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薩特曾說——他人即惡魔,他人即地獄。這句話我很贊同。因為,人間即地獄,
惡魔在人間。你我皆是。沒開玩笑,我真的是惡魔。但她們不信。02我是一個惡魔。
附在一個女孩身上已經(jīng)多年,我學(xué)會了用沉默掩蓋獠牙,用懦弱包裹利爪。但別替我難過,
我其實樂在其中。人間的惡意實在太多。我簡直活得如魚得水,如鳥歸林。
每天都有新鮮的惡意供我汲取養(yǎng)分。這具身體繼父故意揩油的咸豬手,
親生母親的冷漠與縱容,同學(xué)間看似無意的排擠與嘲諷……周圍人的每一次作惡,
都是在給我投喂美味的點心,讓我在這具軀殼里愈發(fā)強大。有時候,
我會故意引導(dǎo)他們——用一個眼神或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成本很小,效果卻很顯著。
他們內(nèi)心的惡念就這樣被我無限放大。最后,一步步走向真的地獄。自取滅亡。就如同,
這具身體的繼父和母親一樣。但在兩人死后,我有些難過。別誤會。我可是冷血冷心的惡魔。
我只是有點傷心,在這兩人死后,我的周圍再也沒有如此純粹真摯的惡意了。03話說早了。
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很開心。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尹明美。
我還注意到了,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最喜歡的顏色則是暗紅色。和我一樣。
尹明美是從H市一個很有名的高中轉(zhuǎn)來的。有名到才轉(zhuǎn)來一個多月,
卻可以收獲幾個跟在她身后——指哪咬哪、忠心耿耿的“朋友”。我能理解,
她為什么能這么地受歡迎。畢竟,她轉(zhuǎn)來的那所學(xué)??墒且粋€獨屬于王子公主們的城堡。
一個滿是金湯匙和名流貴族的名校。德信國際高中。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是一所由H市兩大財團資助的私立貴族學(xué)校。校內(nèi)學(xué)生基本都是財閥后代和精英子女,
只有少數(shù)的財團基金扶助生和社會特招生。所以,僅僅就是一個從德信轉(zhuǎn)出來的學(xué)生而已。
卻能在這里作威作福,肆意妄為。然后,眾星捧月。但我可是惡魔。
我要把她從天上拉回人間。04H市第一女子中學(xué),高中部教學(xué)樓第四層,04班?!拔梗?/p>
具疏影,你這樣的窮酸貨活到現(xiàn)在真的沒問題嗎?”現(xiàn)在是放學(xué)時間,
本該留下清掃教室的值日生面色蒼白地急匆匆主動離開后。
空蕩蕩的教室便只剩下幾個正在霸凌的和一個正在被霸凌的。教室的后排,
妝容精致的尹明美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用她那艷麗卻鋒利的美甲捏著另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孩的下巴。她面帶微笑地端詳著女孩,
頭上別的限量款發(fā)夾在白熾燈下顯得格外亮眼。很好看。我喜歡她現(xiàn)在的模樣。就是有點疼。
我看向遏制住我下巴的那雙手。白皙纖細(xì),手指甲上涂著不那么鮮艷的暗紅色指甲油。
除此之外,上面鑲嵌的水鉆像細(xì)碎的冰碴,正隨著她捏緊的動作硌進(jìn)我的皮膚里。
指尖用力時,冰涼的觸感混著尖銳的刺痛感順著下頜骨蔓延開來。
我能聞到她身上昂貴的香水味,甜膩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侵略性,
像藤蔓一樣纏繞在空氣里。我有些沉浸其中。但在她們看來,卻是最不能忍受的無視。
見我無動于衷,仍低垂著眉眼,尹明美眼尾上翹勾勒出濃濃的惡意,
幾乎要將指甲刺透我的皮膚,留下清晰可見的紅色痕跡。她滿是嘲諷的開口,“具疏影,
你還真是沒有公主命,卻一身公主病啊。”教室里回蕩著尹明美的尖酸話語,
圍在我桌椅旁的幾個跟班也附和著笑了起來,聲音刺耳又充滿惡意。
空氣中的惡意如同實質(zhì)般涌向被圍在中間的我。我更加興奮了。
沒有一個惡魔能拒絕如此純粹美味的惡意。我也不例外。所以,
怎樣才能讓這份惡意變得更加濃郁呢?零碎的劉海下,我的眼瞼微微顫抖了一下。
像是一灘死水,微瀾,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見狀,尹明美的聲音愈發(fā)尖銳,
仿佛要將所有的優(yōu)越感都傾瀉出來,“怎么,啞巴了?我們的好學(xué)生之前不是能說會道的嗎?
”她松開了捏住我下巴的手,轉(zhuǎn)而從跟班手里抽過一張試卷狠狠拍在桌上,
嘴角掛著一抹冰冷的笑意。我有些遺憾,但卻更加期待?!把?,我們說好要互幫互助的吧?
