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像帶著電流,瞬間擊中了我,讓我頭皮一陣發(fā)麻。血液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清算債務(wù)?煩他的人?
我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那里沒有威脅,沒有戲謔,只有一片理所當(dāng)然的冰冷和一種……近乎霸道的宣告。
他不是在和我商量,更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他只是在陳述一個即將發(fā)生的事實。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猛地沖上心頭。是劫后余生的虛脫?是被更強(qiáng)大力量掌控的茫然?還是……一絲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隱秘的悸動?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最終,在傅沉舟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我報出了一個老城區(qū)的地址,聲音低得如同蚊蚋。
傅沉舟聽完,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重新闔上了眼,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對著前方駕駛座,淡淡吩咐了一句:“去城西的‘云棲’?!?/p>
云棲?那是江城頂級的高端公寓,傳聞中一平米能買下江辰半輛跑車的地方!我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車子在雨幕中平穩(wěn)地行駛,方向卻并非我報出的那個老破小地址,而是朝著江城最繁華、最昂貴的中心地帶駛?cè)ァ?/p>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駛?cè)胍粋€極其幽靜雅致的區(qū)域。高聳入云的現(xiàn)代化玻璃幕墻大樓,在雨水中折射出冷硬的光澤,與精心設(shè)計、移步換景的園林綠化形成鮮明對比,處處透著低調(diào)的奢華和極致的私密感。門口的安保極其森嚴(yán),西裝革履的保安確認(rèn)了車牌和車內(nèi)的人后,才恭敬地放行。
車子最終停在其中一棟樓的獨立地下車庫入口。專屬的電梯直達(dá)頂層。
電梯門無聲滑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視野極其開闊、裝修風(fēng)格極致簡約卻處處透著昂貴質(zhì)感的入戶玄關(guān)。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江城在雨幕中燈火璀璨、如同鋪滿碎鉆的壯麗夜景。雨點敲打著玻璃,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更襯得室內(nèi)溫暖、明亮、一塵不染。
“這里暫時空著?!备党林鄣穆曇粼谖疑砗箜懫?,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隨意地將車鑰匙丟在玄關(guān)的矮柜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脫下了被雨水微微沾濕了肩線的昂貴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旁邊的衣架上,里面是剪裁完美的黑色襯衫,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俯瞰著腳下迷蒙的雨夜江城,身影挺拔而孤絕。
“東西明天會有人送來?!彼麤]有回頭,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顯得有些清冷,“今晚,你住這。”
我站在玄關(guān)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腳下積了一小灘渾濁的雨水,身上的濕衣服還在往下滴水,與這極致奢華的冰冷空間格格不入,像個突兀的污點。那個破舊的行李箱,此刻就歪倒在我腳邊,輪子上的泥污在光潔的地面上格外刺眼。
住這?像一只誤闖金絲籠的落湯雞?
“傅先生,”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干澀,“我……我不能……”
“不能什么?”傅沉舟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銳利如刀,瞬間割斷了我后面的話。他一步步朝我走來,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穩(wěn)而壓迫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他在距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身高帶來的絕對壓迫感讓我不得不仰起頭。他垂眸看著我,視線掃過我還在滴水的頭發(fā),濕透黏在身上的廉價毛衣,最后落在我腳邊那個礙眼的行李箱上。那眼神里沒有鄙夷,卻有一種更深沉的、讓人無地自容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