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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從頭爽到尾. 水木淙淙 17430 字 2025-08-15 0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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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室的燈很亮。

慘白的光。

照得人睜不開眼。

空氣里有消毒水和某種金屬器械混合的味道。

冰冷。

又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腥氣。

我躺在窄窄的手術(shù)臺上。

手腳有些發(fā)僵。

“放松。”

戴著口罩的醫(yī)生聲音模糊。

“很快就好?!?/p>

我盯著頭頂那盞無影燈。

太亮了。

刺得眼睛發(fā)酸。

有冰涼的液體。

通過手背的針管流進(jìn)身體。

意識開始模糊。

像沉入冰冷粘稠的水底。

四周的聲音變得遙遠(yuǎn)。

器械碰撞的輕微金屬聲。

醫(yī)生簡短的指令。

都隔著一層厚厚的膜。

小腹深處。

傳來一陣清晰的、被剝離的墜痛。

尖銳。

又空茫。

我閉上眼。

有什么東西。

從眼角滑下來。

涼涼的。

流進(jìn)鬢角。

再沒有了。

徹底安靜了。

醒來時。

是在觀察室。

窗簾拉著。

光線昏暗。

旁邊還有幾張床位。

躺著其他剛做完手術(shù)的女人。

有的在低聲啜泣。

有的閉著眼。

臉色灰敗。

護(hù)士走過來。

給我量了血壓。

“感覺怎么樣?肚子疼嗎?”

聲音很公式化。

我搖搖頭。

喉嚨干得發(fā)不出聲音。

“少量出血是正常的,注意休息,按時吃藥。一個月內(nèi)禁止同房和盆浴?!弊o(hù)士麻利地交代著注意事項,“家屬呢?外面有沒有家屬接你?”

我搖搖頭。

護(hù)士看了我一眼。

沒再說什么。

眼神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那你自己慢點。”

我撐著坐起來。

小腹的鈍痛一陣陣襲來。

像被掏空了一塊。

又塞滿了冰冷的棉絮。

下床。

穿上鞋。

腳步有點虛浮。

扶著墻。

慢慢走出觀察室。

走廊的光線亮一些。

刺得眼睛疼。

候診區(qū)坐滿了人。

等待的家屬。

挺著肚子的孕婦。

空氣嘈雜。

各種聲音混在一起。

嗡嗡作響。

我低著頭。

穿過人群。

那些聲音。

那些面孔。

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模糊不清。

走出醫(yī)院大門。

外面的陽光依舊熾烈。

晃得人頭暈。

我站在路邊。

抬手?jǐn)r車。

一輛空車停下。

司機(jī)是個中年男人。

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

“姑娘,去哪?”

“**路?!?/p>

我說出那個熟悉的地址。

那個曾經(jīng)被稱為“家”的地方。

現(xiàn)在。

只是一個需要回去收拾東西的地方。

車子啟動。

匯入車流。

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

熟悉的店鋪。

熟悉的街角。

都蒙上了一層陌生的灰。

手機(jī)在包里震動起來。

嗡嗡的聲音。

持續(xù)不斷。

像一只不肯放棄的蒼蠅。

我拿出手機(jī)。

屏幕亮著。

“王志強”。

名字下面。

是幾條未讀短信。

最新的那條。

時間顯示是五分鐘前。

就在我躺在觀察室的時候。

我劃開屏幕。

點開那條短信。

很短的一句話。

卻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jìn)眼睛里。

“孩子生下來吧,我養(yǎng)。”

時間是……十五分鐘前。

正好是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

感受著那剝離的墜痛的時候。

我看著那行字。

看了很久。

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

又無比荒謬。

“孩子生下來吧,我養(yǎng)?!?/p>

生下來?

我養(yǎng)?

我扯了扯嘴角。

想笑。

卻只牽動了一下僵硬的肌肉。

他以為他在演什么深情戲碼?

在劉娜面前表演完了他的“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

在我這里。

又想扮演一個幡然醒悟、愿意承擔(dān)“父親責(zé)任”的角色?

還是說。

在劉娜那里碰了壁?

那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出了什么問題?

讓他突然想起了我這里還有一個“備份”?

小腹的鈍痛猛地尖銳了一下。

我吸了口冷氣。

手指用力按著屏幕。

幾乎要捏碎它。

我退出短信。

直接點開通訊錄。

找到“王志強”的名字。

長按。

屏幕上跳出選項。

“刪除聯(lián)系人”。

紅色的字。

很刺眼。

指尖懸在上面。

停頓了一秒。

按了下去。

“確定刪除聯(lián)系人‘王志強’?”

