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五年了。裴從聞,京圈人人稱羨的太子爺,今日正式還俗。我站在宴廳的陰影里,
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胺蛉耍o我一張出國的機票,我離開裴從聞。
”裴母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說,臉上滿是愕然?!澳隳芊畔隆??
”我抬眼望向人群中心那個身影,裴從聞,神色疏離,仿佛周遭的熱鬧都與他無關(guān)。
“愛我的第二人格已經(jīng)消失?!蔽翌D了頓,補充道?!芭峒业亩髑?,我用五年青春,
在青燈古佛旁照顧他償還了?!薄皬拇?,兩不相欠?!迸崮赋聊似蹋壑星榫w復(fù)雜難辨。
“既如此,過完七日后的團圓佳節(jié)再走吧?!蔽疑钗豢跉?,邁步走向人群中心的裴從聞。
不堪的議論聲爭先恐后地鉆進耳朵?!皬穆?,這五年多虧清歌照顧,
不然你的人格分裂癥哪能好得這么快?”“是啊,人家姑娘天天在寺廟守著你,
又要照顧你又要控制病情?!迸釓穆劧酥票氖治⑽⒁活D,聲音低沉且?guī)е黠@的不耐。
“她是我們家的保姆,這是她本分。”心尖像是被細針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眸底掠過一絲深沉的痛楚。五年前,那個矜貴溫柔的裴家大少爺,因為一場劇烈的精神刺激,
性情大變,被確診為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為了保住家族聲譽,
裴家對外宣稱他在家“靜養(yǎng)”,實則是軟禁。后來,得知他的白月光莊雨眠不告而別,
絕望中的裴從聞選擇了帶發(fā)修行。我作為裴家資助的貧困生,
為了報答當(dāng)年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主動請纓去寺廟貼身照顧他,這一去,便是五年。
面對白日里冷漠戒備的主人格,和夜晚狂躁易怒的副人格,我傾注了全部的耐心與勇氣。
在他失控的夜里,我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抱住他,用身體承受他的捶打,一遍遍安撫。
“阿聞,別怕,我在?!蔽迥晁聫R清寂的歲月,
我與那個在黑暗中掙扎、只對我展露片刻溫存的副人格——“阿聞”相知相愛,
我成了他靈魂深處唯一的光。他的“阿聞”只認我阮清歌,唯有我的懷抱能讓他平靜。
人人都以為他還俗后必定會娶我。我也曾天真地以為,主人格終會被這份堅韌的愛意感化。
可此刻,聽著他毫不掩飾的厭棄,再想到副人格徹底消散的事實,我這個“保姆”,
確實該徹底退場了。我壓下翻涌的酸澀,挺直脊背步入宴廳。廳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裴父面露尷尬?!扒甯鑱砹耍熳?。”我扯出一抹得體的苦笑,
將精心準備的禮物遞給裴從聞。“恭喜回歸。”裴從聞神色淡漠,剛要接過禮物,
桌上的電話卻突兀地響了起來?!皬穆劯纾一貒?!你能來接我嗎?
”電話那頭傳來莊雨眠軟糯嬌嗲的聲音,清晰地透過聽筒傳遍整個大廳。
剛緩和些許的氣氛驟然凝固。裴父皺起眉,語氣不悅?!安粶嗜ィ∷@時候回來,
不過是因為莊家倒了,想攀附……”第2章“小聞!想想這五年是誰在寺廟寸步不離照顧你?
”裴母嘆息著,目光掃過我,“不是那個棄你而去的莊雨眠!你這樣置清歌于何地?
”“阮清歌只是保姆,如何比得上雨眠?”裴從聞抓起鑰匙就往外走,
對父母的勸誡置若罔聞。我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眶卻控制不住地泛紅?!斑€愣著干什么?
不知道我有偏頭痛嗎?過來開車!”裴從聞走到門口,對僵立在原地的我不耐煩地喊道。
心臟仿佛被重錘擊中,尖銳的抽痛蔓延開來。原來,五年的日夜守護,千般忍耐,萬般柔情,
都抵不過莊雨眠輕飄飄的一句話。車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莊雨眠帶著一身甜膩的香水味上了車,才打破了這份死寂。裴從聞看似沉默,
但我透過后視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莊雨眠身上,那種專注的神情,
是我五年來在主人格臉上從未見過的溫度。莊雨眠嬌聲說了許久,
目光帶著嫉恨投向?qū)W㈤_車的我?!皬穆劯绺?,今天開的車還是大學(xué)時我要你買的那輛吧。
”她打量著車內(nèi)的陳設(shè),語氣得意,“連這些小星星掛飾都沒換,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有我。
”她刻意撫摸著那串廉價的星星掛件。我想起曾經(jīng)不小心弄掉過一顆星星,
裴從聞當(dāng)時勃然大怒。原來,那是莊雨眠留下的印記。莊雨眠親昵地貼上裴從聞的手臂,
挑釁地看向后視鏡里的我。裴從聞神色晦暗不明,卻并未推開她。心口傳來一陣鈍痛,
我握緊方向盤的手指,骨節(jié)都泛白了。低眸的瞬間,刺眼的遠光燈撕裂了夜色!
一輛逆行的面包車像失控的野獸,迎面沖來!“小心!”我失聲驚呼,
慌亂中猛打方向盤閃避,車子失控沖上路旁的花圃!“雨眠!
”裴從聞的驚呼聲帶著撕心裂肺的恐懼,電光石火間,他猛地將莊雨眠護在了身下!“砰!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安全氣囊彈出!我眼前一陣眩暈,溫?zé)岬囊后w順著額角滑落。
我艱難地回頭,只看到裴從聞抱著驚魂未定、嚶嚶哭泣的莊雨眠,倉皇離去的背影。
心臟像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捏碎,痛得淚水洶涌而出,混著額角的鮮血一同滴落?;秀遍g,
往事紛至沓來。那時他副人格發(fā)作,狂暴得六親不認,寺中沒人敢近身。唯有我日夜相伴,
在他雙目赤紅時,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死死抱住他。即使被他無意識地揮拳砸破額頭,
鮮血直流,也絕不放手。他喘著粗氣怒吼?!澳悴灰??不知道躲嗎?
