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天一早,我簡單收拾了下就去了葉府。
門口一位丫鬟迎上來。
她將我領到一間屋子前,等我擱置好東西,抱著畫像又被領著去了書房。
書房門被推開,一道人影透過枝丫,隨著走路的動作跳躍在書卷上。
葉明央抬頭正對上我的視線。
我怔在原地,與我猜測的不同,他不是丑陋又兇神惡煞的長相。
相反,還生得很好看,眉宇疏朗,春日的光氤氳在月白色的衣袍上,襯得人很精神。
葉明央瞇眼打量我,“你是何人?”
我身子一福,“是公子的說媒人?!?/p>
他皺皺眉,面色不大好看,“不論姑娘如何哄騙我母親,我不需要說媒,還是請回罷?!?/p>
哄騙?
我將懷里的畫像往上掂了掂,“正經(jīng)生意,何談誆騙。公子已拒了諸多女子,夫人著急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成了喜結(jié)良緣,夫人了卻一樁心事?!?/p>
又添,“若是不成,我收了錢也沒有再返還的道理。”
大概是說通了他,葉明央沉默片刻,靠在椅背上,瞧見我懷里的一摞畫,“抱著怪累的,先擱下吧。”
我立馬將畫像放在桌上,展開一幅,堆起笑臉說,“葉公子,您看看可中意?”
葉明央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便“嘖”了一聲,“臉圓,不喜歡?!?/p>
我又開一幅,“您再看看?!?/p>
他道,“臉尖,不喜歡?!?/p>
我再開。
他道,“豐腴不喜歡。”
我還開。
“下巴有痣不喜歡。”
“頭發(fā)比我多不喜歡。”
起初,葉明央還垂目看一眼,最后索性直接閉眼應付。
高矮胖瘦都不喜歡,你喜歡的是人嗎?
眼光這么毒,照鏡子的時候怎么不把自己毒死。
我按捺住火氣,深吐出一口氣,笑問,“公子可有個標準?”
葉明央睜開眼,語氣認真,“主要看眼緣?!?/p>
我不可置信看著他。
看眼緣你倒是睜眼啊!
剛才閉眼是做什么?
忍住忍住,你是金主。
我與他大眼瞪小眼,折騰幾個來回實在是累,也癱在座上。
這「韭菜黃」可真難伺候。
葉明央眉梢挑起笑得很開,“不繼續(xù)嗎?”
我牽扯下嘴角,“繼續(xù)繼續(xù)?!?/p>
我疲憊抬眼,挺起腰背伸手去夠畫像,手沒拿穩(wěn),未展開的卷軸骨碌碌滾在地上。
我貓著腰去拾,與他的手碰到一起。
兩人動作一瞬停滯,他輕輕咳一聲,將畫拾起來。
指尖微燙,我不自在低頭也咳了兩聲。
葉明央攤開畫,抱著臂一反常態(tài)居然未開口。
我一喜,相中了?
我跟著看過去,面容僵在臉上。
這不是我嗎?
之前李紅娘給人說媒,主家高興,送了她幾盒胭脂水粉。
她說自己一把年紀了,怎么好難為情用這些。
幾人一合計,把我拉過去興致勃勃涂抹一番。
那還是我頭一次用這些東西,覺得新奇,隨便她們擺弄。
她們說好看,非要給我勾一幅像。
一動不動畫了整兩個時辰,骨頭快坐散架了。
怎么我的畫像也擱在里頭了。
我立馬想卷起來,葉明央攔住我道,“就她了?!?/p>
我下意識道,“她不行!”
葉明央不解,面露疑惑,“為何?”
我閃爍其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不成我要說,睜大你的大眼看清楚這是要給你說親的,不是給你成親的,不在選擇范疇內(nèi)。
我今日未施粉黛,與畫像上大相徑庭,估摸著他也未認出來。
葉明央勾著笑,手掌按在畫上,湊近我搖頭,“你做生意,心不誠?!?/p>
剛進屋時還未在意,此刻他挨著我,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松木香氣,竟沒有那股子腐爛氣。
我偏頭看他,他黑沉沉的眸子正盯著我,唇紅齒白的,又帶著笑,還挺勾人。
我回過頭目視前方,舔了舔唇,“我再給你找個?!?/p>
葉明央搖頭,“不挑了,勞煩姑娘與她說一說?!?/p>
這下只能硬著頭皮答應,我收拾畫卷,欲拿自己那幅,怎奈葉明央握住不松手。
我怒,用力跟他較著勁拔河。
他猛得一使勁,我被帶入懷中,頭撞上他的胸膛。
聽頭頂人悶哼一聲。
從未和男子離得如此近過,此刻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砰砰撞擊著胸膛。
“你想要那便留給你吧?!蔽乙幌聫楅_,抱起畫,腳踩火碳似的飛奔而出。
娘誒,我遇見會勾人的妖精了。
我撫著胸口,淚眼婆娑從屋里跑出來,不料迎面撞見葉夫人。
我將頭埋進葉夫人肩頭,哭啼,“這年頭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嗚嗚?!?/p>
葉夫人理解得攥住我的手,忽覺有銀子順勢滑進袖子里。
她寬慰道,“實在委屈小荷姑娘?!?/p>
“好說好說,我打小就能吃苦?!蔽野褱I憋回去,鄭重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