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
護士來查房時，我趁機打聽陳漾的去向。
「陳醫(yī)生啊？他今天不值班，但一直待在科室沒走。」
護士小姐姐邊換藥邊跟我八卦。
「你是他妹妹吧？陳醫(yī)生特意交代要多關照你這床。
「別說，你哥平時看著挺高冷，對你倒是真上心?！?/p>
我有些無措地攥緊了衣角，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陳漾他......這段時間還好嗎？」
記憶里最后見到的陳漾，白大褂空蕩蕩地掛在肩上，像是瘦脫了形。
「他最近呀......」
護士突然來了興致。
「他最近帶的實習生挺有意思，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做事卻總出岔子，但陳醫(yī)生還是很耐心地教著?！?/p>
她頓了頓，嘴角揚起曖昧的弧度。
「那個小姑娘一張小嘴可會哄人了，上周她歸檔錯病歷，害得陳醫(yī)生通宵重做。結果人家撒撒嬌，陳醫(yī)生就一句重話都沒對她說。平時吃飯也都帶著，我們都笑他跟護女兒似的?！?/p>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以前我弄亂他的資料，他也只是無奈地捏著我的臉嘆氣。
「淺淺，別搗亂了。」
等護士一走，我赤著腳就往外跑。
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發(fā)酸。
這條通往他科室的路，我閉著眼都能走。
曾經(jīng)有多少個晚上，我拎著保溫桶，在同樣的地磚上數(shù)著格子等他下班。
情到濃時，我陪他待到深夜，甚至連覺都在那里頭睡。
門縫里漏出暖黃的燈光。
推門的瞬間，熟悉的檸檬香薰味道撲面而來。
一切都沒變，沙發(fā)上的毯子還是我挑的灰藍色，桌上擺著我送他的馬克杯。
只是原本放我們合照的相框，現(xiàn)在壓著幾張陌生的工作證。
里間傳來窸窣的響動。
我輕車熟路地往里頭走。
床板吱呀的晃動聲，混著女孩的輕笑，刺穿我的耳膜。
僅一步，我就僵在門口。
陳漾的白大褂垂落在床沿。
而他的床上，蜷著個姑娘。
她身上蓋著我給陳漾買的毯子，像剛睡醒，臉頰微微泛紅。
此時她正入迷地捧著手機刷視頻，時不時發(fā)出笑聲。
而陳漾的枕頭，正被她緊緊抱在懷里。
聽到動靜，她黏黏糊糊地開口。
「漾哥…明天的會診…」
抬頭看見我的剎那，她像受驚的兔子般彈起來。
她領口別著的實習生胸牌明晃晃反著光。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
9.
我率先一步回過神。
「抱歉，我是來找陳醫(yī)生的，我不知道你——」
她慌亂地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隨手翻開抽屜，拿起里面的發(fā)繩。
熟悉得仿佛這個科室是她的一樣。
我的心被狠狠一刺。
「陳醫(yī)生去買東西了?！?/p>
小姑娘將碎發(fā)別到耳后，聲音甜得像浸了蜜。
「您有急事的話，我可以幫您聯(lián)系。」
我的視線凝固在那枚鉆戒上，耳邊嗡嗡作響。
突然就想起來，陳漾辦公桌最下層抽屜里，那個塵封已久的絲絨盒子。
那是三年前我親手挑的款式。
「不用了?！?/p>
我慌亂轉身時，撞倒了門口的傘架。
金屬骨架砸在地磚上的聲響，像極了我心臟碎裂的聲音。
我不明白，明明我肚子里懷著陳漾的孩子，我為什么還是狼狽到這個地步。
可我又想起了之前屢次求我別走的陳漾......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挺好，重生一次，我除了往心上多捅了幾把刀子，還是什么都沒了。
剛走幾步，我就看到走廊盡頭，有個女孩蹲在病房外痛哭，眼下青黑像是熬過數(shù)個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