這時候的我可不是‘裴從聞’!是怪物!”我透過模糊的視線,目光堅定地看著他。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會好起來,無論哪個人格,都值得被尊重和善待。
”暴戾的他怔住了,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將我緊緊擁入懷中,聲音哽咽。
“清歌……我只有你了……別離開我……”所有人都說裴從聞的副人格變溫柔是個奇跡。
第3章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用無數(shù)個日夜的柔情與血肉之軀,一點點捂化的堅冰。如今,
主人格吞噬了副人格,我這個唯一的“鑰匙”,自然不再被需要……我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眼中最后一點光也熄滅了,眼神死寂。“阿聞……你消失后,
我也該走了……”我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來,眼神空洞地望著蒼白色的天花板。
小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醫(yī)生推門而入,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憐惜?!叭钚〗悖?/p>
您因撞擊導(dǎo)致流產(chǎn)了。”“胎兒約七周……請務(wù)必保重身體。”“懷孕?
……流產(chǎn)……”我瞳孔驟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我顫抖著手撫上平坦的小腹,
心口爆發(fā)出尖銳撕裂的疼痛。憶起寺廟里那些靜謐的夜晚,我的阿聞曾緊緊抱著我,
在我耳邊承諾,等他真正掌控身體,便立刻還俗成婚。我們會有一個孩子,
那時山風(fēng)都會帶著甜味?!芭?!”病房門被暴力踹開。
裴從聞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幾步?jīng)_了進來,目光像冰刃一樣直刺向我。
“你為什么會懷孕?誰的孩子?”他的聲音里壓抑著狂怒。我蜷縮著向后退,
本能地護住小腹。
“不……不是你的……是我和阿聞的……”那是我僅存的、不容玷污的珍寶。
裴從聞發(fā)出刺骨的冷笑。“阿聞?呵!不過是個依附于我的怪物!”“警告你別?;?,
妄想通過那個傻子懷上裴家骨肉攀上高枝!”他將“怪物”二字咬得極重。我渾身劇烈顫抖,
抬起倔強的眼睛回視他,里面滿是破碎的痛楚與不屈。我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他,他猛地俯身,
一把掐住了我纖細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讓我瞬間窒息,眼前陣陣發(fā)黑!
“從聞哥……你在里面嗎?醫(yī)生說我有點貧血……”門口適時傳來莊雨眠嬌弱的呼喚。
鉗制著我頸部的力量驟然松開!新鮮空氣涌入肺部,我癱軟在床上,大口喘息著,
劇烈的咳嗽撕扯著胸腔。我想起在寺廟時,我為了給受傷的裴從聞采草藥而墜崖。
我的阿聞不顧未愈的傷勢,冒著傾盆大雨搜尋了八個小時。找到我時,他渾身泥濘,
臉色慘白,卻緊緊抱著我,聲音顫抖而堅定?!案韪琛髶Q我護你!絕不讓你再受傷!
”昔日的誓言猶在耳畔,可眼前這個男人冷酷陌生的眼神,卻將我打回絕望的現(xiàn)實。
淚水無聲地滴落。“阿聞……若你在……該多好……”休養(yǎng)幾日后,
我獨自支撐著辦理了出院手續(xù)。身體的虛弱遠不及心上的空洞。路過莊雨眠的VIP病房時,
房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砬f雨眠帶著哭腔的聲音?!皬穆?,你還在怪我當(dāng)初不告而別嗎?
可我……我時日無多了……”裴從聞動作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溫和?!拔也还帜悖?/p>
雨眠。我只恨你當(dāng)初為何不告訴我實情?!鼻f雨眠立刻依偎進他懷里。
“那我愿用余生彌補……只求你別再推開我……”裴從聞溫柔地撫過她的發(fā)絲?!班?。
”第4章門外的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心口的鈍痛提醒著我,
我的阿聞,真的回不來了?;氐奖涞呐峒覄e墅,眼眶微微泛紅。我徑直回房收拾行李,
在箱底最深處,翻出一疊用油紙包裹的照片。那是我和阿聞唯一一次冒險溜出寺廟,
在游樂場拍的情侶照。照片上的兩人,笑容傻氣又幸福。這些照片被我視若珍寶。
我顫抖著手指摩挲著照片上阿聞的笑臉,又哭又笑。最終,我只抽出一張合照,
仔細地放入一個老舊卻锃亮的貼身懷表里。這是他留給我最后的、唯一的念想。這枚懷表,
是阿聞在我生日前,連續(xù)幾晚趁夜下山,求老銀匠親手設(shè)計打造的。
回憶的碎片刺得心口生疼。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短暫的溫情。
“燉碗雞湯送來醫(yī)院給雨眠?!迸釓穆劚涞穆曇魩е蝗葜靡傻拿?。我一愣。
“我……”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響起了惡意嘲弄的嗓音?!霸趺矗坎皇呛芟肽愕陌⒙剢??
不是甘愿為他做我的保姆嗎?這點事都做不了?”他精準地戳向我最深的傷口。
我自嘲地一笑。我的阿聞,從不會如此刻薄地對我。我的阿聞,總把我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可裴從聞“痊愈”后,我的阿聞便如煙消散。
只剩眼前這個對我滿懷厭棄的裴從聞。我擦干眼淚,麻木地走進廚房。三小時后,
我拎著雞湯保溫盒,踏入了莊雨眠的病房。我垂下眼眸,忽略了病床上兩人親密的姿態(tài)。
“太油膩了,從聞哥,我喝不下……”莊雨眠只嘗了一口,便嫌棄地推開了碗。
裴從聞立刻皺起眉,目光帶著苛責(zé)射向我?!霸趺椿厥拢坑昝攥F(xiàn)在需要清淡滋補!