”尹明美刻薄的眼神落在我過于白皙的下半張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
她用指尖敲了敲那張布滿紅叉的試卷,發(fā)出令人煩躁的聲響,
“所以D等級的試卷是怎么回事?你在耍我玩嗎?”我依舊沒有抬頭。
默默地在腦海中勾勒著她接下來可能會對我做的事。尹明美顯然對這樣的反應(yīng)感到不耐煩,
她猛地將我一直握在手里的筆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一響。尹明美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幾分失控的怒意,“具疏影,你是聾了嗎?!”“媽的,
你這種有點小聰明還長著一張說得過去的臉的賤人我見的多了。”“看你這么認(rèn)真,
估計出來了以后可以給我們家當(dāng)狗吧?!彼贿呎f著一邊拿起桌上的練習(xí)冊敲打著我的頭,
“所以,當(dāng)狗就要有當(dāng)狗的自覺啊,服從主人的命令乖乖聽話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嗎?
”尹明美的怒火在我的無動于衷中越燒越旺,她的動作也越來越粗暴。
周圍的笑聲也更加放肆,甚至有人開始翻找我的書包,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出來。
課本、筆記本和幾支廉價的水筆散落一地,顯得狼狽不堪。我微微抬起眼皮,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嘴角似乎無意識地向上彎了彎。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顯然刺激到了尹明美,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拽住我的頭發(fā)。
扯得我頭皮生疼,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淚水?!澳阈κ裁??!”周圍的跟班們停下了笑聲,
但眼神里的惡意更甚,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蠢蠢欲動。我能感覺到她們的期待,
期待看到我崩潰、哭泣、跪地求饒的樣子。真有趣,人類的惡意總是這么直白又容易被挑動。
我輕輕吸了口氣,那甜膩的香水味和惡意混合在一起的氣息更加清晰了?;蛟S,
我該給她一點“回應(yīng)”,讓這場我精心設(shè)計的幽會更有意思些。我緩緩張開嘴,
聲音因為頭皮地劇烈疼痛而有些含糊,卻帶著一種隱秘的期盼:“你知道,
你為什么才得了D等級嗎?”“什么?”尹明美的眉頭微微挑起,
似乎對我突然開口感到意外。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俯下身靠近我,
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哦?怎么,終于舍得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打算裝啞巴裝到死呢。
”“因為我是惡魔,代表謊言的瑪伊雅彌。”05人類真的很奇怪,為什么我說的是真話,
卻沒人相信呢?自從那天之后,我感到非常的挫敗,也非常的氣憤。因為,
我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帶著一種類似于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他們在可憐我。我得出結(jié)論。
但我不需要憐憫。這種憐憫比這具身體繼父的咸豬手更令惡魔作嘔,也更讓惡魔窒息。
他們用那種混合著“她是不是受刺激瘋了”的眼神打量我。竊竊私語著“具疏影太可憐了,
父母都死了,這下還被欺負(fù)得精神都不正常了”。
仿佛我是人類中那種被診斷為精神病態(tài)的神經(jīng)病。但我是惡魔,我是代表謊言的瑪伊雅彌。
人類總喜歡用自己淺薄的認(rèn)知去定義一切,將無法理解的真實歸類為瘋癲。
尹明美更是把我的肺腑之言當(dāng)成了天大的笑話。第二天就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模仿我當(dāng)時的語氣,
捏著嗓子說“我是惡魔,代表謊言的惡魔”,引得哄堂大笑。她甚至故意在我面前晃悠,
用那種施舍般的口吻說:“具疏影,要是實在壓力太大就去看看醫(yī)生吧,
沒錢的話我可以讓我爸爸給你找個H市最好的精神科專家?!敝車母鄠兞⒖谈胶停?/p>
說尹明美真是善良,都這樣了還愿意幫我。善良?她們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尹明美?不,
我可是惡魔。我命中注定的人不可能是良善之輩。她們怎么能用這種詞來侮辱尹明美?而且,
尹明美怎么能和她們一起說我是瘋子?原來人類不僅擅長制造惡意,
還擅長用虛偽的善意來包裹惡意,讓它看起來像顆裹著糖衣的毒藥。我生氣了,
我嘗到了比憐憫更苦澀的味道——那是真心被踐踏的憤怒。還有,雖然我很喜歡她。
但我可是惡魔,高貴的惡魔決不允許低賤的人類質(zhì)疑祂的身份。
這種質(zhì)疑簡直是在挑釁我作為惡魔的尊嚴(yán)?!拔也皇蔷癫?!我是惡魔!我是瑪伊雅彌!
”尹明美當(dāng)時的表情我記得很清楚,先是錯愕,隨即爆發(fā)出更加充滿嘲弄的笑聲,
仿佛聽到了本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她彎腰笑完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拍了拍我的臉頰,
力道不輕,帶著明顯的羞辱意味,像是在確認(rèn)一件極其愚蠢的物品:“具疏影,
你不會真的瘋得無可救藥了吧?要不要我?guī)湍闱逍岩幌??”說完,
她拿起了旁邊課桌上的保溫杯。那杯子里是整杯的熱水,她手腕輕輕一翻,
整杯水就從我的頭頂澆了下來。熱水順著發(fā)絲流淌,浸透了單薄的校服,
燙意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鉆進(jìn)皮膚,卻奇異地讓我更加清醒。水珠滴進(jìn)我的眼睛里,模糊了視線。
但我清晰地感覺到她們的惡意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真美味啊,
這種純粹的、毫無掩飾的惡意。讓我這具身體內(nèi)的血液連同皮膚都變得炙熱、滾燙。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