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七年,梁子肅的眼里卻始終沒有舒棠。 后來舒棠才明白,
她只不過是他初戀情人的替身。 他為了程楚爬上懸崖,失足墜落后嘴里喊的全是她的名字。
舒棠車禍住院,他連看都沒來看一眼。 舒棠婚禮當(dāng)天,梁子肅沖上臺喊“不要”。
1「哥,我答應(yīng)回家相親?!故嫣牡穆曇艉茌p,但在寂靜的夜里卻聽得出,充滿了無力感。
電話那頭的舒硯聽見這話,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可以落地了。
「終于舍得和你那個畫家分手了?」「在一起這么多年,他都不答應(yīng)和你回來見見我和爸媽。
」「一個男人連這點擔(dān)當(dāng)都沒有,我早就說他配不上你?!埂肝以缇椭滥銈儾粫薪Y(jié)果?!?/p>
是啊,哥哥說對了。舒棠只得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钢笆俏义e了?!?/p>
「我會盡快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埂富槎Y的事情就麻煩你們安排一下,
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就好?!故嫣牡穆曇艉芷届o,仿佛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生氣。
「婚禮不用你操心,我們會籌備的?!埂改阒恍枰磿r回來就好?!?/p>
「這次相親的對象是我和爸媽精挑細選的。」「家世性格樣貌樣樣都好,一定能入你的眼?!?/p>
「對了,你這次回來結(jié)婚,記得給我叫一個人?!埂妇褪俏抑白詈玫男值芰鹤用C?!?/p>
「你之前跑去B市讀音樂學(xué)院,不是還住在他畫室一段時間?!埂改菚r候你可多虧了他照顧。
」「這次記得喊著他一起來參加婚禮?!惯@話讓舒棠一時語塞,過了許久,
才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做出回應(yīng)。「他去不了?!乖捯粑绰洌T就被推開了。
舒棠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電話。她抬眸看向正好回來的梁子肅。他輕挑眉梢,帶著幾分傲慢,
臉上卻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甘裁唇腥ゲ涣??什么地方我去不了?」我的婚禮。
答案早已在舒棠心底呼之欲出??伤廊槐3种砻娴钠届o,聲音不帶一絲波動。「沒什么。
」梁子肅也沒放在心上,漫不經(jīng)心地解著黑色襯衫紐扣?!竸倓傇诤湍愀绱螂娫??」
舒棠嗯了一句,起身要回臥室。卻被他拉住手圈進了懷里。灼熱的呼吸灑落在她耳邊。
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涌動著?!改悄阌懈崞疬^我們的關(guān)系嗎?」舒棠笑了一下,
笑意卻沒到達眼底。「你不是一直不愿意讓他知道嗎?」「我怎么會不愿意呢?
我是不能讓他知道?!埂改阋睬宄愀绺绲钠?。要是知道他最好的哥們已經(jīng)是他妹夫了?!?/p>
「恐怕我第二天就要挨他的拳頭了。」他的語氣充滿輕松,仿佛在開玩笑。
可是舒棠的心卻越發(fā)沉重。她的聲音依然沉靜。「所以,在你心里,我是你戀人嗎?」
聽到她突然問出這種問題,梁子肅揚了揚眉。「我們在一起七年,
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你?!埂改切┯H密的時刻,還不足以說明什么嗎?」
「我們?nèi)绻皇菓偃?,又能是什么?」說著,那雙溫?zé)岬拇讲吝^她的脖頸。
舒棠的身體瞬間繃緊,她連忙偏過頭躲開親吻。「我……我今天不舒服?!?/p>
梁子肅以為她是害羞,忍不住失笑?!感∩倒希谝黄疬@么久了,怎么還這么害羞。」
梁子肅一如既往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而在他離開之后,舒棠的嘴角間重復(fù)著一遍又一遍。
戀人嗎?不該是……替身嗎?2舒棠第一次見到梁子肅,是在八年前。他和舒硯是大學(xué)室友,
形影不離。舒硯時不時就會帶他回家一起畫畫。年少情竇初開,幾乎是第一眼。
她就喜歡上了這個清冷淡然的哥哥。后來她高中畢業(yè),終于要離家讀書。梁子肅也剛好畢業(yè),
回了自己的家鄉(xiāng)B市。因為念著他,她不顧家人反對。她偷偷報考了他所在城市的音樂學(xué)院。
因為她長得好看,高中就有很多人騷擾。舒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地。
便把她托付給了好兄弟梁子肅,還讓她住進了他的畫室。一開始,兩個人沒什么交集。
她忙著練琴。梁子肅忙著畫畫,忙著談戀愛。女朋友幾乎是三天一換。
直到她大一下學(xué)期的一天,梁子肅喝得爛醉的回來。她手忙腳亂地照顧著他。夜已深。
她看著沙發(fā)上似是熟睡過去的人。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撫平那皺成一團的眉眼。
就在手指捋平那緊皺的眉頭時,他卻突然睜開那雙緊閉的雙眼。梁子肅漫不經(jīng)心地掀開眼皮。
他的嗓音慵懶磁性?!赶矚g我?」被戳破心事后,舒棠蹭的一聲站起來?!覆唬弧?/p>
男人散漫地笑了笑?!覆幌矚g,那怎么每次看到哥哥作畫,臉都這么紅。」
舒棠沒想到每一次的偷看他居然都知道。一時間更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卻笑著扣住她的后腦勺。壓著她輕吻了上去。她淪陷在這個溫柔纏.綿的親吻里。
難以自拔。一夜纏.綿后,舒棠不再是寄宿在梁子肅家里的過客。
梁子肅如浪子一般的人似乎就此收了心。專心和她談起了戀愛。
面對爸爸媽媽和哥哥讓她回家相親的要求,她也拒絕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我在B市過得很好,不想回去?!挂淮未瓮泼摰谋澈?,是不舍得離開他。執(zhí)意留在B市,
舒棠只想留在他身邊。每次哥哥總是問她?!窧市有誰在啊,讓你留在那七年都不回來。」
「是不是談戀愛了?告訴哥哥是誰家的孩子?!顾棵慷枷雽⒘鹤用C的關(guān)系和盤托出。
告訴所有人,她和哥哥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可是梁子肅卻總是阻止。她一直不知道為什么。