確定。

名字消失了。

接著是微信。

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

刪除好友。

確認(rèn)。

拉黑。

然后是電話。

把他的號碼。

拖進(jìn)黑名單。

一個接一個。

動作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猶豫。

做完這一切。

我把手機(jī)扔回包里。

靠在后座椅背上。

閉上眼。

窗外的陽光透過眼皮。

是一片晃動的、溫暖的紅。

車子在小區(qū)門口停下。

我付了錢。

下車。

走進(jìn)單元門。

電梯上行。

數(shù)字不斷跳動。

“?!币宦?。

門開了。

熟悉的樓道。

熟悉的防盜門。

我拿出鑰匙。

插進(jìn)去。

擰開。

門開了。

一股灰塵和長時間未通風(fēng)的沉悶氣息撲面而來。

客廳里很空。

很亂。

王志強的東西已經(jīng)搬走了大半。

留下一些他不要的雜物。

還有地上。

殘留著一些模糊的、被清理過的痕跡。

是那天打翻的蛋糕和紅酒留下的印記。

我徑直走進(jìn)臥室。

打開衣柜。

里面空了一大半。

剩下我的衣服。

孤零零地掛著。

我從床底下拖出行李箱。

打開。

開始收拾。

動作很慢。

每動一下。

小腹就牽扯著疼一下。

我把衣服一件件疊好。

放進(jìn)去。

那些帶著我和王志強共同回憶的。

比如他送我的。

或者我們一起去旅行時買的。

我直接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袋。

只帶走我自己的。

純粹的、屬于我林曉的東西。

抽屜里。

還有我們的結(jié)婚證。

紅色的封皮。

有些褪色了。

我拿出來。

翻開。

照片上。

王志強摟著我。

笑得燦爛。

我也在笑。

眼睛彎彎的。

那時候。

是真的以為能一輩子。

我合上結(jié)婚證。

把它和那些不要的衣服一起。

扔進(jìn)了垃圾袋。

收拾完臥室。

去書房。

書架上。

大部分是他的專業(yè)書。

還有幾本相冊。

里面是我們五年來的合影。

旅游的。

過生日的。

日常搞怪的。

一張張。

記錄著曾經(jīng)鮮活的時光。

我抽出相冊。

翻都沒翻。

直接塞進(jìn)了垃圾袋。

最后。

是床頭柜。

最下面一層抽屜。

我拉開。

里面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備用鑰匙。

小工具。

還有一個。

小小的絲絨盒子。

我拿起來。

打開。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鉆戒。

不大。

但很亮。

是我們結(jié)婚時買的。

王志強當(dāng)時說。

等以后有錢了。

給我換個更大的。

后來。

錢是有了點。

更大的戒指。

卻再也沒提過。

我把戒指拿出來。

鉆石在昏暗的光線下。

依然折射著冰冷的光。

我走到窗邊。

打開窗戶。

樓下的綠化帶。

郁郁蔥蔥。

我抬手。

用力一揮。

那一點冰冷的光芒。

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的弧線。

消失在一片濃綠之中。

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我關(guān)上窗。

拉上窗簾。

房間徹底暗下來。

我拖著收拾好的行李箱。

拎著那個裝滿“過去”的沉重垃圾袋。

關(guān)上了這扇門。

也關(guān)上了那五年。

房子很快被我掛到了中介。

價格比市場價低一點。

只求速出。

來看房的人不少。

最終被一對剛結(jié)婚的小夫妻定下了。

他們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的憧憬。

像極了五年前的我。

簽合同那天。

中介的小姑娘笑著說。

“姐,您這房子保養(yǎng)得真好,地段也好,他們運氣真不錯?!?/p>

我笑了笑。

沒說話。

在過戶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林曉。

最后一筆落下。

塵埃落定。

拿到房款那天。

我去看了幾個新樓盤。

最終在城西一個新開發(fā)的、環(huán)境不錯的小區(qū)定了一套精裝小戶型。

不大。

八十多平。

兩室一廳。

朝南。

陽臺很大。

陽光能灑滿大半個客廳。

簽完購房合同。

走出售樓處。

外面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風(fēng)也溫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有新翻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是自由的味道。

我開始一個人生活。

上班。

下班。

吃飯。

睡覺。

日子簡單得近乎單調(diào)。

但很平靜。

像一潭終于沉淀下來的水。

小月子坐得還算仔細(xì)。

按時吃藥。

注意保暖。

身體恢復(fù)得比想象中快。

只是偶爾。

在深夜里驚醒。

手下意識地?fù)嵘闲「埂?/p>

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片冰涼平滑的皮膚。

心也會跟著空一下。

然后。

更深的疲憊涌上來。

裹緊被子。

再次沉入黑暗。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滑過去。

像無聲的流水。

沖淡了記憶里那些鮮明的痛和恨。

只剩下模糊的印子。

我開始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工作上。

加班的時間多了起來。

項目完成得漂亮。

季度考評拿了優(yōu)。

工資卡里的數(shù)字。

也緩慢而堅定地增長著。

吳律師介紹了一個靠譜的理財顧問給我。

我把房款和積蓄做了規(guī)劃。

一部分買了穩(wěn)健的理財。

一部分投了點風(fēng)險適中的基金。

看著那些數(shù)字。

心里漸漸有了底氣。

生活似乎真的翻開了新的一頁。

除了偶爾。

在深夜。

手機(jī)屏幕會突然亮起。

顯示一個被攔截的陌生號碼。

響幾聲。

就掛斷。

或者。

是一些沒有具體內(nèi)容、只顯示號碼的短信。

“最近好嗎?”

“我知道錯了?!?/p>

“我們談?wù)???/p>

我看著那些被攔截的提示。

手指懸在“加入黑名單”的選項上。

最終。

只是按滅了屏幕。

讓黑暗吞噬那點微弱的光。

談?

還有什么可談的。

王志強。

還有劉娜。

連同那個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孩子”。

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與我林曉。

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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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5 05: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