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冰冷的水流還在不知疲倦地沖刷著，水珠砸在浴室的瓷磚上，
發(fā)出單調(diào)而空洞的“噼啪”聲。我蜷縮在濕冷的角落里，
身體因為寒冷和抽泣而止不住地顫抖。門板外，周強那壓抑的嗚咽聲終于漸漸低了下去，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沉重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不知過了多久，
水流沖刷皮膚的冰冷麻木感，似乎也凍結(jié)了洶涌的情緒。哭聲漸漸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
最終只剩下無聲的眼淚，混著冰冷的水珠，順著下巴滴落。我扶著冰冷的墻壁，
掙扎著站起來，雙腿凍得幾乎失去知覺。摸索著關(guān)掉花灑，水流聲戛然而止，
浴室里瞬間被一種更深的寂靜籠罩。我扯過掛在旁邊那條褪色發(fā)硬的舊毛巾，
胡亂地擦著濕透的頭發(fā)和身體。毛巾粗糙的纖維摩擦著被搓得通紅的皮膚，帶來一陣陣刺痛。
黑暗中，我摸索著找到自己的舊睡衣——一套洗得發(fā)白、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棉質(zhì)衣服。
冰涼的布料貼在同樣冰涼的皮膚上，激起一陣寒顫。深吸一口氣，擰開浴室門的把手。
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蛷d里一片狼藉。
煙灰缸倒扣在地毯上，煙灰和煙頭撒得到處都是，像一片骯臟的灰色雪地。
空氣中濃重的煙味還未散盡，
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大概是周強后來翻找出來的廉價白酒。周強已經(jīng)不在了。
沙發(fā)上空蕩蕩的，只留下一個被壓塌的凹陷。主臥的門緊閉著，門縫底下沒有透出一絲光亮。
我像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穿過凌亂的客廳，走向女兒小雅房間的門。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小心翼翼地擰動門把手，推開一條縫隙。房間里只開著一盞光線極其微弱的小夜燈，
發(fā)出朦朧的暖黃色光暈。小雅側(cè)身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下巴，只露出半張?zhí)耢o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