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再次襲來時,我聽見老頭顫抖的聲音:"天眼...是玄門失傳三百年的天眼..."然后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我栽進一堆待洗的臟衣服里,最后意識是老頭對著手機喊:"快派直升機!真少爺覺醒了!"
醒來時我在醫(yī)院VIP病房,左手掛著點滴,右手被銬在床欄上。床頭柜擺著個相框,里面穿阿瑪尼的少年沖鏡頭微笑,長相和我有七分像。
相框背面用燙金字體刻著:葉明,十八歲生日快樂。
消毒水的氣味沖進鼻腔時,我正盯著天花板上一道裂縫。它蜿蜒如蛇,在某個節(jié)點突然分叉——就像我此刻能清晰看到的,輸液管里每一滴藥水的流動軌跡。
這不正常。
我眨了下眼,那道裂縫突然變成了由無數(shù)細小顆粒組成的結(jié)構(gòu)圖。石灰、水泥、某種我喊不出名字的聚合物,它們在微觀層面如何咬合,哪里存在空隙,全都一目了然。
"葉少爺醒了!"
老管家的臉突然闖入視野。我下意識往后縮,后腦勺撞在枕頭上發(fā)出悶響。不是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是他皮膚下那套正在運作的——我找不到別的詞形容——人體流水線。淡藍色的血管,蠕動的肌肉纖維,隨呼吸起伏的肺部氣泡......
"您臉色很差。"老管家按下呼叫鈴,"醫(yī)生馬上來。"
我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時,那些畫面消失了。但當(dāng)我集中注意力,老管家胸口立刻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狀態(tài),一顆跳動的心臟被幾根紅色絲線纏繞著。
"葉家......"我嗓子啞得厲害,"到底怎么回事?"
老管家遞來一杯水。水面微微晃動,映出我恢復(fù)正常的黑瞳。但當(dāng)我指尖碰到杯壁,水面突然泛起金色漣漪,轉(zhuǎn)瞬即逝。
"二十三年前,葉夫人誕下雙胞胎。"老管家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接生的徐醫(yī)生被人收買,將您和一個死嬰調(diào)包。葉明少爺——不,那個冒牌貨,他是徐醫(yī)生的親孫子。"
我握緊水杯,熱度從指尖蔓延到掌心。這解釋不了我現(xiàn)在的異常。那個殺手的太陽穴,我是怎么......
門被推開的聲音打斷了思緒。走進來的年輕人讓老管家瞬間挺直了背。不用介紹我也知道是誰——床頭相框里穿阿瑪尼的那位。
"哥。"他快步走到床前,眼圈發(fā)紅,"你終于醒了。"
葉明。假貨。我的"雙胞胎弟弟"。
他伸手要握我手腕,我猛地縮回。不是出于厭惡,而是他指尖縈繞的那縷黑氣。在我眼中,那就像滴入清水的墨汁,正試圖污染老管家剛倒的那杯水。
"醫(yī)生說你受了驚嚇。"葉明收回手,從口袋里取出藥片,"這是幫助神經(jīng)穩(wěn)定的——"
"奧氮平。"我脫口而出,然后愣住了。我根本不認識這藥,但就是知道它的分子式C17H20N4S2,知道它會導(dǎo)致嗜睡和血糖升高。更知道葉明藏在掌心那粒沒有標(biāo)記的白色藥片,含有足以讓心臟停跳的河豚毒素。
葉明笑容僵在臉上:"哥懂醫(yī)藥?"
"把藥給我。"我盯著他西服第三顆紐扣后方的微型錄音筆,"既然是弟弟的心意。"
葉明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光亮。就在他遞來藥片的瞬間,我抓住他手腕一拽,另一只手精準(zhǔn)地拍向他后背。那粒白色藥片直接飛進他因驚訝張開的嘴里,被他自己的唾液沖下喉嚨。
"你——!"葉明掐住自己脖子,臉色刷白。
老管家驚呼還沒出口,葉明已經(jīng)掏出解毒劑扎進大腿。動作熟練得像是排練過無數(shù)遍。
"精彩。"我鼓起掌,輸液針頭在動作下扯出一串血珠,"謀殺親哥的戲碼排演多久了?"
