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三次的科一與方向盤的溫度王磊第三次把手機摔在駕校候考室的塑料椅上時，
旁邊穿碎花裙的大媽終于忍不住了：“小伙子，又掛了？”他沒抬頭，
盯著屏幕上“88分”的紅色數(shù)字，喉結(jié)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第十三回了。
”大媽嘖嘖兩聲，遞過來一顆薄荷糖：“我家孫子考駕照，科一考了八回，
后來揣著錯題本蹲馬路牙子上背，你也試試？”王磊捏著那顆糖，
糖紙的響聲在安靜的候考室里格外刺耳。他從科一報名到現(xiàn)在，整整八個月，
手機里存著七個不同駕校的刷題APP，錯題本寫滿了兩本，
連做夢都在答“路口紅燈亮時可以右轉(zhuǎn)嗎”?？擅看蔚娇紙錾?，
那些背得滾瓜爛熟的知識點就像被狗叼走了似的，腦子里只剩下教練罵他“豬腦子”的回聲。
“下一位，王磊?！彼偷卣酒饋?，腿肚子轉(zhuǎn)筋。這次他沒像前十二次那樣反復檢查身份證，
攥著那張快被汗浸濕的紙就沖進了考場。坐下時，他盯著電腦屏幕，
突然想起大媽孫子蹲馬路牙子的樣子——那些錯題不是數(shù)字，是路口的實線，
是人行道前的減速帶，是后視鏡里該注意的盲區(qū)。四十分鐘后，王磊走出考場，
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手機在兜里震動，是駕校教練發(fā)來的：“過了？
”他手抖著回了個“嗯”，下一秒電話就打了過來，
張教練的大嗓門差點震破他的耳膜：“祖墳冒青煙了？趕緊滾到訓練場，下午開始練科二！
”下午的訓練場飄著消毒水味，王磊站在白色的教練車旁，手在褲腿上蹭了又蹭。
張教練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啤酒肚挺著，手里永遠攥著個保溫杯，
罵人的時候能精準地把唾沫星子濺到學員臉上。“記住了，科二就五項，
倒車入庫、側(cè)方停車、坡道定點……”張教練打開車門，“上來，先熟悉離合。
”王磊鉆進駕駛座，皮革座椅燙得他一激靈。方向盤比他想象的沉，
塑料套子上還留著前一個學員的汗?jié)n。他按教練說的，左腳踩離合，右腳踩剎車，
手虛虛搭在方向盤上，指節(jié)都在發(fā)白?！皰煲粰n，慢抬離合，
感覺到震動了就松剎車……”車像只病鳥似的往前挪了半米，突然熄火了?！按浪?！
離合抬快了！”張教練的保溫杯“咚”地砸在副駕臺上，“再試！”一下午，
王磊就在“熄火-被罵-再熄火”的循環(huán)里度過。夕陽把訓練場的影子拉得老長，
張教練接了個電話，罵罵咧咧地說要去隔壁場地處理個追尾事故：“給我老實待著，
不準動車！”王磊看著教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跳突然擂起了鼓。他掏出手機，
點開收藏夾里那個被他看了五十遍的抖音視頻——一個穿著賽車服的博主，
在空曠的場地里猛地踩下油門，車身瞬間竄出去，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
“彈射起步……”他喃喃自語，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檔桿。訓練場這會兒沒人，
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他深吸一口氣，左腳死死踩住離合，右手把檔桿推到一檔，
眼睛瞟著后視鏡確認沒人。然后，他猛地抬起離合，同時右腳狠狠跺下油門——“轟！
”發(fā)動機發(fā)出一聲野獸似的咆哮，車身猛地往前一躥，王磊的后背瞬間貼在椅背上。
他嚇得魂都飛了，手忙腳亂去踩剎車，結(jié)果踩成了油門，車直接沖向了前面的護欄！“操！
”他吼了一聲，本能地拉手剎，方向盤往左邊猛打。車“吱呀”一聲尖叫，
在地上留下兩道黑色的輪胎印，險險擦著護欄停下來。王磊趴在方向盤上，
