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沸騰,阿哲舉杯高喊:“S組!明年劍指世界賽!
”>我夾起毛肚在火鍋里七上八下,眼皮都沒抬:“世界賽?今年的事?!?全桌死寂,
筷子懸在半空。>經(jīng)理一口啤酒噴出來:“祖宗!S組剛晉級!世界賽還有三個月!
種子名額都沒定!”>我撈起燙好的毛肚,蘸滿香油蒜泥:“時間?
夠我練五個位置的冷門了?!?阿哲抓狂:“練?你拿什么練?賬號都沒解禁!
”>我掏出手機,屏幕亮著《王者榮耀》國服第一賬號:“用這個,練貂蟬走位。
”>手機下方疊著Switch,顯示《Splatoon》頂分局戰(zhàn)績。
>桌底傳來PUBG手游“大吉大利”的音效。>眾人石化中,
我公屏敲字預定韓服車票:“提前適應延遲。”---首爾,明洞。
一家藏在巷子深處的老牌韓?;疱伒?。
空氣里翻滾著牛油、辣椒、芝麻醬和生蒜泥的濃烈香氣,混合著燒酒清冽的味道,
吸飽了湯汁的豆腐泡在銅鍋邊緣咕嘟咕嘟地翻滾。墻壁被油煙熏得微黃,
掛著的液晶電視兀自播放著LCK晚間新聞,主持人語速飛快,
畫面里閃過幾小時前星耀爆冷掀翻神罰、豪取S組門票的震撼鏡頭。包廂里熱氣蒸騰,
人聲鼎沸。星耀全隊加上經(jīng)理、分析師、領隊,十幾號人擠在長條桌旁,臉紅脖子粗。
空酒瓶在墻角堆成了小山。桌面一片狼藉,
蝦殼、肉骨、揉成團的紙巾散落在油漬麻花的桌布上。“干杯————?。?!
”隊長阿哲猛地站起來,手里舉著的燒酒杯因為激動微微顫抖,
里面的液體晃蕩著潑濺出來幾滴,落在滾燙的鍋沿上,“滋啦”一聲化作白煙。他臉色酡紅,
眼鏡片上都蒙著一層霧氣,聲音嘶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豪氣:“S組!兄弟們!
咱們踩進S組了!把神罰那幫眼高于頂?shù)陌糇樱〔仍谀_下了!明年!就明年!劍指世界賽!
把那個召喚師杯!給老子抱回來!干?。 薄案桑。?!”吼聲震得包廂吊燈都在晃。
杯子碰撞聲噼里啪啦響成一片,啤酒泡沫和燒酒液飛濺。打野抱著酒瓶傻笑,
輔助和AD勾肩搭背地唱著荒腔走板的歌,分析師激動地拍著桌子,桌面碗碟叮當作響。
劫后余生、夢想成真的狂喜和酒精一起,在狹小的空間里劇烈地發(fā)酵、膨脹,
幾乎要沖破屋頂。只有一個人,與這近乎癲狂的喜慶格格不入。林川。
他坐在長桌最靠里的角落,背對著喧囂的電視屏幕。面前的小鍋里紅湯翻滾,
他正專注地用長筷夾著一片肥厚的鮮毛肚,手腕穩(wěn)定,
動作精準地執(zhí)行著“七上八下”的涮燙鐵律。
一、二、三……毛肚在滾沸的紅油里迅速蜷縮、變色,邊緣卷起漂亮的波浪。
氤氳的熱氣升騰,模糊了他沒什么表情的臉,只有額前幾縷碎發(fā)被汗水微微打濕,
貼在皮膚上。阿哲那番“劍指明年世界賽”的豪言壯語,如同吹過他耳邊的風,
連他夾毛肚的節(jié)奏都沒打亂半分。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毛肚第八次被提出湯面,
呈現(xiàn)出完美的脆嫩狀態(tài)。他才慢悠悠地,用另一只手拿起小碗,舀了滿滿一勺香油,
又狠狠挖了一大坨搗得稀爛、點綴著翠綠蔥花的生蒜泥,均勻地淋在顫巍巍的毛肚上。
香油裹著蒜泥的濃香瞬間霸道地彌漫開來。然后,在滿桌喧囂稍歇的間隙,
在阿哲豪情萬丈的余音里。林川把那片蘸滿了香油蒜泥、油光發(fā)亮的毛肚送進嘴里,
一邊慢條斯理地咀嚼著,一邊用那沒什么起伏、甚至因為咀嚼而略帶含混的聲音,
平平淡淡地拋出一句:“世界賽?今年的事?!薄啊边青?。
阿哲手里那個空了一半的燒酒杯,沒拿穩(wěn),掉在了堆滿蝦殼的骨碟里,發(fā)出一聲脆響。
杯沒碎,酒液潑灑出來,浸透了蝦殼。整個包廂。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上一秒還震耳欲聾的碰杯聲、笑鬧聲、唱歌聲、拍桌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凝固了。只剩下銅鍋里湯汁持續(xù)不斷的“咕嘟咕嘟”聲,
和電視里LCK主持人依舊聒噪的韓語播報。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打野夾著一塊顫巍巍凍豆腐的筷子,懸在鍋上方,豆腐上的紅油滴答滴答落回鍋里。
AD張著嘴,剛吼完半句“我們是冠軍”的口型還定在那里。
輔助勾著AD脖子的手臂忘了放下來。分析師拍桌的手停在半空。
連角落里負責倒酒的服務生小妹,都保持著傾斜酒瓶的姿勢,酒液懸在瓶口,忘了倒。
十幾雙眼睛,從極致的狂喜瞬間切換成極致的茫然和驚駭,
齊刷刷地、死死地釘在角落那個還在慢悠悠嚼毛肚的身影上。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
“噗——!??!”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極度荒謬感的噴氣聲打破了死寂。是經(jīng)理。
他剛才正仰頭灌下一大口冰鎮(zhèn)啤酒,試圖壓下喉嚨里的灼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