”我想解釋湯里已經(jīng)撇去了浮油,卻見莊雨眠朝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便閉口不言了。
“拿回去重做?!迸釓穆勚刂氐胤畔峦?。我默默提起保溫盒,轉(zhuǎn)身離開。外面下起了雨,
我冒雨回到裴家,重新燉煮。當(dāng)我再次回到病房時,
卻見莊雨眠正嬌羞地用小勺喂裴從聞喝湯。濃郁的菌香撲鼻而來!我臉色驟變,失聲喊道。
“阿聞對菌類過敏!他不能喝!”裴從聞瞥了我一眼,帶著不耐和慍怒?!岸嗍隆?/p>
”他張開嘴,任由莊雨眠喂下菌菇湯?!盀橛昝撸@點不適我甘愿。
”他的語氣帶著殉道般的深情。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裴從聞,你竟愛她至此?
他任由莊雨眠喂完了一整碗。我攥緊了手中的保溫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久,
裴從聞的脖頸開始泛紅,額頭沁出汗水,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皬穆??你怎么了?
”莊雨眠裝出擔(dān)憂的樣子。“沒事?!彼麖姄沃拔疫€有事,先走。”他站起身,
身形微微晃動。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熟悉的過敏癥狀讓我的心臟揪緊。
我收拾好保溫盒想要離開,卻被他叫住。第5章“你留下照顧雨眠。她若有任何閃失,
唯你是問?!彼嬷l(fā)癢的喉嚨,聲音冰冷。我的腳步一頓,心臟像是被重錘擊中!
又想起那個連我手指破皮都心疼半天的阿聞……裴從聞離開后,我提醒莊雨眠。
“阿聞菌類過敏很嚴重,以后別再用這個害他?!鼻f雨眠輕笑出聲,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
“阮清歌,你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嗎?”她坐直身體,眼神輕蔑?!澳悴贿^是從聞的保姆,
兼解決生理需求的床伴。而我,是他心尖上的愛人。你以什么立場說這話?”她語氣得意。
“就算我喂他毒藥,他也會心甘情愿喝下去,懂嗎?”我抿緊了蒼白的嘴唇,臉色慘白。
我明白莊雨眠說的是殘酷的事實。真心待我的阿聞,已經(jīng)被抹去了。我沉默著退到角落。
當(dāng)晚,我在廚房倒水,忽然被人從背后緊緊抱??!水杯險些滑落,我驚駭?shù)貟暝?/p>
直到聽見那個魂牽夢繞的熟悉聲音。“歌歌……怎么不等我?”是阿聞!我瞬間淚流滿面,
身體僵硬得不敢動彈。我聲音發(fā)緊,帶著哽咽?!坝小悬c事,先回了。
”阿聞將我轉(zhuǎn)過來,像尋求庇護的小獸一樣埋進我懷里。
“下次別拋下我……我一個人……好怕……”我連連點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安粫?,
會拋下你……”“最近……我能出來的機會越來越少了……”阿聞的聲音充滿了悲涼和不舍,
“歌歌,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我心痛如絞,
顫抖著撫摸他因過敏而紅腫的臉頰?!拔医o你上藥?!蔽覡恐⒙劚鶝龅氖只胤?,
極盡溫柔地為他涂抹藥膏。阿聞盯著我消瘦蒼白的臉頰和眼底的烏青,滿眼心疼。
他躺在床上,感受著我指尖的安撫,昏昏欲睡。意識模糊間,他強睜開眼,眼神認真而悲傷。
“歌歌……若他對你不好……立刻離開……別猶豫……走……”話未說完,他便沉沉睡去。
我捂著臉失聲痛哭。我貪婪地凝望著他的眉眼,一遍遍描摹著。不知過了多久,
精疲力盡的我也伏在床邊睡了過去。次日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伏在裴從聞的床邊。
房中早已沒有了阿聞的身影。我心口驟縮,帶著一絲希冀下樓,
卻見他西裝革履地坐在餐桌前,姿態(tài)冷漠。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鄙夷。
“不知你又耍了什么齷齪手段讓他出來。警告你,別再妄想利用他做令我惡心的事!
”我臉色慘白?!拔摇瓫]有……”裴從聞煩躁地揮手打斷我?!皦蛄?!記得你是學(xué)設(shè)計的?
雨眠的歸國宴由你全權(quán)籌辦?!薄盀槭裁??”我虛弱地問?!斑@不是保姆的職責(zé)嗎?
何況沒有裴家,你能上大學(xué)?能學(xué)設(shè)計?”裴從聞冷笑一聲,“別不識抬舉。
”我攥緊了手指,指甲掐入掌心。最終,我垂下眼簾,麻木地點了點頭。
我強忍著小腹的隱痛和身體的疲憊,奔波著尋找莊雨眠“心儀”的場地。
最終敲定為一艘奢華游輪。第6章望著游輪上價值不菲的裝飾和空運來的玫瑰,
心中一陣酸澀。憶起寺廟里簡陋的禪房,也曾有人為我準備過笨拙卻真摯的驚喜。
那天是我的生日,日落時分,我的阿聞擺脫了主人格的壓制跑來找我,眼睛亮晶晶的。
他遞上一個用素布包裹的小盒子,帶著羞澀?!斑@是我提前備好的禮物!親手做的!