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手心全是冷汗。遠處傳來張教練的罵聲：“王磊你個小兔崽子！
你他媽在干嘛？！”他回頭，看見張教練舉著保溫杯狂奔過來，臉漲得像個豬肝。王磊想，
完了，剛摸到車，怕是又要被趕回家了。
第二章：手剎與抖音教學視頻王磊被罰站在訓練場角落時，太陽正毒辣地烤著地面。
張教練的保溫杯差點扣他頭上：“你知道剛才多危險？那護欄要是撞壞了，你賠得起嗎？
”“對不起教練……”他低著頭，涼鞋里的腳底板都快燙熟了?！皩Σ黄鹩杏?？
”張教練繞著他轉(zhuǎn)圈，像看個外星人，“科一考十三回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合著你不是笨，
是膽肥?。縿偯嚲透彝鎻椛淦鸩?？你以為你是舒馬赫？
”旁邊練車的學員都探出頭來看熱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憋笑著說：“教練，
他是不是看抖音學的？我昨天還刷到有人在駕校玩漂移呢。
”張教練的火更大了：“抖音抖音！就知道看那些破視頻！人家那是封閉場地，專業(yè)車手！
你是什么？你是連離合都控制不好的馬路殺手預(yù)備役！”王磊被罵得狗血淋頭，
最后罰抄了五十遍“安全駕駛守則”。等他抄完，天都黑了，張教練把他叫到跟前，
語氣緩和了點：“我知道你想快點學會，但開車不是耍帥。你科一考那么久，
說明你對規(guī)則沒概念，更得踏踏實實練?！薄爸懒私叹??！薄懊魈煸琰c來，練倒車入庫。
”張教練頓了頓，“不準再碰手剎和油門，聽見沒？”王磊點頭如搗蒜，心里卻有點不服氣。
他晚上躺在床上，又點開了那個抖音視頻。博主正在演示“緊急避讓”：發(fā)現(xiàn)前方有障礙，
先拉手剎，同時猛打方向盤，車身就能以最小的半徑繞過去。
下面的評論全是“帥爆了”“學到了”。他摸著手機屏幕，想起白天踩油門時的失重感，
心跳又開始加速。其實他不是想耍帥，他就是覺得，車不應(yīng)該只是慢慢悠悠地挪。
科一考了十三次，他對那些枯燥的理論早就煩透了，他想要的是那種掌控機器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王磊準時到了訓練場。張教練今天穿了件花襯衫，心情似乎不錯，
教他調(diào)整座椅、后視鏡，然后開始講倒車入庫的要點：“看左后視鏡，當庫角出現(xiàn)在鏡中時，
方向盤向右打滿……”王磊學得格外認真，雖然還是時不時壓線，但至少沒再熄火。
張教練在旁邊指導了一個小時，接了個電話說要去辦公室拿文件：“我去去就回，
你自己在這練倒庫，不準搞小動作，我從監(jiān)控里看著呢?！蓖趵诳粗叹氉哌M辦公樓，
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手剎。訓練場這會兒只有他一輛車，遠處的清潔工正在掃地，
背對著他這邊。他的手慢慢移到手剎上，手指碰到冰冷的塑料桿時，心臟又開始狂跳。
昨天那個“緊急避讓”的視頻在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他偷偷打開手機，把視頻調(diào)到靜音，
對著屏幕看了一遍步驟?！跋壤謩x，再打方向……”他念叨著，掛了倒擋，
慢慢把車往后倒。等車身快壓線時，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拉起手剎，
同時左手把方向盤往左邊打滿。預(yù)想中的“帥氣避讓”沒出現(xiàn)。手剎拉得太急，車猛地一頓，
后輪直接抱死，車身像被人踹了一腳似的往左邊歪，車尾“咚”地撞上了旁邊的雪糕筒。
更糟的是，手剎好像卡住了，怎么按按鈕都放不下去。王磊慌了，使勁拽了拽，
手剎桿紋絲不動。他低頭看手機，想找找“手剎卡住了怎么辦”，
結(jié)果抬頭就看見張教練站在車窗外，臉黑得像鍋底?！巴趵?！
