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的第一次亮相,沈西澤安排在一個非常小眾的私人品香會上。
來的人不多,但都是業(yè)內(nèi)最挑剔的鼻子。香水評論家,奢侈品買手,還有幾個隱形的富豪。
當侍者將沾著“燼”的試香紙遞出去時,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我看到好幾個人在聞到前調(diào)時,都微微皺起了眉。
那股毫不掩飾的煙熏火燎,對習(xí)慣了商業(yè)香精致討好氣味的人來說,是一種冒犯。
我旁邊的沈西澤,卻氣定神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于,一個在圈內(nèi)以毒舌聞名的香評人,閉著眼睛,將試香紙放在鼻下,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我以為他要開腔嘲諷時,他睜開眼,看向我這邊,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驚艷。
“了不起?!彼麑χ砼缘娜苏f,“很久沒有聞到這么有攻擊性,又這么悲傷的味道了。像一場葬禮,也像一次新生。作者是個有故事的人?!?/p>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交頭接耳。他們討論著那朵獨特的玫瑰,討論著那種矛盾又和諧的結(jié)構(gòu)。
他們不知道作者是誰。
在這次品香會上,我只是一個躲在角落里的透明人。
但那一刻,我獲得的快感,遠勝過從前任何一次公開的贊美。
這是我復(fù)仇的第一聲號角,雖然微弱,但足夠尖銳。
品香會結(jié)束,我和沈西澤走出會場。
晚風(fēng)清涼,吹散了會場里混雜的香氣。
“恭喜你,蘇小姐?!鄙蛭鳚蛇f給我一杯香檳,“你的武器,很鋒利?!?/p>
又是“武器”。
我看著杯中升騰的氣泡,忽然問他:“如果我失敗了呢?如果‘燼’被所有人討厭呢?”
“那就做下一個。”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做到他們喜歡為止。錢和時間,我都有。”
他的話,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蠻橫。
我笑了,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叫你蘇然了?!彼e起杯,和我輕輕一碰。
清脆的聲響里,我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破冰的聲音。
“燼”在小圈子里一炮而紅。
沈西澤趁熱打鐵,用一個新注冊的獨立品牌“S”,將“燼”少量推向了市場。
沒有大規(guī)模宣傳,只在幾家最高端的買手店和線上發(fā)售。
結(jié)果,兩個小時內(nèi),全部售罄。
網(wǎng)絡(luò)上開始出現(xiàn)關(guān)于“S”和“燼”的討論。人們好奇這個橫空出世的神秘品牌,更癡迷于那款特立獨行的香水。
自然,也很快有人將“燼”的風(fēng)格,和我這個曾經(jīng)的“天才”,如今的“剽竊者”聯(lián)系起來。
我沉寂已久的社交賬號,再次涌入無數(shù)的私信和評論。
有謾罵,有好奇,也有少數(shù)曾經(jīng)支持我的人,在小心翼翼地探問。
我一條都沒有回復(fù)。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子彈,要用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
真正的風(fēng)暴,是在一周后的一場時尚晚宴上。
沈西澤帶我出席。
當我挽著他的手臂,踏上紅毯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閃光燈都對準了我們。
沈西澤,這個名字在資本圈是神一樣的存在,但他在公眾面前一向低調(diào)神秘。
他今天的出現(xiàn),本身就是一枚重磅炸彈。
而他身邊的我,更是引爆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我看到人群中的顧奕辰和林薇薇。
林薇薇穿著一身高調(diào)的紅色禮服,挽著顧奕辰,正和幾個品牌方談笑風(fēng)生。她看到了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換上了一種夸張的驚訝和……輕蔑。
她拉著顧奕辰向我們走來。
“姐姐?真的是你?。 彼械糜H熱,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我還以為你看不到這種場合的邀請函呢。這位是?”
她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在沈西澤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估量和探究。
顧奕辰的臉色很難看。
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有愧疚,有尷尬,還有一絲被我身邊的男人比下去的不甘。
“蘇然,”他開口,聲音干澀,“你……”
“好久不見。”我打斷他,語氣平靜無波。
我能感覺到挽著我手臂的沈西澤,肌肉有瞬間的繃緊。
林薇薇見我不理她,又轉(zhuǎn)向沈西澤,露出了一個她自以為最甜美的笑容:“先生你好,我是林薇薇,顧氏集團‘初見’系列的品牌主理人。我姐姐她……性格比較內(nèi)向,以前受了點刺激,您多擔(dān)待?!?/p>
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在暗示我的“不正常”和“上不了臺面”。
我氣得血液都往上涌。
就在我準備開口反擊時,沈西澤忽然笑了。
他低下頭,用一種極其溫柔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然后,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顧奕辰臉上。
那目光,瞬間從溫柔變成了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利刃。
“顧先生,”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你丟掉的,現(xiàn)在是我的珍寶?!?/p>
全場死寂。
顧奕辰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林薇薇的笑容,徹底凝固在臉上。
沈西澤沒有停。他的目光掃過林薇薇,像是看一件無足輕重的擺設(shè)。
“很快,你會連仰望她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他不再看那兩個人一眼,擁著我,徑直走進了會場。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出喉嚨。
剛才那一幕,像電影里的慢鏡頭,在我腦海里反復(fù)播放。
他的維護,他的宣告,像一道灼熱的暖流,沖刷著我冰封已久的心。
那不僅僅是幫我出氣。
那是一種宣告。
向全世界宣告,我是他的人。
我被他牢牢地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那天晚上,我破例喝了很多酒。
眩暈感中,我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還相信愛情,相信未來的自己。
宴會結(jié)束,沈西澤送我回實驗室。
車里很安靜,我靠著車窗,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
“謝謝你?!蔽逸p聲說。
“謝我什么?”
“謝謝你……把我當成珍寶?!蔽艺f出這句話,臉頰發(fā)燙。
他沒有說話。
車停在實驗室樓下。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噼啪作響,世界變得模糊一片。
我們誰都沒有動。
就在這片被雨聲包裹的狹小空間里,一種曖昧又危險的情愫在瘋狂滋長。
我能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聞到他身上讓我心安的木質(zhì)香。
我偏過頭,看向他。
他也正看著我。
在昏暗的光線里,他的眼睛深得像一片海,要把我整個人都吸進去。
我鬼使神差地,向他湊了過去。
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柔軟,微涼。
然后,我像受驚的兔子,迅速退了回來。
“我……我上去了?!蔽一艁y地去開車門。
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我完全動彈不得。
下一秒,他把我拉了過去,扣住我的后腦,狠狠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和我的蜻蜓點水完全不同。
它帶著狂風(fēng)暴雨般的氣息,充滿了侵略性和占有欲。他撬開我的牙關(guān),攻城掠地,不給我任何思考和退縮的機會。
雨聲,心跳聲,唇齒糾纏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我被他吻得意亂情迷,渾身發(fā)軟,只能攀著他的肩膀,承受著他給予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微微松開我。
我們的額頭抵在一起,呼吸滾燙。
“蘇然,”他的聲音因為情欲而變得沙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知道?!蔽铱粗难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我想要你,沈西澤?!?/p>
復(fù)仇也好,利用也罷。
這一刻,我是真的,想要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