”那是一只古樸的銀懷表。我想起他那幾日的黑眼圈和手上的傷痕,珍重地接過戴上。
“謝謝阿聞,我很喜歡。”阿聞?chuàng)狭藫项^,臉上是純粹的快樂?!白撸?/p>
我們?nèi)ズ笊娇刺幣盒?!”那夜山風(fēng)微涼,兩人裹著同一床薄毯相擁著等待群星璀璨。
星空下,阿聞笨拙而真誠地訴說著愛意。我抹去眼角的淚水,將洶涌的思念深埋心底。
宴會當(dāng)晚,莊雨眠挽著裴從聞盛裝出席。我才知道,裴從聞幾乎宴請了全城的名流,
只為宣告莊雨眠是他護著的人。我隱在無人的角落,看著那對登對的人接受著艷羨的祝福。
四周的竊竊私語清晰地傳來。
“聽說裴總當(dāng)年就是為莊小姐祈福才出家的……”“莊小姐一回來他就還俗,
怕是要談婚論嫁了……”高臺上,莊雨眠得意地瞥向我藏身的角落,高舉酒杯。
“感謝各位貴賓賞光!更要謝謝為我付出良多的從聞哥哥!”她眼中適時泛起淚光,
一飲而盡。裴從聞滿眼心疼,攬住她的肩膀。“應(yīng)該的。”我蹙起眉,想要離場,
卻被莊雨眠精準地點名。“當(dāng)然,還要感謝我不在這五年里,悉心照顧從聞哥的清歌姐!
真是辛苦你了!”我的身體瞬間僵住,血色盡褪!我只得僵硬地轉(zhuǎn)身,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意。
“不用謝?!甭曇舾蓾kS即快步離場,走上空曠的甲板。不過片刻,莊雨眠就跟了過來。
我不想與她糾纏,轉(zhuǎn)身欲走。莊雨眠快步上前攔住我,笑得甜美又惡毒?!翱辞辶藛??
哪怕我離開多年,他心中也只有我?!彼募t唇貼近我的耳畔,吐出的字句如同毒蛇。
“若你還不死心,我就讓你看得更清楚些。”隨即,莊雨眠臉上換上驚恐萬狀的表情,
朝船艙方向尖喊。“從聞哥!救我!阮清歌她瘋了!”電光石火間,
莊雨眠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我尚未反應(yīng)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
我被莊雨眠借力狠狠拽向船舷外!“啊——!”失重的恐懼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我包裹,
我只發(fā)出了短促的驚呼!求生的本能讓我在黑暗中沉浮,拼命掙扎。當(dāng)我掙扎著浮出水面,
大口喘息時,我看見裴從聞慌亂地沖到船舷邊?!坝昝撸 彼缓鹬?,
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向莊雨眠落水的地方。深海中,冰冷刺骨。
我看見他如離弦之箭般游向撲騰的莊雨眠,緊緊擁住她,奮力上浮。他的動作急切而專注,
目光牢牢鎖在懷中的莊雨眠身上。他全然未覺,就在不遠處,
同樣在水中掙扎、面色慘白、嗆咳不止的我。心臟像被無形的大手捏碎,
最后一點溫?zé)嵋蚕缌?。我停止了徒勞的掙扎,身體變得沉重,任由自己緩緩下沉。
最后望了一眼那對相擁著奮力游向光明的背影,意識被黑暗吞噬。就這樣……結(jié)束吧。
意識消散前,唯余阿聞溫柔帶笑的臉龐閃過?!鞍⒙劇宜篮蟆芤姷侥銌??
”第7章本以為會沉入永恒的黑暗,但劇烈的頭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將我拽回人間。
我艱難地睜開眼,醫(yī)院的蒼白映入眼簾。還未及反應(yīng),門被粗暴地推開。裴從聞臉色鐵青,
幾步跨到床前?!叭钋甯?!你心腸何其歹毒!雨眠何辜,你要推她下海?”“寺廟五年,
那個人就教會你如此惡毒的手段?!”他口中的“那個人”,充滿了鄙夷。
“阿聞不是那樣的人!是莊雨眠自導(dǎo)自演!”我喉嚨發(fā)緊,嘶啞地反駁?!伴]嘴!
”裴從聞怒火爆發(fā),猛地上前攥住我纖細的手腕,力道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狠狠將我從病床上拖拽下來!我摔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劇痛讓我蜷縮起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裴從聞像拖拽物品一樣,不顧我的踉蹌和呻吟,粗暴地將我拖行過冰冷的走廊。
最終將我狠狠摁在莊雨眠病房門前的地板上,聲音冷酷?!敖o雨眠道歉!立刻!
”身體的劇痛和極致的屈辱讓我冷汗涔涔?!皬穆劯纾懔??!鼻f雨眠虛弱的聲音適時響起,
“姐姐怨我,是我不該回來……”她垂下眼,掩去了得意。裴從聞的目光轉(zhuǎn)向莊雨眠時,
瞬間充滿了疼惜?!坝昝?,你太善良。但欺負你的人,我絕不輕饒!”他轉(zhuǎn)向保鏢,
眼神如刀?!巴舷氯ィ∽屗逍亚逍选?!”保鏢領(lǐng)命,粗暴地架起癱軟如泥的我。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最終停在了冰冷的海邊。熟悉的地點讓我控制不住地顫抖。
裴從聞立于岸邊的礁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凹热荒敲聪矚g海,便好好享受個夠。
”保鏢粗暴地將我推入齊腰深的冰冷海水中!刺骨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我虛弱的身軀,
我嗆咳著想要逃,卻被死死按住肩膀。裴從聞冷眼旁觀。
時間在刺骨的寒冷、窒息和恐懼中流逝。在反復(fù)的按壓和嗆水中,我意識模糊,牙關(guān)打顫。
突然,裴從聞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驟變?!笆裁??項鏈掉海里了?好,我立刻找!
”掛斷電話,他目光陰冷地掃向海中瑟瑟發(fā)抖的我?!巴先ド钏畢^(qū)!讓她潛下去找!
什么時候找到項鏈,什么時候回來!”我虛弱地搖頭。
“不……我找不到……求……”換來的是更粗暴的拖拽。
海水漫過了我的胸口、脖頸……最終在離岸百米外,我被狠狠推入滅頂?shù)纳詈#?/p>
我猝不及防地嗆入腥咸的海水,每一次掙扎著抬頭呼吸,都被無情地按下!“找!仔細找!
