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七年,我以海歸精英的身份風光回國,卻在踏上故土的第一天,就被我當年拋棄的竹馬堵在墻角。
他不再是那個眼眸清澈的少年,一身的煙草味混合著劣質(zhì)的酒氣,將我牢牢禁錮。
他猩紅著眼,用那雙曾給我編織未來的手,捏著我的下巴,聲音嘶啞地磨著我的耳廓:“陳婧,玩夠了?這次,你還想跑到哪里去?”
他指間的打火機迸出火花,冰涼的金屬外殼貼上我的臉頰,我精心偽裝的驕傲,頃刻間搖搖欲墜。
回國的第一天,江城的空氣濕熱得讓人心煩。我剛走出機場,刺耳的剎車聲就在我面前響起。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得霸道,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一條穿著喇叭褲的腿。
緊接著,我看到了周屹安。七年不見,他把那身板正的白襯衫換成了花里胡哨的港風襯衣,扣子散開兩顆,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他斜叼著煙,頭發(fā)留長了些,眼神里沒了少年時的清澈,取而代代的是一種讓人看不透的狠戾。
我拉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已經(jīng)走到了我的面前,奪過我的行李,隨手扔給了身后的小弟?!版航銊倧拿绹貋?,你們叫安哥的女人?!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周圍幾個染著黃毛的青年立刻點頭哈腰:“婧姐好!”
我皺起眉,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攥得更緊。他的掌心有一道陳年舊疤,是我小時候爬樹摔下來時,他為了接住我被石頭劃破的。那道疤,像烙印一樣,也刻在了我的心里。
“周屹安,你干什么?”我壓低聲音,維持著最后的體面。
他嗤笑一聲,煙霧噴在我的臉上,嗆得我眼圈發(fā)紅?!案墒裁??陳婧,我們之間的賬,是不是該算算了?”
他的眼神像鉤子,要把我的靈魂都從這副光鮮的皮囊下拖拽出來。我看著他,這個我曾以為會相伴一生,卻被我親手推開的男人。七年前,我以一封“我不愛你了,我要去追求我的美國夢”的信,單方面結(jié)束了我們的一切。
如今他這副模樣,像是在無聲地控訴我當年的殘忍。
他把我塞進車里,動作粗暴。車子啟動,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一如我們回不去的時光。車里彌漫著他和煙草混合的味道,壓迫感十足。
“怎么不說話?在國外待久了,連中國話都不會說了?”他語帶嘲諷,目光在我身上掃過,“穿得人模狗樣的,看來在那邊過得不錯?!?/p>
我別過臉,看著窗外。我不能讓他看出我的心虛。
“我這次回來,是處理我爸媽留下的老房子?!?/p>
“哦?處理完就走?”他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上,激起一陣戰(zhàn)栗?!瓣愭海闶遣皇怯X得,江城這地方,還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下來。
車子沒有開往我記憶中的老城區(qū),而是在一家燈紅酒綠的歌舞廳門口停下。霓虹燈閃爍,“夜色撩人”四個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周屹安把我從車里拽出來,攬著我的腰,幾乎是拖著我往里走。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舞池里扭動的人群,讓我感到一陣眩暈。
他把我?guī)У揭粋€卡座,將我按在沙發(fā)上。他翹著二郎腿,點了支煙,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他吐出一口煙圈,緩緩地說,“那個被你親手扔掉的世界?!?/p>
我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
突然,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端著酒走過來,親昵地坐在周屹安身邊,手搭上他的肩膀:“安哥,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這位是……”
女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帶著明顯的敵意。
周屹安沒有推開她,反而伸手攬住她的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她啊,一個不要我了的……老朋友?!?/p>
那三個字,像三根針,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他不會輕易放過我。
果不其ar然,他端起一杯酒,遞到我面前,下巴朝那個女人點了點:“叫聲嫂子,喝了這杯酒,過去的事,我就當沒發(fā)生過?!?/p>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周圍的起哄聲、音樂聲、還有他那雙等著看好戲的眼睛,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要將我所有的尊嚴都碾碎。
我看著那杯酒,又看看他。七年了,他學會了用最殘忍的方式來報復(fù)我。
我端起酒杯,手有些抖。就在我準備一飲而盡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他扣住。他的力道很大,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陳婧,”他死死地盯著我,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就這么賤?”
我愣住了。
他一把奪過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嘈雜的音樂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周屹安站起身,拽著我,把我從歌舞廳里拖了出去,一路拖到后巷。他把我抵在冰冷的墻上,雙手撐在我的耳側(cè),將我完全困住。
后巷很暗,只有遠處霓虹燈的光透過來一點,勾勒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為什么回來?”他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能怎么說?說我當年離開是被逼無奈?說我這七年沒有一天不在想他?
這些話,在他看來,恐怕都只是可笑的借口。
他見我不說話,眼中的失望和憤怒更甚。他突然低頭,狠狠地吻了上來。那不是一個吻,更像是一種懲罰,帶著酒氣和煙草的辛辣,充滿了掠奪和宣泄。
我掙扎著,捶打著他的胸膛,但他紋絲不動。直到我嘗到了一絲咸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眼淚。
他終于松開了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喘著粗氣。
“陳Jing,”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這次回來,就別走了?!?/p>
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渾身冰冷。我回國,是為了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是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我不能被他困在這里。
“周屹安,”我穩(wěn)住心神,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陳婧了。你也不是?!?/p>
“是嗎?”他冷笑,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動作卻帶著危險的氣息,“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p>
他的話音剛落,巷子口傳來一陣騷動。幾個男人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
“周總,好久不見。”男人開口,目光卻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到他,我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固。
是魏強。
當年用我父親的冤案逼我離開周屹安的,就是他家。
周屹安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緩緩直起身,將我護在身后,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而兇狠。
“魏老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魏強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后才看向周屹安,笑得像只狐貍:“我聽說阿婧回來了,特地來接她。周總,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
他叫我“阿婧”,叫得那么親熱。
周屹安護著我的手臂收得更緊了。我能感覺到他身體里迸發(fā)出的怒火。
一場新的風暴,在我回國的第一天,就以我最不愿意見到的方式,拉開了序幕。而我,正處在風暴的中心。
周屹安會相信我嗎?還是會把我當成和魏強一伙的叛徒?
我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心里一片茫然。我們之間隔著的,又何止是七年的光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