雨試圖擋在前面，卻被洶涌的人潮擠得踉蹌。霧沐沐停下腳步，沒有像從前那樣低頭逃避。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像淬了寒冰的刀鋒，冷冷地掃過一張張亢奮或鄙夷的臉。
“炒作？”她的聲音透過嘈雜清晰地傳出，帶著直播時那種砂礫般的粗糲感，“用死亡日期和親妹妹的遺照炒作？各位的想象力不去寫劇本真是屈才了?！彼e起那張泛黃的照片，沐恩不安的笑容和顧鴻山冷峻的面容在閃光燈下無所遁形?！爸劣陉P(guān)系？照片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顧董厚賜’。一個掌控半個娛樂圈的大人物，‘厚賜’一個小透明，你們覺得是什么關(guān)系？”
她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沸水，瞬間引爆了更大的騷動。記者們更加瘋狂地往前擠，保鏢不得不強硬地分開人墻。霧沐沐沒再回答任何問題，只是緊緊攥著照片，在保鏢的護衛(wèi)下鉆進公司派來的保姆車。車門隔絕了喧囂，卻隔絕不了車窗外那些扭曲的面孔和閃爍的燈光。
“沐沐姐……”林小雨擔(dān)憂地看著她。
“沒事?！膘F沐沐閉上眼，靠在冰冷的車窗上，掌心照片的邊緣硌得生疼。昌黎的保鏢沒有跟上車，但他們的存在，以及剛才混亂中記者提到的“昌黎派人保護”，無疑又給她岌岌可危的名聲添了一把火。公司會怎么處理？封殺？雪藏？還是……
一個小時后，霧沐沐獨自坐在經(jīng)紀公司那間冰冷、充滿廉價香薰味的會議室里。對面是她的經(jīng)紀人陳芳，一個永遠妝容精致、眼神卻透著精于算計的女人。
“沐沐啊，”陳芳推過來一份文件，臉上堆著虛假的關(guān)切，指尖不經(jīng)意地敲了敲那份厚厚的藝人合同，發(fā)出篤篤的輕響，“你看看，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鬧成什么樣了？直播燒東西，還牽扯出顧董的舊聞……你知道這影響多惡劣嗎？”
霧沐沐沒碰文件，只盯著陳芳，那合同像無形的枷鎖，勒得她呼吸都困難：“所以呢？公司打算怎么處置我？雪藏？解約？天價違約金？”
陳芳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得意：“哎喲，瞧你說的，公司怎么會放棄你呢？現(xiàn)在黑紅也是紅嘛！你看，你這一鬧，熱度不是又上去了？#霧沐沐直播燒劇本#、#顧氏星光晚宴舊照#都爆了！雖然……大部分是罵你的。”她話鋒一轉(zhuǎn)，指尖點了點那份文件，“危機，也是機遇。公司為了幫你‘挽回形象’，平息輿論，可是煞費苦心，給你安排了一個絕佳的‘洗白’方案?！?/p>
霧沐沐心中警鈴大作：“什么方案？”
“‘姐妹情深’互助計劃！”陳芳的聲音拔高，帶著夸張的煽動性，“公司決定，讓你和林薇暫時住在一起！讓公眾看到，你們私下關(guān)系其實很好，那些不和傳聞都是謠言！林薇那邊也同意了，她可是非常大度，不計前嫌呢。這可是雙贏，她能展現(xiàn)善良人設(shè)，你能蹭到她的熱度，順便‘改造’一下你那糟糕的公眾形象。地址在這里，今晚就搬過去！”
一張寫著高檔公寓地址的紙條被推到霧沐沐面前。
霧沐沐看著那張紙條，仿佛看到了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和林薇同?。磕莻€在綜藝里假哭陷害她、極可能與“死亡劇本”脫不了干系的女人？公司這招不是洗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往林薇眼皮子底下送！這背后沒有顧氏或者林薇本人的推波助瀾，她絕不相信。
“雙贏？”霧沐沐嗤笑出聲，指尖輕輕敲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陳姐，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和林薇住一起？是方便她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我，還是方便她再給我遞一次‘死亡劇本’？或者，干脆在我喝的‘洗腳水’里加點料？”她想起妹妹照片里那杯被“厚賜”的香檳，胃里一陣翻騰。
陳芳的臉色沉了下來，虛假的笑容消失殆盡：“霧沐沐！注意你的態(tài)度！這是公司的決定！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要么接受，配合公司安排，大家都有錢賺；要么……”她拖長了音調(diào)，威脅意味十足，“你就等著被徹底封殺，背著天價債務(wù)滾出娛樂圈吧！別忘了你的合同！”
冰冷的現(xiàn)實像一盆冰水澆下。合同……那份苛刻的、幾乎將她賣身給公司的合同。反抗的代價，她現(xiàn)在確實付不起。憤怒和不甘在胸腔里沖撞，但理智死死壓住了它們。硬碰硬，只會粉身碎骨。她需要時間，需要機會。一絲近乎絕望的狠勁從心底升起。
霧沐沐沉默了幾秒，再抬眼時，臉上掛起一個同樣虛假、帶著幾分譏誚的弧度：“行啊。既然是公司的‘好意’，我怎么能不領(lǐng)情呢？‘姐妹情深’是吧？演唄，誰不會啊?！彼闷鹉菑垖懼刂返募垪l，指尖用力，幾乎要將其戳破?！安贿^陳姐，你最好祈禱林薇是真想演‘姐妹情深’，而不是想演‘密室殺人’?！?/p>
所謂的“高檔公寓”，位于市中心一處安保森嚴的樓盤。霧沐沐拖著簡單的行李——一個舊行李箱和一個背包——按照地址找到門牌號時，已是深夜。樓道里鋪著厚厚的地毯，落針可聞，只有她行李箱輪子滾過發(fā)出的沉悶聲響，如同疲憊的心跳。