直到幾天前,梁子肅畫展喝多了。她去接他時。有個畫友喝多了,為她感到惋惜。
「怎么這么漂亮的姑娘也被老梁給耽誤了?!埂肝艺f小姑娘,你可千萬別喜歡上老梁啊。」
「他這個人啊,沒有心的?!埂冈谀阒暗拿總€女孩,當(dāng)然也包括你,
都不過是程楚的替代品而已?!惯@是舒棠第一次聽到程楚這個名字。此后,她再難忘懷。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暗中調(diào)查,舒棠才終于讓真相浮出水面。梁子肅和程楚是彼此初戀。
在他愛她最深的那一年,程楚提了分手毅然出國。失去摯愛的打擊讓梁子肅一蹶不振,
從此便開始游戲人生。每一個新歡,都是對舊愛的拙劣復(fù)制。他總想在每一個新歡的身上,
尋找曾經(jīng)舊愛的影子。這其中,也包括她。他之所以選擇做一名畫家,
也不過是因為程楚的一句話?!府嫯嫷哪猩蠲匀??!埂肝乙院蟮恼煞蛞欢ㄒ莻€畫家。」
原來自己七年的深情,不過是別人故事里的替身。既然如此,何必留戀?就從這一刻起,
舒棠決定回家,接受相親的安排。她不再需要梁子肅了。也不必再喜歡他了。3第二天七點,
生物鐘準時叫醒了舒棠。她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正在鏡子前整理襯衫的梁子肅。
他的作息向來顛倒。突然起這么早,在舒棠印象里,還是頭一次。聽到腳步聲,
他回過頭看到她?!高@身衣服配今天的畫展如何?」「難得我特意打扮?!?/p>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平日里隨便一件黑襯衫都很好看。今天特地打扮了下,
更是帥得沒話說。淡然一個眼神便能迷倒一片少女。
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開始如此重視自己的裝扮。如果是以往她會被迷得心跳亂拍。
如今卻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膏牛芎?。」梁子肅沒看出她的異樣,勾了勾唇。
「我今天有個畫展,你在家好好練琴。」「等我回來給你帶甜點?!?/p>
「我記得你最愛吃的那家蛋糕店?!拐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又是一句無心的話,刺痛了她的心。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后,舒棠想去倒一杯水喝。卻看見了他落在桌上的手機。她拿起時,
誤觸到了開機鍵。屏幕亮起,露出一條新消息。來自備注為「程楚」的人。「子肅,
八年未見,我很期待今天的畫展,你呢?」「這次回國,想和你好好敘敘舊。」看到消息后,
舒棠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仿佛寫滿「我明白了」。原來是初戀今天回國。
難怪今天要精心打扮一番,甚至已經(jīng)按捺不住眉飛色舞的喜悅。就在這時,門鎖突然被打開。
半路折返的梁子肅突然回來拿走了手機。走之前掃了一下上面的內(nèi)容,腳步微頓。
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用餐的舒棠?!竸倓傆锌次沂謾C嗎?」舒棠微微抬眸,目光平靜。
「沒有,怎么了?」「沒什么?!闺m然語氣平靜,但能從眉宇間看得出,梁子肅松了一口氣。
這是第一次舒棠突然有點看不懂他。他心里都是初戀,找的所有女朋友都是程楚的替身。
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根本不在意她。那又為何在意她有沒有發(fā)現(xiàn)真相。難道,是害怕失去她?
舒棠不想自作多情。更何況,她明白失去已成定局。用完早餐后,舒棠便坐到鋼琴前,
翻開了琴譜。她是位鋼琴演奏家。回家后她要忙著結(jié)婚的事。
估計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演出。趁著現(xiàn)在還閑著,她打算把要演奏的曲目都練熟。
忙活了一上午,她把錄制好的曲子發(fā)給音樂廳后,吃了頓午飯。午后,趁著天氣還不錯。
她清理出了很多東西。情侶款的水杯、鑰匙扣、圍巾、外套……這些都是這幾年里,
她陸陸續(xù)續(xù)買回來的。堆滿了一個大箱子?!高@條圍巾是你生日那天送我的,
說要我戴著保暖?!埂高@個鑰匙扣還是你非要我掛在畫室鑰匙上的?!挂豢吹竭@些,
她就想起那些回憶。每次東西到手后。她拿到梁子肅眼前非要他換上時。
他就會流露出無奈的眼神?!付际切∨矚g的玩意。」「你真想讓我?guī)ギ嬚梗?/p>
被畫友笑話?」這些回憶讓舒棠心頭一陣煩悶,她抱起那個裝滿信物的箱子快步下樓。
毫不猶豫地將所有東西一起扔掉后,她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反正以后,
也不會再有人嫌棄了。4梁子肅回來了。他帶著一身酒氣和香水味,
手里還提著甜品店的蛋糕?!负攘它c酒,開不了車?!埂钢荒艽蜍嚮貋恚案舛伎旎??!?/p>
「快嘗嘗還能不能吃?!顾粗J嫣臎]接,只淡淡地說了句,「不用了,我吃過晚飯了。
」「你也早點休息吧?!沽鹤用C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她居然會拒絕。自從在一起后,
她就沒拒絕過他?!甘遣皇钱嬚固昧耍屇愕鹊貌婚_心了?」「本來說好下午就回來的。」
「可是程楚突然來了?!埂负貌蝗菀滓娨幻妫嗔牧藥拙?。」他的語氣有些心虛。
舒棠笑了笑,「沒關(guān)系,我知道她是你的初戀。多聊聊也好?!孤牭竭@句話,
梁子肅的臉色變了變?!改阍缟下湓谧郎系氖謾C?!故嫣囊膊辉匐[瞞。
「我看到程楚給你發(fā)的消息了?!孤牭竭@,梁子肅眉頭皺得更緊了。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埂改氵@是在吃醋?」他試圖岔開話題。舒棠搖了搖頭。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埂肝覝蕚浠丶医Y(jié)婚。半個月后的婚禮?!埂改阋怯锌?,
也可以來參加?!沽鹤用C身形一滯。「舒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埂肝覜]開玩笑?!?/p>
舒棠看著他。「我已經(jīng)收拾好行李了?!孤勓?,梁子肅大步走進她的房間。里面空空如也,
所有屬于她的痕跡都不見了。「為什么突然要結(jié)婚?你要嫁給誰?」梁子肅突然急了。
「是不是舒硯給你介紹的男人?」「他給你介紹了多少次相親對象。」「你不是都拒絕了嗎?