那是雨眠母親的遺物!”裴從聞冷酷的聲音如同審判。我被迫一次次扎入冰冷的海水,
在黑暗中盲目摸索。每一次下潛都耗盡了殘存的體力,
每一次換氣都伴隨著劇烈的嗆咳和更深的絕望。岸上,裴從聞緊抿著唇,
死死盯住海中沉浮掙扎的我。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心臟似乎被狠狠刺痛。夜色深重,海中的我終于一動不動?!皳粕蟻?!
”裴從聞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煩躁。第8章我像個破敗的玩偶被拖上岸,
癱在冰冷的沙灘上,只剩胸膛微弱的起伏?!白约鹤呋厝?。”裴從聞丟下冰冷的四個字,
轉(zhuǎn)身上車,絕塵而去。從海邊到裴家的路,漫長如煉獄。我渾身濕冷,寒氣蝕骨,
腳底被砂石磨得血肉模糊。當(dāng)我終于抵達家門時,天邊已泛起微光。推開門,
卻見客廳里堆滿了莊雨眠的行李箱。裴從聞見我回來,厭惡地皺起眉?!绊楁溛磳せ?,
作為懲罰,今后你便是雨眠的貼身保姆,24小時聽候差遣。
”樓上浴室突然傳來莊雨眠驚恐的尖叫?!鞍 ?!”裴從聞臉色一變,沖上樓去,
我拖著灌鉛般的腿艱難地跟上。浴室門口,莊雨眠裹著浴袍,瑟瑟發(fā)抖地縮在裴從聞懷中,
臉色慘白地指著地面?!八枚嗨遗隆薄皠e怕,只是意外,水管老化。
”裴從聞心疼地安撫她?!翱晌乙灰娝椭舷?,
我好怕……怕失去你……”莊雨眠緊抓著他的衣襟。裴從聞緊緊擁住她?!皠e怕,
我會一直陪著你,寸步不離。”我看著這一幕,心口刺痛。莊雨眠眸光一閃,
看向形容枯槁的我。“姐姐,我……我怕,你能陪我嗎?”裴從聞命令我。
“進去幫雨眠洗澡。務(wù)必仔細?!蔽衣槟镜刈哌M彌漫著水汽的浴室。門關(guān)上后,
莊雨眠臉上的驚恐瞬間褪去,換上了冰冷和刻薄。“水太燙了!想燙死我嗎?
”“頭發(fā)沒洗干凈!重洗!”“水濺到我臉了!廢物!”她刻意刁難,指令反復(fù)無常。
我如同沒有靈魂的空殼,沉默地執(zhí)行著。窗外的天色由明轉(zhuǎn)昏。當(dāng)我終于被允許離開時,
雙腿麻木得幾乎失去了知覺。我爬回狹小冰冷的保姆間,墜入無邊的黑暗。翌日下午,
劇烈的頭痛和滾燙的高熱將我喚醒。我強撐著沉重的身體,扶著墻下樓找藥。經(jīng)過客廳時,
虛掩的書房門內(nèi)傳出莊雨眠的嬌嗔?!皬穆劯纾瑢Σ黄鹇?,
項鏈……我后來想起來忘在首飾盒夾層了,害你著急,
還把清歌姐……”她的聲音帶上了“愧疚”,“要不……我去給她道個歉?
”裴從聞冷漠到骨子里的聲音清晰響起?!安槐?。保姆為主人服務(wù)是本分。
她存在的意義就是照顧好你,其他無需理會?!蔽衣槟镜男呐K又被這冰冷的言語刺了一下。
我僵立在門外,看著裴從聞陌生的側(cè)臉。那個會為我心疼的阿聞……終究不是他。
一股鐵銹味的腥甜涌上喉頭。我死死捂嘴,咽下血氣,身體劇烈顫抖。扶著冰冷的墻壁,
緩緩挪開。心中唯余一個念頭:還有幾天……便能永遠離開……莊雨眠正式入住裴家后,
我徹底認清:我的阿聞已經(jīng)逝去,徒留一個對我滿懷惡意的陌生人——裴從聞。
他會記住莊雨眠所有細微的喜好;他允許莊雨眠踏入他視為禁地的書房。我看清了,
裴從聞?wù)鎼垡粋€人時,是何等模樣——細致、包容、甚至卑微。我與我的阿聞,
不過是這場盛大愛情劇本中惹厭的塵埃。第9章周末,我拖著疲憊的身軀,
獨自回到那座承載了五年悲歡的寺廟。跪在佛前,不為祈福,只為尋找一絲殘存的慰藉。
在舊居禪房落滿灰塵的角落,我翻出一個被遺忘的舊木箱。拂去灰塵打開,
里面靜靜躺著一疊厚厚、用紅繩仔細捆好的情書。那是我的阿聞,在無數(shù)個清醒的夜晚,
笨拙而真摯地寫給我的心意。我顫抖著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熟悉的稚氣字跡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吱呀——”禪房門被推開。
裴從聞小心翼翼地扶著莊雨眠走入,說是來“還愿”。莊雨眠依偎在他懷里,笑容甜蜜。
裴從聞的目光第一時間鎖住了我手中泛黃的信紙。一股陌生的強烈悸動猛地刺痛了他的心臟,
他眉頭緊鎖,領(lǐng)地遭侵犯的暴怒混合著緊張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伸手?!澳鞘鞘裁矗?/p>
”他的聲音帶著不自知的緊繃。莊雨眠搶先開口,語氣帶著驚訝、刻薄和天真?!鞍パ?,
清歌姐,這是……你在寺廟時,那個‘阿聞’寫給你的情書嗎?
”“阿聞”二字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星!裴從聞心頭的悸動瞬間被滔天的怒意取代!
那怒意猛烈而無理,燒毀了他僅存的理智!他一把粗暴地搶過信紙,暴怒地吼道。
“不知廉恥的東西!”他指著舊木箱,對保鏢厲聲下令?!鞍堰@箱污穢拿去燒了!立刻!
”“不——!”我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搶奪!那是我僅存的、證明阿聞存在的證據(jù)!