用陳芳給的備用鑰匙打開門，一股混合著昂貴香薰和嶄新家具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公寓裝修極盡奢華，水晶吊燈，真皮沙發(f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然而，這奢華中卻透著一股冰冷的、樣板間般沒有人氣的味道，像一座精心布置的囚籠。
客廳里空無一人。她的行李被隨意地扔在玄關(guān)角落，像一個不受歡迎的闖入者。屬于林薇的東西卻無處不在：沙發(fā)上搭著的限量版羊絨披肩，茶幾上喝了一半的進口礦泉水，開放式廚房吧臺上擺放的精美香薰蠟燭……無聲地宣告著主權(quán)，充滿了刻意的排擠。
霧沐沐扯了扯嘴角，沒理會這些無聲的警告。她徑直走向陳芳電話里說的、分配給她的房間。房間在走廊最里面，面積狹窄，陳設(shè)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和一張書桌，窗戶正對著另一棟樓的灰白墻壁，幾乎透不進光。一股淡淡的、像是久未通風(fēng)的霉味隱隱浮動。比起客廳和主臥的奢華，這里更像是一個臨時倉庫，或者說，一個監(jiān)控死角。
無所謂。她本來也沒指望能有什么好待遇。放下背包，霧沐沐走到窗邊，試著推了推窗戶——紋絲不動，被鎖死了。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銳利地掃過天花板角落、墻壁插座、衣柜縫隙……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視線最終停留在書桌上方一個不起眼的煙霧報警器上——它的鏡頭孔洞，似乎比尋常的大了一點點？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的裝飾格柵縫隙里，也異常干凈，沒有新裝修應(yīng)有的微塵。林薇會在這里安裝攝像頭嗎？幾乎可以肯定。
她拿出手機，屏幕幽光照亮她沒什么表情卻緊繃的臉。手指在通訊錄里滑動，最終停在那個沒有備注、卻早已刻入腦海的號碼上——昌黎。猶豫只是一瞬，她按下了撥打鍵。
電話幾乎在響鈴第一聲就被接通了。那邊很安靜，只有細微的電流聲。
“是我?！膘F沐沐的聲音壓得很低，背對著房門，目光警惕地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聽出來了?！辈璧穆曇敉高^聽筒傳來，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卻奇異地帶著一絲安定人心的力量?！靶隆摇趺礃樱俊?/p>
“金絲雀的籠子，鑲鉆的那種。”霧沐沐冷笑，“感覺二十四小時有眼睛在盯著。我需要眼睛?！?/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對她的直接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思考?！皶烙疑辖?，筆筒里那支銀色金屬殼的簽字筆，筆夾頂端有個不起眼的小凹點，順時針用力擰開筆帽?！?/p>
霧沐沐立刻走到書桌前。筆筒里果然插著幾支嶄新的筆。她目光掃過筆筒本身，確認沒有異常，才伸手取出那支銀色的金屬簽字筆。依言擰開筆帽——里面根本不是筆芯，而是一個極其微小的針孔鏡頭模組！
“微型廣角，磁吸底座，充一次電能用48小時，實時畫面同步云端，手機裝個特定APP就能看。”昌黎解釋得言簡意賅，“這是我上次參加一個科技產(chǎn)品發(fā)布會，品牌方送的樣品。覺得可能……有用，就留下了?！彼麤]說特意為她準備，但這個時機，這份“恰好”，本身就耐人尋味。
霧沐沐捏著那枚冰冷的微型鏡頭，指尖傳來金屬的涼意。她沒問昌黎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也沒問他是怎么知道她會需要。此刻，這份“及時雨”比任何解釋都重要。她迅速將鏡頭磁吸在書桌上方一個不起眼的、能覆蓋整個房間的角落陰影里，然后在手機上下載安裝了那個極其簡潔、沒有任何標識的APP。屏幕上立刻顯示出房間的實時畫面，清晰度很高。
“謝了?！膘F沐沐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但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弛了一線。有了這個，至少在這個房間里，她不是完全被動。
“不用。”昌黎頓了頓，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關(guān)切，“林薇心思深，手段也陰。和她同住，小心飲食，留意通風(fēng)口，門鎖最好自己再加一道。還有，”他補充了一句，“別真睡著了?！?/p>
最后那句話像一根細小的刺，扎了一下霧沐沐。他是在提醒她，危險近在咫尺。這讓她想起儲藏室窗外那個蛇形的反光，和電話里那個扭曲的電子音。
“知道了?！彼龗炝穗娫挘o手機。昌黎的警告和幫助，像一層薄冰覆蓋在洶涌的暗流之上。他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盟友？監(jiān)控者？還是……別有所圖？
后半夜，公寓里墳?zāi)拱闼兰拧ｌF沐沐和衣躺在床上，呼吸平穩(wěn)綿長，仿佛已陷入沉睡。但她的意識卻異常清醒，像繃緊的弓弦，所有的感官都放大到極致，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手機被她壓在枕頭下，屏幕朝上，調(diào)至最低亮度，APP的監(jiān)控畫面在幽暗中發(fā)出微弱的光。