怎么這次就答應(yīng)了?」舒棠沒有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在一起七年了,你有想過和我結(jié)婚嗎?
」梁子肅沉默了。「所以,我為什么不能答應(yīng)別人呢?子肅,我們都該有個結(jié)果了。」
聽到這話,梁子肅臉色徹底變了。直接將舒棠按在了墻上。「你敢!舒棠,
你要是敢嫁給別人?!埂肝揖透嬖V舒硯,我們的事。」
「你信不信你哥能把你從婚禮現(xiàn)場直接抓回來?!埂改愫臀艺f分手。卻要去和別的男人結(jié)婚。
」「這就是你的態(tài)度?」舒棠無聲地笑了。「你要告訴我哥?那你要怎么說?」
「說你把我當(dāng)成程楚的替身這么多年?」「還是說這七年里,你從來沒想過要給我一個名分?
」梁子肅一下子松開了她。「你,你都知道了?」舒棠的語氣里充滿無奈,
「我為什么不能知道?」「誰不知道你愛了程楚一輩子?!埂刚l不知道,以前那些女朋友,
都是你找來打發(fā)時間的替身?!埂缚尚Φ氖?,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特別的那個?!?/p>
「覺得你從不帶我去畫展。」「是因為害怕被其他人知道?!埂笗绊懩愕那俺?。」「結(jié)果,
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埂噶鹤用C,你說,你有什么資格,來干涉我的婚姻?」說完,
舒棠推開他。轉(zhuǎn)身進了房間。將門反鎖。任憑他在門外如何敲門,她都不再回應(yīng)。
直到外面沒了動靜,她才靠著門滑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終于說出了這些年的委屈。
可是已經(jīng)太晚了。5鋼琴譜在琴房里翻動,細碎的聲響打破了深夜的寂靜。舒棠指尖輕顫,
合上了她正在練習(xí)的《月光》樂譜。畫室的電腦屏幕不斷閃爍,
映出梁子肅還未退出的社交賬號。消息提示音一刻不停地響起。
程楚和他的對話不斷刷新著屏幕,一條接著一條堆積。過往、現(xiàn)在、未來,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共同的友人,熟悉的地點,藝術(shù)展覽的見解。
字字句句都在訴說著他們的親密無間。整整一個小時的對話里,沒有一個字提到她的存在。
替身而已,她苦笑著想。又何必奢求被記住呢?那些不斷跳動的對話框漸漸模糊。
她的目光越來越失焦。顫抖的手指按下了關(guān)機鍵。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穩(wěn),
竟沒有半點夢境。清晨,急促的門鈴聲把舒棠從睡夢中驚醒。她揉著惺忪的睡眼,
走到了客廳。晨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映出一道修長的身影。梁子肅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
正站在門邊。懷里抱著一大束盛開的白色馬蒂蘭。手上還提著高級甜品店標志的精致蛋糕盒。
「棠棠,怎么突然訂蛋糕?」他語氣里帶著疑惑??諝饽塘藥酌腌姟!肝疑?,
應(yīng)該是朋友送來的吧?!顾p聲回應(yīng)。這句話讓梁子肅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眼神閃過一絲慌亂。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墻上的掛歷,那醒目的數(shù)字刺痛了他的雙眼。
七月十二號,他竟然完全忘記了她的生日。愧疚爬上他的眉間,整個人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推著舒棠往臥室走。「今天是你生日,想聽什么音樂會?我?guī)闳ァ?/p>
」這是他笨拙的補救方式?!冈诩疫^就好?!故嫣臏厝岬木芙^,眼神里藏著說不清的情緒。
梁子肅卻執(zhí)意要帶她出門。他從衣柜里取出那條她最愛的白色連衣裙。
小心翼翼地遞到她面前。在他堅持的目光下,舒棠只得換上衣裙,跟著他走出了畫室。
晨光中的街道格外清新。他帶她去了最愛的文藝咖啡廳。又陪她聆聽了一場莫扎特的演奏會。
最后漫步到附近的畫廊,慢慢欣賞著展品。陽光漸漸變得明媚起來。舒棠去了趟洗手間,
鏡中的自己妝容依舊精致?;貋頃r,她聽見他在打電話。聲音溫柔又急切,像是在尋找什么。
原來是在聯(lián)系畫廊,想買下那架百年古鋼琴。那架她半個月前,
在藝術(shù)雜志上隨意提過的鋼琴??粗丝讨钡哪?,舒棠心底五味雜陳。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想不明白,梁子肅的腦子里究竟裝著些什么。
她隨口提過的鋼琴,他都記在心上。而最重要的生日,他卻忘得一干二凈。仔細想想,
其實也不難理解。在程楚回國之前,她這個替身是他唯一的寄托。他把她當(dāng)成珍寶,
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可程楚一回來,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了程楚身上。和她有關(guān)的一切,都被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里。
6整個上午,舒棠的目光都在放空。她像一具空殼,對周遭的一切提不起半點興趣。
連街邊最愛的甜品店都懶得多看一眼。梁子肅察覺到她的異樣,伸手揉亂她的發(fā)絲。
「我家的鋼琴家怎么悶悶不樂?」「是不是我安排得不夠好?」寵溺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討好。
