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真界渡劫失敗的老祖宗,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淬著寒冰的鳳眸。
那人,我這輩子的爹,大胤朝最陰狠的權(quán)臣沈聽瀾,正捏著我的下巴,強行灌藥。
“咳咳……咳!”
我被嗆得撕心裂肺。
屋外,太醫(yī)哭喪著臉的聲音飄進來:“首輔大人,三小姐她……她已經(jīng)油盡燈枯,是天命??!”
天命?
我堂堂元嬰老祖,會被凡人的一碗藥嗆死?
我奮力掙扎,一口帶著奶味的苦藥直直噴在他玄色官袍的袖口上。
沈聽瀾的動作猛地一僵,眼神倏然銳利。
他沒看污漬,反而死死盯著自己被藥汁濺到的手腕。
那里,一道陳年舊傷留下的猙獰疤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滑、淡化。
周身的陰郁寒氣,仿佛被一股暖流瞬間沖散。
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震驚”的神情。
而我,三歲的奶團子,終于耗盡力氣,頭一歪,閉上了眼。
在昏過去的前一秒,我聽到他那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探的顫抖:
“來人,把太醫(yī)……給本官扔出去。”
我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極為奢華的沉香木小床上。
床邊,坐著那個差點親手送我歸西的男人,沈聽瀾。
他依舊穿著那身象征著權(quán)勢的玄色官袍,只是袖口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又像是在研究什么妖魔鬼怪。
我心里冷哼一聲。
想我縱橫修真界三千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臨門一腳渡劫飛升,卻被九九天雷劈得魂飛魄散,最后只剩一縷殘魂,附身到了這個同名同姓、剛滿三歲就夭折的奶團子身上。
原主的記憶告訴我,這一家子,可沒一個好東西。
爹,沈聽瀾,未來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后落得個五馬分尸的奸臣。
娘,柳如煙,未來以美色禍亂后宮,最后被賜一杯毒酒的妖妃。
哥哥,沈凌霄,未來屠城三十萬,血洗沙場,最后被萬箭穿心的嗜血將軍。
而我,這個病歪歪的三小姐沈青鸞,就是他們家唯一的“正常人”,可惜福薄命淺,早早見了閻王,也成了壓垮這個家庭溫情稻草的最后一根。
我們沈家,是原定劇本里板上釘釘、要被男女主聯(lián)手滅門的最大反派家族。
嘶,這開局,地獄難度啊。
正當我盤算著怎么在這個狼窩里活下去時,沈聽瀾動了。
他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仿佛怕碰碎一件瓷器般,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
“醒了?”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確定。
我眨巴眨巴眼,沒吭聲。
一個三歲的奶娃,除了哭和簡單的咿呀,還能指望我說什么?
他似乎也不期待我的回答,自顧自地收回手,然后,做了一個讓我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精壯的胸膛上,縱橫交錯著十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其中一道從左肩延伸到胸口,顏色深紫,一看就是積年沉疴,帶著無法根除的煞氣。
這是他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病根,每逢陰雨天便會刺骨的疼,太醫(yī)們束手無策。
而現(xiàn)在,他死死盯著那道最猙獰的傷疤,眼底翻涌著驚濤駭浪。
因為那傷疤的煞氣,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散。
他抬眼看我,目光灼灼。
“是你。”
他用的是陳述句,語氣篤定得嚇人。
我心中一凜。
這人好敏銳的直覺。
我噴出去的那口奶,混合了藥汁,更重要的是,裹挾了我殘魂中僅存的一絲先天靈氣。
對凡人來說,這靈氣便是起死回生的仙丹。
看來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鸞鸞,”他第一次這么叫我,聲音里的冰碴子似乎融化了些,“再……咳,再給爹爹來一口?”
我:“……”
我堂堂元嬰老祖,你當我是吐奶機器嗎?
我把頭一扭,閉上眼睛,一副“寶寶困了,寶寶要睡覺”的死樣子。
沈聽瀾也不惱,他靜靜地看了我半晌,然后起身,對外吩咐:“去,把京城最好的奶娘都找來,把小姐給我喂得白白胖胖。但凡小姐掉一根頭發(fā),你們就提頭來見。”
門外的仆人嚇得魂飛魄散,連聲應是。
我默默撇嘴。
呵,男人。
發(fā)現(xiàn)我有用了,就想把我當人形靈丹養(yǎng)起來?
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