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他模樣，宋小姐便知道他能明白，嘴下更是毫不留情。
“將軍，我早忠告過你，你該做的不是守著虞小姐的尸身號喪，而是為她找到幕后真兇，替她報仇！”
他雙目通紅，一剎那竟想沖上前去抓住宋小姐質(zhì)問，只是被羽林衛(wèi)緊緊攔住。
“你究竟知道什么？楚鳶死前是不是告訴過你什么？回答我！”
宋小姐深吸一口氣，面上露出悲戚。
“我當真為虞楚鳶感到不值，你這樣的男人，究竟哪里值得她做到這種地步，當年她與洛清軒那樣相愛，竟還能看上你這樣的蠢貨！”
他一愣，他記得洛清軒的名字，當年他高中武狀元，本該前途無量。
狀元宴那夜，他還曾與洛清軒有過一面之緣，面對朝中高官示好，洛清軒笑容燦爛地擺擺手，推拒所有求親試探。
“家中已定下婚約，乃是多年求娶之人，等狀元宴后便該正式提親，還望屆時諸位同僚能賞臉前來喝杯喜酒！”
這便是他對洛清軒僅有的印象，之后不久，洛清軒便死于那場宮變之中。
宋小姐說洛清軒與我相愛？他為何從未聽我說過？
然而等不及細問，她下一句話更是將他打入無間地獄。
“夏挽風害她身死，你竟還有臉將她養(yǎng)在府中，也不知她在天之靈，看著你成日與殺害自己的兇手待在一處，會不會后悔今日的抉擇！”
他腦中轟然一聲炸響，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么。
宋小姐仍舊在說：“她死后，京中謠言四起，我本不以為意，直至今日，我收到虞楚鳶親筆寫下的告誡書，才知道她在將軍府中究竟做了多艱難的事情！”
“而你，謝長淵，當著這份告誡書，你有何顏面擺出這幅假惺惺的表情！”
他幾乎要跪倒在地，貪婪地看著上面屬于我的字跡，甚至能想象出，我是如何一字一句寫下這些話。
我為何不告訴他？為何要獨自承擔這樣重要的機密，甚至在最后，也不愿意將這份證據(jù)交到他手上，而是要交給一個外人？
難道我當真對他如此失望嗎？
許是看出他所想，宋小姐毫不留情道。
“所幸，虞楚鳶不愧是第一才女，沒將它交到你手上，不然就憑謝將軍那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定然會認為她是故意構(gòu)陷夏挽風，繼而將這份證據(jù)銷毀！”
這話直擊他痛處，他嘴唇張合半晌，竟沒能說出一句話反駁。
皇后聽了半晌，終于失卻耐心，揮手下令羽林軍進府搜查。
她們在院中找到夏挽風時，她正縮在院中，對著石桌喃喃自語。
見一眾羽林軍沖進，她嚇得花容失色，又看見謝長淵緊跟著走進，不顧他滿臉黑沉，匆忙躲向他身后。
“將軍，這是要做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皇后可不管她如何求情，當即便要人將她捉拿。
看著她驚慌失色的面容，他一咬牙，還是忍不住開口求情。
“請娘娘從輕處罰，她縱然有罪，卻尚未釀成大錯，況且她是微臣救命恩人，臣斷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入火海?！?/p>
“望娘娘看在微臣拿下十二城，收復國土的薄面上，將她交由微臣處罰，臣定不會輕饒！”
第14章
宋小姐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瘋子，皇后也露出饒有趣味的表情。
“哦？救命之恩？早便聽聞謝將軍娶她是因這份救命之恩，卻從未知曉其中隱情，說來聽聽，說不定本宮當真愿意放她一馬?！?/p>
他暗自松一口氣，夏挽風卻驀然白了一張臉。
他娓娓道來：“當年夏挽風在朝中為質(zhì)時，有一年中秋宴，微臣進宮赴宴，卻因頑劣誤入冷宮，落入池中，險些性命不保?！?/p>
“是她不顧名節(jié)，毅然決然跳下水將微臣救起，但因那時微臣家中找來，她不便久留，便未曾留下姓名便離開，但臣記得她后頸下有一塊梅花胎記！”
“后來在邊關(guān)，臣攻下第十二城后，她在城中疏散百姓，被臣所俘虜，臣遭遇刺殺時，她又救臣一命，臣見到那枚胎記，這才知曉她是臣的救命恩人?！?/p>
“兩次救命之恩，臣不得不報，求娘娘寬容！”
本以為能博得皇后網(wǎng)開一面。
誰知這些話說出口后，皇后臉上笑容越發(fā)莫測，甚至帶上隱隱嘲諷。
就連宋小姐臉上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
皇后笑問：“你方才說，那年中秋宴你落水，是夏挽風救了你？”
他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正是?！?/p>
皇后臉上嘲諷笑容擴大：“可本宮記得，那年中秋宴特來尋本宮，要借宮殿更換衣物之人，只有虞楚鳶啊。”
他心臟一瞬停跳，抬眼不可置信望向皇后，眼中滿是驚愕。
夏挽風將頭埋到地上，渾身發(fā)顫，不敢回話。
宋小姐神色莫測開口：“況且據(jù)我所知，虞楚鳶頸后，亦有一塊梅花狀的胎記。”
這句話，將他好不容易建起的心房瞬間打碎。
他猛然轉(zhuǎn)頭看向夏挽風，正見她甚至不敢直面自己。
一瞬間，他還有什么不明白？
他完全認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將這個奸細冒牌貨帶回京中，害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飽受折磨！
他究竟在做什么！
皇后臉上有些玩味：“這個故事倒是有趣，本宮準你私下處置夏挽風。”
她命令羽林衛(wèi)撤離，臨走前，特意留下句話。
“不過，謝將軍，你最好能給本宮一個滿意的答復?！?/p>
“不然，害死本宮最疼愛的第一才女，你不會想知道是什么后果的?！?/p>
他們一走，滿院陷入寂靜。
夏挽風不住磕頭求饒：“將軍，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
但他已經(jīng)被她騙過這么多回，這一次斷然不可能再相信她。
他長嘆一口氣，并非為即將對她動手而感到無奈，而是憎恨自己為何到現(xiàn)在才認清她的真面目。
他當真是，半點都不如我，不然也不會被她耍得團團轉(zhuǎn)。
“來人！”他驀然冷下臉色，“挑斷夏挽風的手筋腳筋，我要讓她好好體會，當初楚鳶受過的苦！”
任憑她如何求饒，這一次，他都沒有心軟。
手腳筋被挑斷后，她宛如廢人。
他將回京之后，我身上所受過的苦，一一報償在她身上。
割傷、針扎、火燒，樣樣不曾拉下。
順著她這條線索，他還找出許多埋伏在云國京城中的盛國奸細，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抓回，在她面前虐殺致死。
她痛哭流涕卻又無可奈何，一開始的求饒逐漸化作謾罵與詛咒。
但他全不在乎。
只是到最后，他實在有些厭倦這場無聊的折磨。
畢竟，再怎樣傷害她，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一把火親手燒掉了關(guān)押她的地牢，聽著地下傳來的凄厲叫聲，心中只余一個念頭。
楚鳶，能聽見了嗎？他終于為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