”這一聲吼得整個訓練場都聽見了。清潔工阿姨都停下掃帚看過來。王磊手忙腳亂地想熄火，
結(jié)果又錯把油門當剎車，車往前竄了一下，手剎桿“咔噠”一聲彈了回去，差點打到他的手。
張教練拉開副駕車門，一把搶過他的手機，劃開屏幕就看到了那個教學視頻。
他氣得手都抖了，把手機扔給他：“你給我滾！今天不用練了，
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是安全駕駛，什么時候再來！”王磊撿起手機，
看著屏幕上還在播放的“帥氣避讓”，突然覺得有點可笑。他確實不是舒馬赫，
他連手剎都玩不明白。第三章：側(cè)方停車與“單手打方向”挑戰(zhàn)王磊在家待了兩天，
張教練沒聯(lián)系他，他也不敢主動找。第三天早上，他實在坐不住了，買了兩盒好煙揣兜里，
硬著頭皮去了駕校。張教練正在給一個女生講側(cè)方停車，看見他來，眼皮都沒抬。
王磊把煙遞過去，賠著笑：“教練，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薄板e哪了？
”張教練接過煙，塞在褲兜里?！安辉摽炊兑魜y學，不該亂拉手剎……”“還有呢？
”“還有……不該覺得開車是耍帥……”王磊的聲音越來越小。女生噗嗤一聲笑了，
張教練瞪了她一眼，然后對王磊說：“上車吧，今天練側(cè)方停車。再敢搞小動作，
我直接把你報名資料燒了?！蓖趵谮s緊鉆進駕駛座，這次乖得像只貓。
側(cè)方停車比倒車入庫更復雜，要顧著后視鏡，還要記打方向的時機。他練了好幾次，
要么是車身出線，要么是停得歪歪扭扭。“看右后視鏡，當后輪快壓線時，
回正方向……”張教練在旁邊敲著車門，“你那眼睛長著是喘氣的？”王磊集中精神，
慢慢找感覺。中午休息時，那個戴眼鏡的男生湊過來：“你昨天是不是玩手剎了？我聽說了，
張教練氣得差點當場退休?！薄皠e提了，”王磊苦笑，“我就是想試試抖音上的動作。
”“我也看那些視頻，”男生推了推眼鏡，“不過我不敢試，我哥就是教練，
他說那些動作看著帥，其實對車損傷很大，而且在駕校場地里根本做不出來。
”王磊掏出手機，刷到一個新視頻：博主單手打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插在褲兜里，
輕松完成了S彎。配文是“老司機的基本操作”?！澳憧催@個，”他把手機給男生看，
“單手打方向，是不是很簡單？”“簡單個屁，”男生翻了個白眼，“他那是練了多少年了？
你連雙手打方向都歪歪扭扭，還想單手？”下午，張教練接了個電話，
說是他老婆讓他回家拿點東西。臨走前指著王磊：“我半小時就回來，你在這練側(cè)方，
不準碰別的按鈕，聽見沒？”“知道了教練！”王磊保證得特誠懇。教練走后，
他把車開到側(cè)方停車的起點。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方向盤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試著回憶剛才那個視頻里的動作，左手握住方向盤九點位置，右手慢慢松開，插在褲兜里。
“好像也不難嘛?！彼止局瑨炝说箵?，開始倒車。剛開始還行，可當需要打滿方向時，
左手的力氣根本不夠，方向盤像生了銹似的轉(zhuǎn)不動。他想把右手拿出來，又覺得不甘心，
使勁往左扳方向盤，結(jié)果用力過猛，車直接往右邊偏了過去，
“咚”地一聲撞在旁邊的標桿上。標桿是活動的，被撞得晃了晃，差點倒下來。
王磊嚇得趕緊把右手拿出來穩(wěn)住方向盤，冷汗又下來了。更要命的是，
他剛才插在褲兜里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座椅調(diào)節(jié)桿，座椅“咔噠”一聲往后滑了一大截。
他現(xiàn)在整個人離方向盤老遠，腳都快夠不著踏板了。他想調(diào)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