想起他總愛這樣揉她的頭發(fā),舒棠忽然明白了什么。在他眼里,
她大概永遠都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小妹妹。而不是能攜手一生的愛人。就像現(xiàn)在,
他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陪在她身邊。她搖搖頭,正想找借口回家。
梁子肅卻已經(jīng)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的地址讓舒棠微微一愣。面對她疑惑的眼神,
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自以為完美的笑容?!改悴皇且恢毕胝J識我的朋友圈子?」
「今天畫廊里都是熟人,帶你去見見?!埂高@樣能讓我們的壽星開心了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讓舒棠怔在原地。從前每次她想接觸他的圈子。
他總能找出各種理由搪塞過去。有時說畫友們太吵鬧,怕她不習(xí)慣。有時又說藝術(shù)圈太復(fù)雜,
想護她周全。她試探了幾次,便再也不提這件事。如今她即將離開B市。他卻因為那點愧疚,
那點不安,要帶她去了。緣分就是這樣諷刺。她望著窗外斑駁的樹影,沉默不語。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個被拒絕的場景。出租車停在山腰的歐式建筑前。推開厚重的畫廊大門,
砰的一聲。滿天的彩帶和禮花飄然落下。五顏六色的紙片在空中翩翩起舞。
畫家和評論家們蜂擁而出。此起彼伏的生日祝福聲響徹畫廊。梁子肅連忙把舒棠護在懷里。
一邊拂去她發(fā)間的彩帶。一邊驅(qū)趕著湊上前的畫友?!竸e擠,我家小鋼琴家膽子...」
話音戛然而止。他在人群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那張他朝思暮想了七年的臉。
瞬間僵在原地。程楚優(yōu)雅地端著香檳走來。她穿著一襲墨綠色晚禮服。
襯得肌膚越發(fā)白.皙動人?!缸用C,剛回國就聽說你要給女朋友過生日?!埂柑匾鈦砜纯??!?/p>
「不歡迎嗎?」她輕啜一口酒,眼神意味深長。梁子肅的眸子冷了下來。他環(huán)視四周,
所有人都避開他的目光。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諝庵袕浡鴮擂蔚臍庀?。
就在氣氛凝固之際。舒棠站了出來,伸出右手。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赋醮我娒?,
我是舒棠。」程楚盯著她看了許久,才緩緩握住她的手。纖細的手指微微用力?!赋坛?,
子肅的...老朋友。」「有人說過嗎,我們長得很像?」
這句話讓梁子肅摟著舒棠的手猛然收緊。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疼。舒棠卻平靜依舊。
「那我們很有緣分?!寡劭礆夥战抵帘c。畫友們忙著活躍場面,聊起藝術(shù)圈的趣事。
談?wù)撝罱恼褂[,拍賣會的趣聞。對這些話題一竅不通的舒棠,只能安靜地坐著。
像個局外人一樣聽著他們談笑。梁子肅雖然守在她身邊。目光卻始終追隨著程楚的身影。
連她端起茶杯的動作都不愿錯過。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程楚正站在自己的新作前侃侃而談。
她的氣質(zhì)出眾,談吐優(yōu)雅。讓人移不開視線。起初,梁子肅還能保持鎮(zhèn)定。
直到程楚舉起酒杯的那一刻。他再也按捺不住。7「放下!」梁子肅幾步跨到程楚面前,
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改忝髦雷约哼^敏,為什么要碰酒?」
「是不是非要我看著你進醫(yī)院?」他的聲音在畫廊里回蕩。所有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zhuǎn)向這邊。程楚轉(zhuǎn)動著腕上的翡翠鐲子,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笑意。
「七年過去了,你居然還記得這些小事?!挂粋€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擠了過來,滿臉通紅。
「子肅怎么可能忘記!當(dāng)年在藝術(shù)學(xué)院,他可是出了名的情圣?!?/p>
「整個學(xué)院都知道他只愛程楚一個人!」這番話像一把利劍,刺穿了宴會的表象。
梁子肅下意識回頭望向舒棠,看見她平靜的眼神。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聲音冷得像冰:「醉了就滾出去!別在這里胡言亂語!」幾個畫友這才想起舒棠的存在,
連忙咳嗽幾聲打圓場?!府嬚沟氖拢覀兘又??!鼓痰目諝饴蓜印?/p>
梁子肅壓抑著翻涌的情緒,回到沙發(fā)邊。他遞給舒棠一杯果汁,她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越是平靜的表象下,越是暗流洶涌。「真心話大冒險!程總輸了!該回答問題了!」
「讓我想想...如果有機會,你愿意和前男友復(fù)合嗎?」空氣仿佛凝固了。
程楚直視著梁子肅的眼睛?!赣?、遠、不、會?!顾膫€字,像四把刀。
畫廊里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沒有人敢說話。程楚卻若無其事地提議:「下一輪,繼續(xù)玩嗎?