保鏢的動作更快更狠,輕易地扭住我的雙臂,死死地將我摁跪在地!“裴從聞!住手!
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我絕望地嘶喊,眼睜睜看著保鏢將木箱拖至院中空地,潑上油,
火星落下!“轟!”火焰騰起,貪婪地吞噬著泛黃的紙張,字跡在火舌中扭曲、焦黑。
每一張紙的燃燒,都像阿聞的一部分在我眼前死去。“裴從聞你卑鄙無恥!禽獸不如!
”我發(fā)出泣血的控訴,“你怎能如此狠毒!我不懂!為何那樣好的阿聞,
會出現(xiàn)在你這卑鄙齷齪之人身上!你不配!你根本不配擁有他!
”我用盡全力咒罵眼前的魔鬼。咒罵如同驚雷劈中了裴從聞的心臟!瞬間,
裴從聞臉上的表情驟然扭曲!暴戾、驚愕、痛苦在他臉上撕扯!突然,
他臉上的暴戾掙扎猛地一滯,眼神剎那間變得無比熟悉,
盛滿了巨大的痛苦和焦急……那是屬于阿聞的眼神!他猛地看向淚流滿面、絕望掙扎的我,
聲音破碎地嘶喊。“歌歌!快走!離開他!別管我了!快走啊——!”莊雨眠驚恐地捂住嘴。
這熟悉的呼喊讓我止住了哭喊,貪婪地凝望著那雙屬于阿聞的眼睛,
身體想要上前抓住這最后的希望。然而,這熟悉的眼神和聲音僅持續(xù)了不到兩秒!
裴從聞的身體劇烈震動,眼神重新被更深的暴戾和前所未有的驚駭占據(jù)!
他首次如此清晰真切地感受到副人格的存在!
第10章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對方對我洶涌刻骨的愛意!這感覺讓他恐懼到了瘋狂!
他猛地轉(zhuǎn)向我,眼中怒火滔天。“你又玩什么把戲?催眠?還是新花招?”“把阿聞還我!
”我不管不顧地凄厲大喊?!按?!給我打!”裴從聞徹底失控,指著我對保鏢厲吼,
“打到她說不出瘋話為止!打到她認錯!”保鏢領(lǐng)命,狠狠扇向我的臉頰!
清脆的巴掌聲回響在院中,每一掌都讓我頭暈眼花,鮮血混著淚水流下。不知挨了多少下,
我的意識開始渙散。保鏢松開手,我像被狂風(fēng)折斷的落葉,軟軟地倒了下去。
莊雨眠假意驚呼“關(guān)心”,腳下卻暗中發(fā)力,
精準地將失去意識的我狠狠踹向旁邊堅硬的石階!我的身體順著冰冷粗糙的石階翻滾跌落,
最終蜷縮在青石板地上,鮮血從額角和嘴角滲出。我艱難地掀開眼皮,視線模糊中,
只看到裴從聞驚疑不定、余怒未消的臉,和莊雨眠眼底冰冷的得意。
我在頭上撕裂般的劇痛中醒來,入眼是醫(yī)院的蒼白。我扯動了一下嘴角,苦澀地笑了。
病床邊,幾日來都無人探望。幸而裴母帶來了消息,像是一道微光?!皺C票已訂好,
后天下午三點,保重?!苯K于……可以離開了!我強撐著劇痛的身體辦理出院。
必須回裴家取走最后一點私人物品——那些不值錢卻承載著溫暖的小物件。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別墅前,卻被保安面無表情地攔下?!氨溉钚〗?,
您的門禁權(quán)限已取消,業(yè)主吩咐您不得入內(nèi)。”我沉默地站在緊閉的雕花鐵門外。天色驟變,
暴雨傾盆而下,瞬間將我澆透,寒意刺骨。我固執(zhí)地站在雨中,只為取回阿聞最后的念想。
從傍晚站到深夜,幾乎失溫時,裴從聞的座駕才駛近。車窗降下,露出裴從聞厭惡至極的臉。
“滾開。”我嘴唇微動,想說些什么。副駕駛的莊雨眠柔聲開口?!皬穆劯?,雨這么大,
讓姐姐進來吧?!彼昂眯摹眲窠獾馈E釓穆劜荒蜔┑仵久?,最終還是按開了大門。
我心口冰涼。我沉默地跟在車后,落寞地走入別墅。客廳角落,隨意堆放著我的幾個小紙箱。
“姐姐,”莊雨眠依偎在裴從聞身邊,“我不習(xí)慣別人的東西和我同放一層,
就自作主張把你的東西搬去保姆間了,不介意吧?”我沒有說話,眼神也沒有絲毫波動。
我麻木地抱起箱子,一步步走向陰暗狹小的保姆間。將自己縮在冰冷角落的硬板床上,
挨過了漫長的一夜。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我將僅有的幾件衣物和那張承載著唯一希望的機票收好,準備徹底告別。門被猛力踹開!
裴從聞臉色陰沉如墨,帶著滔天怒火沖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幾乎要將其折斷!
“阮清歌!就因為我打了你,你便懷恨在心,找人綁架雨眠泄憤?你好大膽子!
”我愕然抬頭?!笆裁??我沒有……”第11章“沒有?”裴從聞雙目赤紅,
將我狠狠摜在墻上,“綁匪親口招供,是一個女人指使他們綁走我最愛的女人!不是你,
還能是誰?!”看著他臉上的焦急和心痛,我心臟涌起巨大的酸澀。
又是這樣……“不是我……”我虛弱地辯解。裴從聞粗暴地將我拖拽塞進車后座,
車子疾馳駛向荒涼的郊外。車停在廢棄工廠外。破敗的鐵門內(nèi),
蒙面綁匪將刀架在莊雨眠的頸上,為首的人喊道。“裴從聞!用你的命換你最愛的女人!
否則她死!”裴從聞額頭青筋暴起,猛地伸手摟住我的腰,將我緊箍在身邊,
對綁匪頭子大喊。“是嗎?你說那是我最愛的女人?可我愛的明明是她!”他指向懷中的我,
眼神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她伴我整整五年,不離不棄!
