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工作，當師傅的也不能閑著。他一個激靈坐起身，條件反射地摸了摸懷里——那張被體溫捂得發(fā)軟的繳費單還在。距離最后的催命期限，只剩下三天了！三天！
“祖師爺保佑！今天來個點石成金術(shù)吧！再不濟來個五鬼運財也行啊，我就專找那些個貪官污吏，劫富濟貧（道）。”李長壽一邊在心里碎碎念，一邊熟練地執(zhí)行他的“玄學抽卡”儀式。
冷水潑臉凈面，換上那件補丁最多的“法衣”，點燃【耀陽術(shù)】當蠟燭。
他對著三清畫像，開始用他那半死不活、毫無感情的腔調(diào)念誦《清靜經(jīng)》，其實心思早就飛到了今天的試吃路線規(guī)劃上。
“簽到！”
【叮！簽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一次性法術(shù)符箓 - ‘好運術(shù)’ × 10！】
【好運術(shù)：為目標（或自身）施加微弱幸運光環(huán)，持續(xù)時間：10分鐘。效果隨機，可能撿到錢，也可能只是避開狗屎?！?/p>
好運術(shù)？還只有十分鐘？
李長壽捏著手里十張畫著抽象笑臉的金色符箓，嘴角抽了抽。
這玩意兒…聽著比微風術(shù)還不靠譜。
撿錢？他李長壽在龍淵市街頭巷尾混跡這么久，別說百元大鈔，連個鋼镚兒都沒撿到過！避開狗屎倒是實用…可他堂堂“白吃道人”，走路向來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專盯試吃臺，狗屎？那是啥？不存在的！
“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李長壽嫌棄地把十張好運符一丟。
“算了，試試效果？萬一真撿到錢呢？”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他捏碎一張對自己使用。
噗，符箓化作點點微不可見的金光融入身體。李長壽瞬間感覺…嗯…好像陽光明媚了一點，心情愉快了一點。除此之外，屁事沒發(fā)生。
“果然不靠譜！”
他撇撇嘴，決定趁著這“好運”還在，去超市試試手氣。
目標：城中最大的“惠萬家”超市新開的刮刮樂柜臺。聽說最高獎金十萬，要是中了…嘿嘿嘿！
他風馳電掣趕到超市，直奔彩票點，用了一一次神行術(shù)，心疼。
柜臺前圍了不少人，個個眼神熾熱。李長壽擠進去，對著笑容可掬的銷售大姐，露出最“真誠”的笑容：“大姐，賒一張！就一張，中了獎分你一半！”
大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像川劇變臉：“道長，小本經(jīng)營，概不賒賬，現(xiàn)金！五塊！” 眼神里充滿了對“白吃道人”的警惕。
李長壽摸了摸比臉還干凈的口袋，一咬牙，把“好運術(shù)”效果還在作為心理安慰，掏出僅剩的兩塊鋼镚（昨天在公園長椅縫里摳出來的），又從旁邊試吃臺上順了塊小餅干，然后…
他的手就被試吃臺上的裝飾網(wǎng)卡住了。
“無量天尊！”李長壽無語，這都能卡住。我是用了好運符，不是霉運。
等等，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靠，彩票行業(yè)水這么深，連道術(shù)都搞不贏。垃圾！”李長壽憤憤不平得縮回手。
算了還是繼續(xù)自己的“品鑒”大業(yè)實在。酸奶臺前，他憑借“白吃道人”的強大氣場和“品鑒了八次層次感”的輝煌戰(zhàn)績，成功讓促銷小姐姐默默地把試吃盤藏到了身后。火腿腸試吃臺，切腸大叔看到他，直接把手里的刀往砧板上一剁，發(fā)出“哐”一聲巨響，眼神不善，李長壽識趣地繞道。
“好運術(shù)”的十分鐘，在蹭吃蹭喝遭遇滑鐵盧中，飛快地溜走了。李長壽摸著依舊半飽的肚子，溜溜達達地往回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透著一股窮酸的凄涼。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一股…濃郁的肉香猛地鉆入他的鼻腔。
李長壽瞬間精神一振，餓狼般沖了進去。
只見道觀中央，那缺腿的破桌子上，竟然破天荒地擺著三個油光锃亮、散發(fā)著誘人焦香的大雞腿！旁邊還放著一袋印著“特供”字樣的大米。
趙鐵柱正坐在一個不知道哪撿的小馬扎上，用一塊破布擦著他那雙沾滿泥灰的勞保鞋，黝黑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很亮。
蘇小蠻則蹲在米袋旁，小手正努力地扒拉著米袋口，小鼻子一聳一聳地嗅著米香，嘴角亮晶晶的。
“回來了，師父?！壁w鐵柱看到李長壽，站起身，悶悶地說了一句，然后從他那件同樣沾滿灰塵的工字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張張皺巴巴的鈔票，鄭重其事地遞給李長壽：“工頭說我干的不錯，送了我?guī)讉€雞腿和一袋米，要我以后直接跟著他干?！?/p>