」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和,目光不住地瞄向臉色鐵青的梁子肅。這一輪游戲,程楚又輸了。
正要接受懲罰。梁子肅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著她沖出畫廊大門。
沒有人追出去。似乎都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幕。舒棠透過玻璃窗。
看見山坡上兩道剪影在劇烈爭吵,隱約的怒吼聲傳進來。她望著這一幕,
眼中浮現(xiàn)復(fù)雜的情緒。七年的朝夕相處,從未見過梁子肅如此失控。
卻只因程楚輕飄飄的四個字:「永遠不會?!苟嘀S刺啊,原來感情里的可憐人,
都是一樣的不堪一擊。最后梁子肅憤然離去。程楚獨自回到畫廊。賓客們見狀紛紛告辭。
這場鬧劇般的生日宴會走向了尾聲。舒棠,這個被所有人遺忘的主角,默默起身走向洗手間。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畫廊助理在說話:「程總,你明明還深愛著梁老師。
不是特意回國找他的嗎?」「為什么要說那么狠的話?把他都氣跑了?!顾髀曔^后,
傳來程楚意味深長的輕笑?!覆粊韴鰻幊?,他怎么會記起往事?」
「我就要他想起當(dāng)年分手的痛。這樣才能讓他永遠忘不了我。」「都七年了,
難道還不夠念念不忘嗎?」助理語氣里帶著不解?!改憧此业拿恳蝗闻眩?/p>
都像是你的影子?!埂附裉爝@個雖然相處很久,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埂高B生日都能忘記,
眼里心里裝的只有你。」助理話里藏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程楚低聲笑了:「梁家是藝術(shù)世家,
不會看上我這樣的畫廊老板?!埂冈缤頃o子肅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我只能這樣。」
「讓他的心永遠被我困住。今天的吵架?!埂傅人麣?,我隨便給個臺階,他自然會回來?!?/p>
話音未落,洗手間的門被推開。舒棠站在門口,與她們四目相對。
8洗手池邊的人聽見聲響紛紛轉(zhuǎn)身,程楚的笑容在看到舒棠時凝固了?!柑奶?,
你怎么在這兒?剛才那些話...你應(yīng)該沒聽見吧?」舒棠迎著她的目光,緩步走到水池邊,
「如果我說我沒聽到。你會相信嗎?」「所以啊,」「都聽到了?!钩坛]料到她如此坦然,
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幾個朋友見狀正要開口教訓(xùn)她,卻被舒棠搶先一步。她擰開水龍頭,
語氣平靜:「真心都換不來真心,何況算計,是更算計不到真心的。」這句話像一記耳光,
打得程楚啞口無言。她惱怒地掃視著舒棠的側(cè)臉,再也不愿維持偽裝。
「你不過是個替身而已,連子肅的真心都得不到?!埂赣惺裁促Y格在我面前談?wù)嫘模俊?/p>
「可不是嘛,被丟在畫廊角落里過生日,真是夠可憐的?!箮讉€人笑著離開,
高跟鞋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舒棠靜靜站在原地,思考著這段感情。
這段感情究竟有什么意義,是一段感情,還是一場玩笑?梁子肅玩弄她的真心,
程楚玩弄梁子肅的真心。又有什么意思呢?這大概就是因果輪回吧。走到門口想叫車,
才想起這里是郊區(qū)。果然,每一個軟件都顯示「附近沒有車輛」。
似乎是程楚提前和那些畫友串通好了。十幾輛車從她身邊駛過,沒人停下。
程楚坐上最后一輛車,還特意搖下車窗,投來一個得意的眼神。舒棠看透了她的報復(fù)之意,
輕輕一笑,轉(zhuǎn)身徒步下山。晚風(fēng)撩起她的裙擺,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不知疲倦的蟬鳴相伴。
她任思緒飄散,往事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中閃現(xiàn)。藝術(shù),替身,回國,生日,
真心...一個個關(guān)鍵詞串聯(lián)成故事。她忽然好奇,
如果梁子肅知道這七年的煎熬只是程楚的計謀,會作何感想?為了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欲擒故縱,
他折磨了自己這么多年。回到畫室已是深夜十點,舒棠脫下高跟鞋,
看著腳上的血泡輕輕吸氣。她取出醫(yī)藥箱,仔細處理著傷口。包扎完畢,疲憊地洗漱入睡。
第二天醒來,畫室依舊如常。她并不關(guān)心梁子肅去了哪里。正給傷口換藥時,
舒硯的電話打了進來?!柑奶?,昨天怎么睡這么早?都不回消息。」
「你未婚夫沈臨鈞準備了好多生日驚喜,轉(zhuǎn)了一筆錢,還買了架古鋼琴?!埂付妓偷郊依锪?,
你回來就能用。哥哥給你相中的對象不錯吧?」舒棠開著揚聲器,劃開通知欄,
看到了一筆巨額轉(zhuǎn)賬。就在這時,一夜未歸的梁子肅推門而入?!笇ο??什么對象?」
他的聲音里帶著詢問。電話那頭的舒硯瞬間激動起來:「棠棠,是梁子肅在說話嗎?」
「這個時間,他怎么會在你那里?」舒棠心跳漏了一拍,隨便找了個理由掛斷電話。
看她緊張的樣子,梁子肅故作生氣地調(diào)侃:「怎么就掛了?」「難道我這個男朋友,
就這么見不得人?」舒棠不想接他的玩笑,
平靜地反問:「見不得人難道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9梁子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望著她冷淡的神情。他這才發(fā)覺小姑娘生氣了,連忙從包里取出一幅新畫?!笇Σ黄?,
昨晚我在忙著準備你的生日禮物。」「所以才把你丟在展覽,這次原諒我,好嗎?」
拙劣的謊言從他口中說出,竟還帶著幾分理所當(dāng)然。他似乎篤定,一切都能換來她的寬恕。
舒棠定定凝視著他,既不說話,也不接過那幅畫。等了許久見她毫無反應(yīng),
梁子肅無奈地嘆息。他舉著畫在她面前輕輕搖晃:「最近你總是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嗎?」
舒棠移開目光,望向窗外的街景:「確實有些煩惱,
一個朋友發(fā)現(xiàn)相處多年的男友一直在欺騙她?!埂杆恢涝摬辉撛彛瑏碚椅疑塘?。」
原來為這種小事困擾,梁子肅忍不住輕笑。他給出一個看似明智的答案:「只要是欺騙,