不是你手中這個當(dāng)年不告而別的女人!”綁匪眼中露出狐疑。瞬間,裴從聞用力摟著我的腰,
轉(zhuǎn)身就走,腳步故意放慢。綁匪頭子兇光一閃,松開莊雨眠,
疾步?jīng)_向被裴從聞“摟著”的我!裴從聞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猛地將懷中的我狠狠推向沖來的綁匪,同時自己如獵豹般沖向莊雨眠,
一把將她拽入懷中護??!綁匪的刀瞬間架在了被推搡的我的頸上!綁匪頭子威脅道。
“給我們十億!否則立刻殺你最愛的女人!”裴從聞?chuàng)еl(fā)抖的莊雨眠,
看著被刀架住的我,嘴角勾起不屑的嗤笑?!熬退克??她不值十億?!闭Z氣輕蔑。
我的心徹底碎成了齏粉。綁匪的刀步步緊逼,鮮紅的血順著我的脖頸蜿蜒流下。
強烈的恐懼和巨大的背叛感讓我嘶喊?!芭釓穆?!你當(dāng)真無情至此!不顧五年恩情?
不顧一點舊情?!”裴從聞眼中滿是嘲諷,笑意擴大。“阮清歌,你做戲倒做全套,
這些綁匪不都是你雇的嗎?”他冷冷說完,護著莊雨眠迅速上車,絕塵而去。
我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影,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空。我明白了,我的阿聞,徹底消失了。
廢棄工廠的鐵門沉重關(guān)閉,隔絕了光線和希望。綁匪沒有立刻動手。一人走到角落接電話,
并按了免提。寂靜的廠房中,我無比熟悉的女聲清晰傳出,冰冷而狠毒?!澳莻€阮清歌,
必須處理干凈!絕不留活口!明白嗎?”是莊雨眠!我瞳孔驟縮,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這場綁架是莊雨眠自導(dǎo)自演的!“聽見了?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苯壏藪炝穗娫?,
眼神兇殘地看著我。他們圍上來,對被捆綁的我拳打腳踢!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我蜷縮在地上,嘴角溢血,意識模糊。打夠后,綁匪把我拖到廠房陰暗的角落。“燒干凈!
處理利索!”領(lǐng)頭的下令。刺鼻的汽油味彌漫開來,火星被拋出。“轟——!”火焰竄起,
濃煙滾滾!綁匪撤離,鎖死了出口。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濃煙嗆入肺腑。
求生的欲望讓我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第12章我強忍劇痛,在地上瘋狂摸索!
終于在火焰吞噬我之前,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碎石!我用盡力氣割磨繩索!“啪!”繩索斷裂!
我掙扎著爬起,不顧一切地沖向工廠深處那扇破舊生銹的側(cè)窗!用身體狠狠撞開欄桿,
從高高的窗口滾落,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咳咳咳……”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回望已成火海的工廠。我顫抖著,從貼身口袋里摸出那張被汗水和雨水浸濕卻完好的機票,
緊緊攥住。離開!必須立刻離開!從此天涯陌路,死生各不相干。我狼狽不堪,
渾身濕透沾滿泥污,踉蹌著奔至山下的公路。身后工廠方向傳來“嘭”的一聲沉悶巨響,
火光沖天而起,隨即又消失在濃煙中。心中涌起巨大的后怕,讓我腿一軟,
跪倒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若晚一分鐘……我便真的灰飛煙滅了!我想不到莊雨眠竟恨我至此,
竟要我尸骨無存!機場人來人往,巨大的喧囂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我在洗手間勉強整理了一下滿身的灰燼和狼狽,換上了包里唯一一套干凈的舊衣服。
飛機起飛時,我望著窗外漸漸變小、最終被云層覆蓋的京城,心情是死水般的平靜。
今后我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與裴從聞無關(guān)了……另一邊,私人醫(yī)院的高級病房里。
裴從聞總覺得心中莫名不安,像壓著一塊巨石。他眉頭緊鎖地看著醫(yī)生為莊雨眠做例行檢查。
莊雨眠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擔(dān)心,笑著安慰?!皬穆劯?,我真的沒事了,就是有點嚇到了。
”“只是……”她欲言又止,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有點擔(dān)心,
清歌姐……不知道她怎么樣了?那些綁匪……”“她自作自受,有何可擔(dān)心的。
”裴從聞冷淡地說,壓下心頭那絲煩躁。聽他這么說,莊雨眠放下心來。阮清歌一死,
她便再無威脅,裴太太之位遲早是她的囊中之物。這段時間,
她清楚地感受到裴從聞對她態(tài)度的微妙變化,這讓她更加志得意滿。
她急切地聯(lián)系上那群綁匪?!澳愦_定處理干凈了?親眼看著她斷氣的?”“當(dāng)然!
工廠爆炸的新聞不是上了嗎?燒得渣都不剩!”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篤定,“莊小姐放心,
錢到位,我們嘴嚴得很。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掙脫繩索從火場里爬出來!
”客廳里,莊雨眠立刻打開電視。電視新聞?wù)凉L動播報著郊外某廢棄工廠發(fā)生爆炸的新聞,
現(xiàn)場一片焦土狼藉。她松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斑@是什么時候的新聞?
”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裴從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慌張?莊雨眠一驚,
慌忙關(guān)掉電視。“從聞哥!你……你什么時候下來的?”“我問你!這是什么時候的新聞?!
”裴從聞臉色陰沉得可怕,目光死死盯著已變黑的屏幕。莊雨眠從未見過如此神態(tài)的裴從聞,
支吾著說。“前……前兩天……”第13章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新聞畫面,
當(dāng)看到報道說現(xiàn)場未發(fā)現(xiàn)受害者遺體時,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動了一絲。
當(dāng)鏡頭掃過地上一個被燒得變形、卻依稀可辨的物件——那是我時刻佩戴在頸間的舊懷表時!