時間在寂靜中粘稠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小時，也許更久。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厚厚地毯完全吞噬的開門聲，從她房門的方向傳來。
來了！
霧沐沐的心跳驟然一滯，隨即又強行穩(wěn)住，呼吸節(jié)奏絲毫未變，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沉睡者。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走廊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一個穿著絲質(zhì)睡裙的窈窕身影，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是林薇。
她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她沒有看床上“熟睡”的霧沐沐，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了霧沐沐放在墻角的那個舊行李箱！
林薇的動作很輕，很小心。她蹲下身，手指靈活地摸索著行李箱的拉鏈和鎖扣，試圖在不發(fā)出聲響的情況下打開它?；璋抵?，霧沐沐透過微瞇的眼縫，能看到她側(cè)臉上專注而緊張的神情，甚至能看清她額角滲出的細微汗珠。
她在找什么？
霧沐沐腦中飛速旋轉(zhuǎn)——那張“星光慈善晚宴”的照片？不可能，照片被她貼身收著。難道是……那把銹跡斑斑的蛋糕刀？她記得在儲藏室，林小雨看到刀時驚恐的眼神?；蛘?，是其他可能暴露她與顧氏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比如……SL-07？林薇是否知道這個編號的含義？不，林薇這種“體面人”應(yīng)該更怕能置她于死地的電子證據(jù)……那個加密U盤？難道她懷疑我拿到了副本？這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林薇似乎沒能輕易打開行李箱的舊鎖，顯得有些急躁。她嘗試了幾次，動作幅度稍稍大了一點，指甲刮擦過箱體，發(fā)出“嘶啦”一聲輕響。這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停住動作，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扭頭看向床的方向。
霧沐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瞬間繃緊，隨時準備暴起。但她的臉埋在枕頭里，呼吸依舊平穩(wěn)，甚至連肩膀起伏的節(jié)奏都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那聲輕響只是夢中的囈語。
林薇屏息凝神，眼睛死死釘在“熟睡”的霧沐沐身上足足十幾秒。確認對方毫無反應(yīng)后，她才長長地、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下來。她轉(zhuǎn)回頭，放棄了開鎖，轉(zhuǎn)而開始更仔細地摸索行李箱的表面，手指拂過每一個口袋、每一道縫隙，甚至把行李箱提起來，輕輕掂量了一下底部，動作幅度比剛才大了些，絲質(zhì)睡裙的口袋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一無所獲。
林薇的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和焦躁。她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霧沐沐，眼神復(fù)雜，混合著忌憚、怨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她似乎想靠近床邊，但最終沒敢，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房間的每個角落——書桌、衣柜、甚至垃圾桶。
就在這時，霧沐沐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突然極其微弱地亮了一下！是監(jiān)控APP自動保存的提示？還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這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如同螢火，瞬間吸引了林薇的全部注意力！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樣鎖定在枕邊！
霧沐沐心中警鈴大作！不能再裝下去了！
就在林薇眼神一厲，似乎要撲過來查看手機的瞬間——
“嗯……”床上的人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夢囈，仿佛被光線打擾。霧沐沐“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面朝林薇的方向，眼睛半睜半閉，帶著濃重的睡意，聲音含混不清地嘟囔：“……找刀啊？”
林薇的身體瞬間僵直，如同被點了穴，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