就不配得到原諒。」「只要是欺騙...」舒棠重復(fù)著他的話。梁子肅點頭微笑,
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絲:「沒錯,我家小姑娘以后可別被騙?!箍粗H昵的動作,
她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這句話,你我都要記住?!沽鹤用C皺眉正要追問,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他隨手按下接聽鍵:「哪位?」「子肅,是我,我們談?wù)劙?。?/p>
兩人挨得很近,舒棠聽出了程楚的聲音。她抬眼望去,正好捕捉到梁子肅瞬間的表情變化。
他很快恢復(fù)平靜,低聲應(yīng)了一句,找個借口匆匆離開??粗郎媳贿z忘的畫作,
舒棠轉(zhuǎn)身回到房間。練琴兩小時后,她準備稍作休息,隨手刷起朋友圈。向下滑動時,
看到昨天新加的程楚發(fā)了條動態(tài):「七年過去,你依然是那個我一喚就來的畫家,真好?!?/p>
配圖是一幅新畫,還有一只正在作畫的手。那修長的手指和腕表都如此熟悉,
舒棠輕笑著關(guān)上手機。接下來幾天,梁子肅再未出現(xiàn)在畫室。
只是偶爾發(fā)來簡短的信息說在忙。通過程楚的朋友圈,舒棠清楚地了解著他的行蹤。
畫展布置、畫室裝修、新作創(chuàng)作,事無巨細。舒棠明白,程楚發(fā)這些就是給她看的。
但她并未如程楚所愿去質(zhì)問生氣。而是專心致志地整理著行李。
這些年在B市積攢的物件不少。清理起來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她把值錢的東西都捐給了慈善機構(gòu)??粗ぷ魅藛T搬走最后一批物品,她正想休息。
梁子肅的來電突然響起。接通后說話的卻是他的畫友張琦:「棠棠,子肅和人起了沖突,
說要去懸崖寫生?!埂改憧靵韯駝袼?!」這番話讓舒棠右眼皮劇烈跳動。她猶豫片刻,
還是拿起鑰匙趕往畫室。張琦在門口等候,
邊走邊解釋事情經(jīng)過:「程楚前幾天在畫廊看中一幅畫?!埂缸用C去取時被人截胡了?!?/p>
「他見程楚喜歡,非要從那人手里買下來?!埂笇Ψ揭彩钱嫾?,家底殷實,提出要比試?!?/p>
「兩人約定在懸崖上寫生,畫出來的作品誰更能得到青睞,誰就能得到那幅畫。」
「普通地方也就算了,可他們選的是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野外山崖。」「那懸崖太過危險,
連專業(yè)人士都難保安全?!埂改闶亲用C女朋友,快想辦法阻止他吧!」
10當(dāng)他們趕到現(xiàn)場時,為時已晚。幾名畫友注視著電腦上的實時畫面,揪心不已。
「已經(jīng)錯過了!人都上崖頂了?!埂敢浅隽耸裁匆馔?,咱們可沒法向梁老爺子交代!」
「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別烏鴉嘴!」「我就清楚,只要事情和程楚有關(guān),
這小子就跟魔怔了似的,誰也勸不??!」「從前不過是畫畫熬通宵,頂多累垮了,
現(xiàn)在連性命都敢搭上,真是魔障了!」聽見他們的抱怨,張琦趕緊用胳膊肘戳了戳幾個畫友。
幾人轉(zhuǎn)身看到舒棠在場,這才住了口。二十分鐘后,遠處的山崖傳來陣陣風(fēng)嘯。
舒棠望著直播畫面中那兩道正在作畫的身影,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梁子肅和對手都已完成了一半畫作。就看誰能先畫完整幅寫生了。幾分鐘后,
兩個人的身形在眾人眼中逐漸清晰。這意味著,這場對決即將分出勝負。
梁子肅的畫完成度更高,但優(yōu)勢并不明顯。在最后沖刺的時刻,
幾位畫友盯著畫面上的實時進度,氣得破口大罵。「梁子肅,你他媽是不要命了嗎!」
舒棠循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道身影在懸崖邊瘋狂揮毫。最后十筆,五筆,
一筆……梁子肅沒有絲毫停頓,率先完成了整幅寫生。為了贏得這場對決,
他付出了失去平衡墜崖的代價。比試落下帷幕。在山腳等待的幾個畫友飛奔過去。
將渾身是血的梁子肅救了出來。他劇烈地咳著血,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咐先?,
把畫拿,拿給,給程楚,別,別說今天的事……」昏迷前,梁子肅只留下了這句話。
是對程楚說的。和在一旁等候的舒棠,毫無關(guān)系。只差一點點,梁子肅的左手就會骨折。
他的藝術(shù)生命險些就此終結(jié)。檢查結(jié)束后,他仍在昏迷。嘴里不斷呢喃著程楚的名字。
看著他在夢中依然惶恐不安、生怕失去的模樣。舒棠悄悄轉(zhuǎn)開了視線。一夜過去,
鎮(zhèn)靜劑的藥效散去。梁子肅睜開雙眼,看見守在床邊憔悴不堪的人。心里不禁軟了幾分。
「昨晚一直在這照顧我,沒休息嗎?」舒棠揉了揉眉心,輕輕嗯了聲。他看到她眼下的疲倦,
心疼地揉揉她的頭發(fā)?!感量嗄懔恕!故嫣恼Z氣平淡,「不辛苦,你是我哥哥最要好的兄弟。
」「情理之中,我該照顧一下?!顾脑捖犉饋硎之悩?。難道不該是,
因為她是他的女朋友,才來照料么?怎么變成了,因為他是哥哥的摯友,才來照看。
梁子肅意識到小姑娘在為他冒險爬懸崖的事生氣。想要解釋,話到嘴邊,
卻覺得無論說什么都不恰當(dāng)。好在舒棠也沒有追問。他便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段時間,
有誰來看過我?」「你的那些畫友,還有畫廊的人。」梁子肅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只剩下一片冰冷。但他仍不死心,嘴角微揚,眼里卻毫無溫度。「就只有他們,
再沒有別人了?」見她點頭,他的神色瞬間變得冰寒。整個上午再未開口說話。
舒棠知道他在等誰,但她選擇沉默。梁子肅在醫(yī)院住了幾天。舒棠就寸步不離地守了幾天。
11等到出院那天,他望著她消瘦的面容,目光中閃過一絲心痛。「棠棠,
這段日子多虧了你?!故嫣奶崞鹦欣?,神情依舊平靜如水?!覆槐氐乐x,自從我來B市求學(xué),
你就一直聽我哥哥的囑托,照看著我?!埂妇彤?dāng)我在還這份恩情吧?!埂覆还茉趺凑f,
幾天的照顧,肯定比不上幾年的照顧?!埂傅贐市這些年里,」
「我應(yīng)該也可以說沒怎么給你添麻煩?!埂杆闶浅镀搅??!?/p>
這已是她第二次刻意撇清他們的關(guān)系。聽她這么說,梁子肅心里升起一絲不安。