葉明喘著氣扯松領(lǐng)帶,臉上柔弱表情蕩然無存:"你以為回葉家是當(dāng)少爺?"他冷笑著按下手機某個鍵,"這里是VIP病房,沒有監(jiān)控。等父親看到你發(fā)瘋攻擊我的錄像——"
"夠了!"老管家突然擋在我們中間,"葉明少爺,家主正在等您的季度報告。"
葉明整理領(lǐng)帶的動作一頓。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時皮鞋故意碾過我掉在地上的病歷本。
"對了。"他在門口回頭,又恢復(fù)成人畜無害的表情,"明晚家宴,父親期待見到'失而復(fù)得'的長子。"門關(guān)上時,他最后的話輕飄飄落進來,"記得穿正裝,別像乞丐似的。"
病房陷入詭異的安靜。老管家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很快有兩個穿白大褂的人進來給我換輸液瓶。他們?nèi)堂鏌o表情,動作精準(zhǔn)得像機器人。
"徐醫(yī)生的人?"我試探道。
老管家搖頭:"玄門外圍弟子。"見我一臉茫然,他補充道:"您眼中看到的異常,是天眼覺醒的前兆。葉家祖上是玄門四大家之一。"
我摸向后腦勺,那里有個硬塊隱隱作痛:"天眼?"
"能觀氣運、辨真?zhèn)?、洞悉萬物本質(zhì)的能力。"老管家指向窗外,"試試看。"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普通視角下只是普通的醫(yī)院花園,但當(dāng)我集中注意力,視野突然穿透層層墻壁——地下三層的停尸房里,一具蓋白布的尸體突然坐了起來。
"操!"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老管家卻見怪不怪:"只是地縛靈。真正麻煩的是......"他話沒說完,突然劇烈咳嗽,一縷黑血從嘴角溢出。
我這才注意到纏繞在他心臟上的那些"紅線"正在收縮。透過天眼,我看到某種蟲卵狀的顆粒在他血液里游動。
"您中毒了。"我下意識抓住他手腕,某種本能驅(qū)使我的指尖泛起金光。那些"紅線"在碰到金光的瞬間紛紛斷裂。
老管家長舒一口氣:"不愧是正統(tǒng)繼承人。"他擦掉血跡,從內(nèi)袋取出一塊青銅令牌放在我手心,"葉明背后有玄門叛徒支持。今晚我會派人——"
"不用。"我握緊令牌,上面古老的符文在我掌心發(fā)燙,"我自己能應(yīng)付。"
老管家還想說什么,卻被敲門聲打斷。推門而入的護士讓我的天眼突然自動激活——她脖頸處懸掛的玉佩正散發(fā)著與我體內(nèi)如出一轍的金色能量。
"量體溫。"護士看都沒看老管家,直接把電子體溫計塞進我嘴里。她胸牌上寫著"蘇沐晴",但我的注意力全在那塊玉佩上。透過護士服領(lǐng)口,我能看到玉佩上殘缺的龍紋正好與我令牌上的圖案互補。
當(dāng)她的手指無意間擦過我鎖骨時,一股電流般的觸感竄遍全身。蘇沐晴明顯也感覺到了,她驚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記錄數(shù)據(jù)。
"新來的?"我故意問。
蘇沐晴還沒回答,病房電視突然自動開啟。本地新聞?wù)趫蟮廊~氏集團即將舉行的發(fā)布會,畫面里的葉明正對著鏡頭微笑:"關(guān)于我失散多年的兄長,葉家會妥善安排......"
"騙子。"我冷笑。
蘇沐晴突然湊近,假裝調(diào)整輸液速度,嘴唇幾乎貼到我耳朵:"別相信葉家任何人。"她聲音輕得如同幻覺,"你母親不是難產(chǎn)死的。"
她退開時,玉佩從領(lǐng)口滑出。在我的天眼視角下,玉佩表面浮現(xiàn)出三個小字:鎖龍臺。
老管家警覺地抬頭:"怎么了?"
"沒事。"我盯著蘇沐晴離開的背影,天眼穿透墻壁看到她躲在消防通道快速發(fā)消息。收件人名稱只有一個字母:C。
窗外暮色漸沉,花園里的地?zé)糁鹨涣疗?。在我的特殊視野里,每盞燈都連接著地下某處一個巨大的青銅裝置。它緩緩轉(zhuǎn)動的齒輪上,刻著與蘇沐晴玉佩相同的龍紋。
"家宴是幾點?"我突然問。
老管家愣了一下:"明晚七點。"
我拔掉針頭,血液在溢出前就被皮膚下閃過的金光止住:"足夠我去個地方。"
"太危險了!葉明一定派人——"
"那就讓他們來。"我活動了下手腕,天眼自動鎖定了花園地下設(shè)施的入口,"在挖出所有真相前,我可不會輕易死掉。"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老管家臉色一變:"是葉明的人!"他迅速拉開衣柜暗門,"從這里走,會有人接應(yīng)您。"
我鉆進暗道前最后看了眼病房門。透過天眼,我看到六個持槍的黑衣人正乘電梯上來,他們太陽穴處都嵌著某種發(fā)光的芯片——和我殺死那個殺手腦中一模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