李長壽接過那兩張紅票子和一張綠票子，手指捻過鈔票那特有的質(zhì)感，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瞬間沖垮了所有蹭吃失敗的郁悶！錢，真金白銀的錢，還是二百五！他激動得手都在抖。
“好！好！鐵柱！干得好！不愧是我開山大弟子！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有前途！”李長壽拍著趙鐵柱結(jié)實的胳膊，毫不吝嗇贊美之詞，順手就把錢揣進了自己懷里最深處，仿佛怕它長翅膀飛了。
他的目光隨即貪婪地鎖定了那三個大雞腿，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拿起一個，也顧不上什么高人形象了，張嘴就狠狠咬了一大口。
香！真香！酥脆的外皮，嫩滑多汁的雞肉，油脂的芬芳在口中炸開，李長壽幸福得瞇起了眼，感覺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地問：“小蠻，今天賣得怎么樣？錢呢？快交給為師保管！”
蘇小蠻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雞腿上移開，從她那寬大的T恤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零錢，大多是五塊一塊的，還有幾個鋼镚兒，一股腦塞到李長壽沾滿油的手里。
“喏，師父，今天賣的不太好，就三十塊?！彼０椭笱劬?，一臉“我很努力了”的表情。
李長壽正沉浸在雞腿的美味中，下意識地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確實三十塊。他滿意地點點頭：“三十也不錯，積少成多嘛！小蠻也有功…呃…等等！”
他咀嚼的動作突然停住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他的心臟。
他猛地看向蘇小蠻，眼神銳利如刀：“三十塊？一九分？你九我一？你上交三十塊，意思是你今天總共賺了……三百塊？！”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蘇小蠻無辜地歪著頭：“師父，其實我就賺了三十，本來該分您三塊，但我看您辛苦，多給了您二十七塊呢！一共三十！我對師父好吧？” 她的小眼睛瞇起一條縫，像只偷到雞的小狐貍。
噗——！
李長壽嘴里的雞腿肉，瞬間失去了所有滋味！他感覺眼前發(fā)黑，胸悶氣結(jié)。三百塊！這小丫頭片子一天就賺了三百塊！上交三十塊，自己昧下了二百七！他辛辛苦苦啃雞腿的幸福感蕩然無存，只剩下被巨額“貪污”的肉痛和悲憤！
“你…你…” 他指著蘇小蠻，手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嘴里的雞腿，仿佛變成了苦澀的黃連。
“師父，您慢點吃，別噎著?！碧K小蠻“貼心”地遞過來一碗涼水，大眼睛里閃爍著純（狡）真（黠）的光芒。
李長壽悲憤地灌了一大口涼水，感覺心比水還涼。他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賠錢貨”（現(xiàn)在升級成“吸血蟲”了），再看看旁邊一臉憨厚的鐵柱，一股巨大的不平衡感油然而生。
“賠錢貨！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夜深人靜，其實才晚上八點多，但道觀沒電。李長壽裹著薄被，和趙鐵柱一起在冰冷堅硬的三清像下打地鋪。他把唯一那張硌人的硬板床“讓”給了蘇小蠻。聽著里間小丫頭沒心沒肺的均勻呼吸聲，李長壽恨得牙根癢癢，嘴里不停地碎碎念，“一天二百七?。《倨?！夠買多少米？多少雞腿？這死丫頭！心太黑！比資本家還黑！祖師爺怎么不降道雷劈…呃…算了，劈壞道觀還得花錢……”
趙鐵柱躺在他旁邊，像塊沉默的石頭，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對師父的怨念毫無反應(yīng)。
日子，就在李長壽一邊肉痛小蠻的“貪污”，一邊欣喜鐵柱的穩(wěn)定“上供”，以及自己鍥而不舍的“品鑒”和“玄學抽卡”中，飛快地滑過。
轉(zhuǎn)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清風觀，依舊是那個清風觀，屋頂依舊漏光，墻壁依舊斑駁。但觀內(nèi)的氣象，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缺腿的破桌子旁，赫然多了一張嶄新的二手小方桌。雖然漆面有點掉色，但四條腿齊全。更重要的是，桌子上，擺放著一臺屏幕足有21寸的彩色電視。雖然外殼有些舊，但它插著電（終于交得起電費了，甚至還交了有線電視費）。屏幕亮著，正放著狗血的都市言情劇，聲音開得老大。
李長壽正舒舒服服地癱在一把同樣嶄新的二手塑料躺椅上，手里把玩著一部屏幕有些劃痕、但功能完好的智能手機（二手市場淘的，200塊?。?/p>
他一邊刷著手機里的擦邊美女（蹭隔壁奶茶店的WiFi信號），一邊時不時瞥一眼電視，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