忍不住側(cè)目看她一眼?!肝覀兪菓偃岁P(guān)系,何必說什么恩情不恩情?!?/p>
「以后我不是還要繼續(xù)照顧你嗎?」舒棠躲開他的視線,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不會再有以后了?!够氐疆嬍液螅嫣慕拥搅水嬚怪鬓k方打來的電話。「棠棠,
你創(chuàng)作的那組古風(fēng)系列作品非常受歡迎?!埂赣^眾都在詢問還有沒有后續(xù)展出,你覺得如何?
」這些天舒棠一直在醫(yī)院照料,現(xiàn)在才得知這件事。
主辦方話中的意思是希望她趁勢再辦一場展覽。但她還是婉言謝絕了。
因為整個系列都是以她和梁子肅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她把故事的結(jié)局定在了發(fā)現(xiàn)真相之前。
再往下畫,只會顯得多余。舒棠登錄許久未開的社交軟件??粗笈_不斷增加的評論,
眼中終于有了笑意。見她終于露出開心的樣子,梁子肅也湊了過來,「展覽反響這么好?」
「要不要我給我家小畫家辦個慶功宴?」舒棠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已經(jīng)群發(fā)了大量消息出去。
她只得把拒絕的話咽回去,轉(zhuǎn)而問起另一件事?!改墙M作品,你看過了嗎?」「沒有,
我對古風(fēng)畫不太感興趣?!埂府嬃耸裁?,你說給我聽就好?!?/p>
梁子肅輕浮的語氣里藏不住敷衍。辦慶功宴?不過是為了見程楚一面的借口罷了。
看著梁子肅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敲打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舒棠沒有多說什么,
起身回了房間。慶功宴的地點果然定在了畫廊。程楚也果然來了,卻不是獨自前來。
她帶著一個男伴,兩人有說有笑形影不離。梁子肅看見后,眼神陰沉得仿佛要殺人。
舒棠沒去理會他的心情,起身去了洗手間。出來時,她注意到門口立著告示牌,上面寫著,
「正在維修,暫停使用。」可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正覺得奇怪是否出了什么狀況。
墻角突然閃出一道人影。是程楚帶來的那個男伴,擋在了她必經(jīng)的路上。
用輕佻的眼神打量她,還不住吹著口哨。舒棠皺眉想要避開。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酒氣熏天的嘴朝她的臉壓了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她臉色慘白。本能地抬手想要反抗。
「你要干什么!」男人挑了挑眉,露出輕蔑下流的笑容。「裝什么清高???」
「程楚都和我說了,你很缺男人不是嗎?」「別和她爭了,跟哥哥我怎么樣?」說著,
他就將她按在洗手臺上。仗著體型優(yōu)勢想要強行非禮她。舒棠拼命掙扎,
卻無法掙脫他的桎梏。眼看他就要撕開她的衣領(lǐng)時。她的手突然摸到臺上的花盆。
想都沒想就抄起來朝他后腦勺砸去。只聽砰的一聲,男人忽的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自救成功后,舒棠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強撐著走出了洗手間。一出門,
她就看見等在外面的程楚。12舒棠從小被家中精心呵護,養(yǎng)在溫室里長大。
生性溫柔的她一向性格很好,從不與人爭執(zhí)??稍贉仨樀墓媚?,
遭遇這種蓄意安排的猥.褻與侮辱。也無法繼續(xù)保持平和的心緒。
腦海中回響著方才那男人說的難聽話語。舒棠毫不猶豫地揚起手掌,對準她的臉頰。
重重地甩出了響亮的一記耳光?!赋坛@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對不對?」
挨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看著她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模樣。程楚非但沒有生氣,
反而笑出了聲來?!改莻€男伴確實是我特意找來的又能怎樣?!埂肝疫@也是為你著想啊,
你看自從我回來之后?!埂改氵@個可憐的替身每天形單影只,不會覺得寂寞嗎?」
「趙哥風(fēng)流倜儻又多金,一定能讓你快活似神仙……」聽著這些侮辱性的話語,
氣極攻心的舒棠再也控制不住。又一次抬起了顫抖的手掌。這一回,巴掌還未落到程楚臉上,
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攔住。舒棠轉(zhuǎn)頭看去,正對上梁子肅陰沉得可怕的臉。
終于等到了想等的人出現(xiàn)。程楚立即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一頭撲進他的懷抱。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往下掉?!缸用C,你的女朋友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呀?」「我...」
「我不小心擋了她的路,我不是故意的?!埂杆偛恢劣谝驗檫@點事,就要動手打我...」
「她一定很討厭我吧?!箍粗鴳阎腥丝薜美婊◣в辏蓱z。
梁子肅的臉色頓時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甘嫣?,你為什么要這樣無緣無故對人動手?!?/p>
「這是舒硯教給你的嗎,還是我教給你的嗎?」舒棠氣得眼眶通紅,像受傷的小獸。
說話時聲音因為后怕和憤怒而微微發(fā)顫。「什么叫無緣無故?走廊上都有監(jiān)控攝像。」
「你自己去調(diào)出來看看,我為什么要打她?!埂杆降锥甲隽诵┦裁春檬?!」
她本想用確鑿的證據(jù)說服眼前的人。誰知梁子肅盲目地相信著程楚的清白無辜。
完全不愿去查看監(jiān)控錄像的內(nèi)容?!覆还艿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能打人吧?!」
「無論如何,你打人就是你不對?!埂笡r且你和程楚也不過才見過一面,能有什么事?」
「哪怕有事,你還想要她怎么樣?」「你現(xiàn)在必須向她道歉!」他竟然要求她去向程楚道歉?