他霎時如遭雷擊!他猛地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莊雨眠只能心驚膽戰(zhàn)地緊跟其后。一路上,
裴從聞臉色鐵青,車開得飛快,連闖了數(shù)個紅燈。莊雨眠緊抓著扶手,臉色慘白。
“從聞哥……慢點!危險!”裴從聞充耳不聞,冷汗從額角滑落。
此刻他的心臟像被無形的繩索高高吊起,唯有一個念頭:確認阮清歌平安!
只有親眼看見她無事,這窒息般的恐慌才能放下。抵達現(xiàn)場,車還未停穩(wěn),
裴從聞便跳了下去??吹窖矍耙黄购诘膹U墟和刺鼻的焦糊味,他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
痛得他幾乎一個趔趄。“先生,請離開現(xiàn)場!這里很危險!”警察上前阻攔。
“我……里面是我的……”裴從聞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我是他的誰。保姆?仇人?
還是……那個被他親手抹殺的靈魂曾經(jīng)的愛人?
警察看著這個衣著昂貴卻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男人,以為是工廠的老板,語氣不善。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你們這些資本家,消防隱患不重視,
現(xiàn)在出事了……”警察仍在嚴厲抨擊,裴從聞卻只聽進了那句“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無盡的悔恨如同毒藤纏繞住他的心臟。莊雨眠看著失魂落魄的裴從聞,臉色僵硬陰沉,
卻仍強裝善解人意?!皬穆劯纾觳皇钦f現(xiàn)場沒有尸體嗎?
何況……綁架本來就是她策劃的,她怎么會有事呢?
說不定早就拿著錢跑了……”裴從聞這才猛地憶起,這場綁架是“阮清歌的計謀”。
那枚遺落的懷表,不過是她為了讓他心疼、后悔而刻意設(shè)下的又一個把戲罷了!他猶豫片刻,
最終帶著莊雨眠,帶著滿腹的自我安慰和更深的疑慮離去。留下兩名警察面面相覷,
搖頭嘆息。回到家后,他鬼使神差地來到我曾住過的房間。卻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我的物品盡數(shù)消失,
房間空蕩得只剩下冰冷的家具。他茫然地站在空蕩房間的中央,不知所措。
樓下傭人打掃的聲音讓他回神,忽地憶起我的物品被莊雨眠“安置”在了保姆間。
他暗中松了口氣,強裝鎮(zhèn)定地下了樓。走到保姆間門口,手握住冰涼的門把,
卻遲遲不敢按下。仿佛門后藏著洪水猛獸,也藏著讓他無法承受的真相。最終,
他還是沒有勇氣打開那扇門,頹然地回到客廳呆坐,眼神空洞地望著門口,不知在等誰。
一連三日,我杳無音訊。自我消失后,裴從聞未曾有一刻安眠。
莫名的恐慌如同藤蔓纏繞著他。他固執(zhí)地不愿主動尋找我,
心底總存著一絲可笑的僥幸:她不可能真的放下阿聞!她一定還愛著那具皮囊!不出幾日,
她必會回來尋找我!第14章直至他生日這天,賓客盈門,高朋滿座,
主角裴從聞卻興致缺缺,目光頻頻飄向門口。發(fā)小們見他異樣,上前詢問?!霸趺戳藦穆劊?/p>
魂不守舍的,總看門口等誰呢?”“對哦,好像沒見阮清歌呢?”“她不可能不來吧?
五年多她對從聞可是寸步不離,比影子還粘人?!薄翱蛇@宴席都快開始了,
也不見人影……該不會真……”幾人面面相覷,視線落在臉色越發(fā)陰沉的裴從聞身上,
漸漸停了話題。一人悄聲道。“要不……我給阮清歌打個電話問問?”其余幾人暗暗點頭,
卻被裴從聞猛地出聲打斷?!八龕蹃聿粊?,管她作甚?”語氣帶著刻意的不在乎。
他既如此說,他人也不好再多言。只得上前敬酒,送上昂貴的禮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賓客越來越多,氣氛愈加熱鬧,唯獨裴從聞的臉色越來越沉,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兄弟們不愿觸他霉頭,恰好此時身姿婀娜的莊雨眠攜禮上前,眾人皆皺起了眉。
雖與莊雨眠一同長大,但他們比裴從聞知道更多內(nèi)情。
莊雨眠當(dāng)年是因得知裴從聞患上嚴重的精神疾病,加之在國外交了新男友,才不告而別的。
如今歸來,人盡皆知是莊家破產(chǎn),走投無路了。只是裴從聞固執(zhí)地不信,他們也不便多言。
恰逢送禮環(huán)節(jié),裴從聞的父母亦出來致辭?!皬穆劯?,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莊雨眠躊躇著遞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他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收下,
最近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得暴躁易怒。裴母見他臉色難看,下樓關(guān)切地問。
“從聞,怎么了?不舒服?”裴從聞?chuàng)u頭,聲音疲憊?!盁o事,只是這幾日……未曾睡好。
”“唉,管家說你夜夜在客廳枯坐到天明,清歌在就好了,
她最懂怎么安撫你……”裴母嘆息著,話語里帶著對我的懷念和習(xí)慣性的依賴。
“你知阮清歌在哪?!”裴從聞猛地抓住裴母的手臂,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恐慌?裴母滿臉疑惑?!八鰢税。瑳]告知你嗎?
她說要開始新生活……”話未說完。裴從聞臉色驟變,一把推開攀附著他的莊雨眠,
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瘋了一般朝外狂奔而去!他沖回別墅,
無視身后追趕的父母兄弟的呼喊,目標(biāo)明確地沖向那個被他刻意遺忘的角落——保姆間。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擰開門把!內(nèi)里,仍是他將我?guī)鶑U棄工廠那晚時的模樣,
冰冷、簡陋、未動分毫。
甚至連我收拾出的、那些關(guān)于“阿聞”的、不值錢卻視若珍寶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