舒服，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欠社區(qū)管理處的223塊7毛錢水電取暖費。毛毛雨雨啦，鐵柱一天就能掙回來。下個月的200塊房租，灑灑水水啦。黑心小蠻一個星期也能搞定。
“嘖嘖嘖，我李長壽，真是個天才！”
他美滋滋地喝了口從小蠻手里昧下的絲襪奶茶，對著手機屏幕里倒映出的自己拋了個自認為帥氣的眼神。
“招徒弟這步棋，走得妙啊。鐵柱是頭勤勤懇懇的老黃牛，小蠻雖然心黑手狠，但撈錢的本事是真強！一個穩(wěn)定輸出，一個爆發(fā)收割，完美！”
這半個月的簽到成果也頗為喜人。雖然依舊沒抽到心心念念的“五雷正法”和“點石成金”，但法術(shù)倉庫明顯充實了不少：
廢物（劃掉）生活法術(shù)新增：
【清潔術(shù)】×66：李長壽淚流滿面，終于不用自己洗那件破道袍了。也不用擔心洗澡問題，一個清潔術(shù)下去，神清氣爽，連帶著整個道觀都干凈了不少。
【獅吼術(shù)】×24：效果類似大功率擴音喇叭，附帶微弱震懾效果。李長壽試過一次，在道觀門口吼了一嗓子“收破爛——”，聲音洪亮，穿透三條街，嚇得隔壁王姐養(yǎng)的蘆花雞三天沒下蛋。從此他再也不敢亂用，只當是省了買喇叭的錢。
戰(zhàn)略儲備顯著增加：
【小雷音術(shù)】玉簡 +3 （總數(shù)達8枚?。?/p>
【呼風】符箓 +4 （總數(shù)達7張）
【喚雨】符箓 +6 （總數(shù)達12張）
重磅收獲：【金剛術(shù)】×8！
這玩意兒可是硬貨，一次性玉簡，捏碎后可幻化出覆蓋體表的精鋼能量肢體虛影，不僅能有效防御物理攻擊（比如板磚、棍棒），還能隔絕陰氣侵襲。這對于一個隨時可能撞鬼的道士來說，簡直是保命神技。
看著系統(tǒng)空間里那八枚散發(fā)著淡金色金屬光澤、沉重冰冷的玉簡，李長壽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威力，恨的是…這玩意兒是一次性的啊，用一枚它就少一枚。
“唉…徒弟們在外打工（劃掉）歷練，風險也不小?！崩铋L壽摸著下巴，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僅剩的那點良心戰(zhàn)勝了純粹的摳門，他決定…放點血！
夜幕降臨，鐵柱帶著一身塵土疲憊回來了，小蠻也提著一小袋從超市化緣回來的蔫兒蘋果蹦蹦跳跳進了門。
李長壽一臉凝重地把兩人叫到電視機前，電視劇里男女主的正在爭吵。他像舉行某種神圣儀式般，從懷里（系統(tǒng)空間）小心翼翼地摸出四枚【金剛術(shù)】玉簡。那表情，仿佛在割自己的心頭肉。
“鐵柱，小蠻?！彼曇舫林兀盀閹熡^天象，近來邪氣隱有躁動。爾等在外奔波，風險難測。此乃‘金剛護體神符’！” 他舉起一枚玉簡，淡金色的光芒在昏暗的道觀里流轉(zhuǎn)，顯得神秘而強大?！澳笏榇朔?，可喚精鋼法相護體，刀槍難入，邪祟難侵！時效雖短，卻是保命奇物！”
趙鐵柱看著那散發(fā)強大氣息的玉簡，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師父連如此珍貴的護身寶物都舍得拿出來！他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李長壽遞來的兩枚玉簡，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著千鈞重擔，喉頭哽咽：“謝…謝師父！弟子定不負此寶，萬死不辭！” 眼神里的感激和忠誠幾乎要溢出來。
蘇小蠻則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屬于自己的兩枚，在手里掂了掂，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冰涼的觸感，撇撇嘴：“知道啦！保命的嘛！啰嗦！” 但那雙大眼睛里，也少有的閃過一絲鄭重，小心地把玉簡揣進她那個百寶袋似的T恤口袋深處。
李長壽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也空空如也，感覺心又在滴血。
他捂著胸口，眉頭緊鎖，開始了例行“哭窮”表演：
“省著點用！一定要省著點用啊！徒弟們！”
“此符煉制不易，耗費為師無數(shù)心血！用一枚就少一枚！”
“不到被刀砍、被鬼撲到臉上的生死關(guān)頭，絕不能用！切記！切記！”
“為師攢這點家當不容易啊！地主家是真沒余糧了！”
聲音凄切，聞?wù)邆?，見者落淚。
趙鐵柱用力點頭，把玉簡貼身藏好，眼神堅定：“師父放心！弟子明白！”
蘇小蠻翻了個標志性大白眼，拖長了調(diào)子：“知——道——啦——！摳——門——師——父——！” 說完，抓起一個蔫蘋果，咔嚓咬了一大口，蹦蹦跳跳看電視去了。
李長壽看著大徒弟感激涕零的憨樣和二徒弟沒心沒肺的背影，再看看那臺正放著婆媳大戰(zhàn)狗血劇的二手彩電，摸了摸兜里那臺屏幕有劃痕的手機，長長地、無聲地嘆了口氣。
生活不易，道長摳門。
牛馬（劃掉）徒弟們，繼續(xù)努力賺錢吧！
為師的法術(shù)小金庫和物質(zhì)享受，可就全靠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