讓一個受害者向施暴者低頭認錯。舒棠心如刀絞,卻堅定地搖著頭:「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道歉!」舒棠執(zhí)意不愿道歉,梁子肅非要一個合理的交代。
兩個人都不愿退讓一步,場面就這樣陷入了僵局。程楚害怕事情再這樣糾纏下去會露出馬腳。
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拉著他的手就要離開。「子肅,就算是我不對好了,
你別再和女朋友吵架了?!埂肝覀兿壤潇o一下好不好?」梁子肅依然充耳不聞,滿臉怒氣。
程楚見狀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狠下心來。故意扭傷了自己的左腳。見她突然受傷,
梁子肅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慌亂和心疼的神色。他再顧不上和舒棠爭執(zhí),
抱起受傷的人就往樓下跑去。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舒棠體內(nèi)沸騰的怒火終于慢慢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委屈與心酸。
壓抑許久的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急忙用手背胡亂擦干淚水,
回到大廳取過自己的包包。匆匆離開了畫廊的大門。剛一出門,意外就這樣突如其來。
因為腳步太過匆忙,她一不小心踩空了臺階。右手腕重重著地,瞬間高高腫起一大塊。
疼得她渾身冷汗直冒。路過的行人見狀立即撥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送到醫(yī)院的時候,
她已經(jīng)意識昏沉。護士見她傷勢不輕,直接用她的指紋解開了手機鎖。找到置頂?shù)穆?lián)系人,
撥通了語音電話。13十幾秒后,手機中傳出梁子肅依然怒氣未消的低沉聲音。
「程楚受傷了我才沒跟你計較這件事。」「但這并不代表你就沒有錯,你必須過來給她道歉!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將舒棠的傷情如實相告。梁子肅正在氣頭上,
完全不相信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妇退闼娴氖軅?,也要先給程楚道歉,我才會過去簽字!
」說完這句話,他甚至不等對方回應(yīng),直接掛斷了電話。護士無可奈何,
只能將昏迷的舒棠強行喚醒。詢問她是否還能聯(lián)系其他親屬前來。她不想讓家人擔(dān)心,
又實在想不到其他可以求助的人。只能強忍著劇痛,用顫抖不已的手。艱難地拿起筆,
一筆一畫地在手術(shù)通知書上,勉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手術(shù)順利完成,
醫(yī)生要求她留院觀察幾天。舒棠獨自一人在醫(yī)院,身邊沒有任何人照料。
所有事情都只能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自己完成。隔壁的護士正在閑聊著什么。
說梁家大少爺?shù)男纳先瞬恍⌒呐四_。將樓上整層病房都包了下來,天天細心照顧。
看那架勢,是真的很寵愛這個人。舒棠躺在病床上靜靜聽著這些話。她拿出手機,
將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一張張刪除。然后徹底清空了與梁子肅有關(guān)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出院那天,
她獨自去辦理各種手續(xù)。恰巧在電梯口遇到了正抱著程楚回病房的梁子肅。
她冷淡地掃了一眼,隨即移開視線。轉(zhuǎn)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梁子肅的余光也捕捉到了她的身影。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后,轉(zhuǎn)過身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
身旁竟然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下意識認為那只是自己的幻覺。畢竟舒棠向來最是怕疼。
上學(xué)時劃破手指,他都要花很久時間安撫。若是真的受傷,怎么可能忍著委屈不告訴他呢?
回到琴房后,舒棠立即聯(lián)系了搬家公司。將事先收拾好的所有物品打包裝箱。隨后走進書房,
拿起那本記錄了整整七年的琴譜。一頁一頁,將它們?nèi)克核椤?/p>
十四歲那年對他一見鐘情的心動。十七歲為了留在他身邊放棄出國深造的決定。
十八歲終于如愿以償守在他身旁的歡喜......那些困擾了她七年之久的少女心事。
在這一天,終于徹底化為灰燼。她將分手信放在梁子肅一回來就能看到的顯眼位置。
推著最后一個行李箱離開畫室,下樓攔住一輛出租車。見舒棠手腕受傷,司機連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