霧沐沐仿佛沒看到房間里多了一個人，也沒看到林薇那見了鬼似的表情。她慢吞吞地伸出手，在枕頭底下摸索著。林薇驚恐地盯著她的手，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在監(jiān)控鏡頭清晰的捕捉下，在手機屏幕幽光的映照中，霧沐沐慢悠悠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件東西——不是刀，而是一把小小的、粉色的折疊旅行指甲剪。一絲冰冷的快意在心底蔓延。拍吧，拍清楚點，林小姐。
她睡眼惺忪地把指甲剪朝林薇的方向隨意遞了遞，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仿佛在說夢話：“……我這有剪指甲的，湊合用？”說完，她像是耗盡了力氣，手一松，指甲剪“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接著，她咂咂嘴，腦袋一歪，又“沉沉睡去”，甚至還發(fā)出了輕微的、均勻的鼾聲。
寂靜。
墳?zāi)拱愕募澎o籠罩著房間。
林薇僵在原地，臉色由慘白轉(zhuǎn)為鐵青，再由鐵青漲成豬肝色。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血痕，死死盯著地上那把粉色的小指甲剪，又猛地抬頭看向床上“熟睡”的霧沐沐，眼神里的驚懼瞬間被滔天的羞憤和怨毒取代！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聚光燈下的小丑！對方根本就是在戲耍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
她想尖叫，想沖上去撕爛那張裝睡的臉！但最后一絲理智強拽住了她。她不能！外面可能有昌黎的人，這個房間里也極可能有她不知道的監(jiān)控！她今晚的行動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
林薇狠狠地、無聲地跺了一下腳，赤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卻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她怨毒地剜了床上的人最后一眼，那眼神淬了毒，像躲避瘟疫一樣，迅速而狼狽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門合攏的瞬間，床上的霧沐沐倏然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還有半分睡意？只有冰冷的銳利和一絲大仇得報的、隱秘的快意。
她無聲地坐起身，拿起枕邊的手機。監(jiān)控APP清晰地回放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當(dāng)畫面播放到林薇因掂量箱子而動作稍大、手拂過絲質(zhì)睡裙口袋時，霧沐沐瞳孔微縮——她將畫面放大、慢放。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方塊，在手機屏幕幽光的邊緣反射下，極其微弱地一閃，從林薇口袋邊緣滑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厚厚的地毯絨毛里。
是那個！ 霧沐沐的心猛地一跳。林薇剛才的焦躁翻找，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她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走到林薇剛才站立的地方，屏息蹲下身。指尖在深色的絨毛中仔細摸索，很快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棱角分明的小物件。
在手機屏幕的微光下，一枚通體漆黑、側(cè)面帶有一個針尖大小的指紋識別凹槽、沒有任何標識的U盤靜靜躺在她的掌心。它沉甸甸的，仿佛不是塑料或金屬，而是凝固的黑暗本身，帶著一種隔絕窺探的、冰冷的加密氣息。
加密U盤！ 霧沐沐的呼吸幾乎停滯。林薇藏在自己房間的那個加密U盤……這會是另一個？還是……更關(guān)鍵的東西？她想起林薇潛入時的專注，翻找時的急切，那絕不僅僅是為了找一張照片或一把銹刀。是為了這個！或者……這是她帶來的？
指尖傳來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像黑暗中潛伏的毒蛇吐出的信子。她猛地攥緊U盤，銳利的邊緣再次硌進掌心。林薇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東西丟了。平靜，結(jié)束了。真正的獵殺，正隨著這枚冰冷鑰匙的發(fā)現(xiàn)，帶著刺骨的寒意，悄然迫近，或許下一秒就會開始。
她拿起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她凝重而決絕的側(cè)臉。手指在通訊錄上懸停片刻，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個剛剛撥打過的號碼。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猶豫。
“昌黎，”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在落針可聞的寂靜房間里卻清晰無比，“我撿到了林薇的一個U盤……黑色的，很小，側(cè)面有指紋鎖，沒有標識。我感覺……它非常重要，是加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