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把離婚協(xié)議甩在我面前:“簽了,你永遠比不上清清。”我藏起孕檢單凈身出戶,
咳出的血染紅洗手池。三個月后他瘋了一樣找我:“當年救我的女孩是你對不對?
”拍賣會上我舉牌壓他十倍報價,無名指鉆戒刺得他眼眶通紅?!邦櫩傉J錯人了。
”我晃著孕檢單輕笑,“現(xiàn)在我和孩子,你高攀不起。
”————1、冰冷的紙張擦過我的臉頰,輕飄飄落在深色的大理石茶幾上,
發(fā)出一點幾不可聞的聲響。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薰刻意營造的暖意,此刻卻像凝固的冰,
沉沉壓在我的胸口?!昂灹??!鳖櫻艿穆曇魪念^頂砸下來,沒有一絲波瀾,
淬著冬夜寒潭的冷。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我,帶來一片無法驅散的陰影,
像一座我永遠無法翻越的山。我垂著眼,視線落在“離婚協(xié)議書”那幾個加粗的黑體字上。
每一個筆畫都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眼底。心臟的位置,
那處早已被他反復揉搓碾磨得麻木的地方,還是傳來一陣尖銳的、撕裂般的抽痛,
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麻。喉頭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銹味,
我用力咽了下去,強迫自己抬起頭。顧衍就站在那里。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挺拔輪廓,
水晶吊燈冰冷的光線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那雙曾讓我無數(shù)次沉溺其中、以為藏著星辰大海的深邃眼眸,
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漠然和一絲毫不掩飾的厭倦。他看我的眼神,
和看一件礙眼的舊家具沒有任何區(qū)別。時間,真是最無情的刻刀?!盀槭裁矗?/p>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是砂紙在粗糲的木頭上摩擦,每一個字都耗盡了力氣。
其實答案早已心知肚明,蘇清清那張清純無辜的臉龐幾乎夜夜出現(xiàn)在我的噩夢里,
可我依舊固執(zhí)地問出口,像是要親手把最后那點卑微的念想徹底掐滅。
顧衍的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冷硬得沒有任何溫度,只有濃濃的譏誚。
他俯下身,動作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感,修長的手指伸向我的左手。冰涼的觸感傳來。
那枚象征著我們三年婚姻的碩大鉆戒,被他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從我無名指上擼了下來,
戒指邊緣刮擦過指骨,帶起一陣細微的刺痛。緊接著,“?!钡囊宦暣囗?,
那枚曾經(jīng)承載著我所有愚蠢幻想的冰冷石頭,被他隨意地、像丟棄垃圾一樣,
扔在了那份離婚協(xié)議旁邊,在光滑的桌面上彈跳了一下,滾了兩圈,不動了。光芒刺眼。
“為什么?”他重復著我的問題,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精準地剜向心臟最軟的地方,
“林晚,這個問題,從三年前你處心積慮爬上我床的那天起,就該問你自己了?!彼逼鹕?,
目光越過我,投向虛無的遠方,仿佛那里才有值得他溫柔以待的人,“你永遠比不上清清。
她干凈,純粹,不像你,心機深沉,令人作嘔?!泵恳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干凈?
純粹?”我?guī)缀跻Τ雎暎厍焕锬枪煞v的血氣再也壓不住,猛地沖了上來。
我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嘗到了更濃的鐵銹味,硬生生將那股腥甜咽了回去,
連同所有的質問、委屈和不甘一起,狠狠壓回五臟六腑深處。
三年前那場意外……我至今記得他滾燙的體溫,記得他混亂中一遍遍喊著“別走”,
記得他醒來后看到我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和隨即升起的冰冷審視。原來,在他心里,
那場意外,是我精心策劃的“處心積慮”。而那個真正“干凈純粹”的蘇清清,
不過是后來機緣巧合,憑借著一枚相似的廉價銀鏈子,
輕易就占據(jù)了他心中那抹白月光的位置。多么諷刺。我低下頭,不再看他的眼睛。
目光落在茶幾上那枚冰冷的鉆戒上,它折射的光芒,像無數(shù)根針,扎得我眼睛生疼。
我伸出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拿起旁邊那支沉甸甸的金筆。
冰涼的金屬觸感刺得我一激靈。筆尖懸在“乙方”簽名處,停頓了足有十幾秒。
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我能感覺到顧衍的目光依舊釘在我身上,帶著審視和不耐煩。
心口那片被反復凌遲的地方,痛到了極致,反而生出一種詭異的麻木。算了,林晚。
我在心底對自己說,這個男人,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強求來的,終究是鏡花水月。
放手吧,放過他,也放過自己。筆尖落下,劃過昂貴的紙張。
沙沙的聲音在死寂的客廳里異常清晰。每一筆,都像是在親手斬斷自己過去三年的癡心妄想,
每一劃,都帶著淋漓的血肉。我簽得很快,字跡卻歪歪扭扭,像垂死掙扎的爬蟲。
最后一筆落下,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叭缒闼??!蔽野压P輕輕放回原位,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我站起身,沒有再看那份協(xié)議,
也沒有再看那枚戒指一眼,徑直走向樓梯。身后,顧衍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一絲挽留的跡象,
甚至連一句虛偽的客套都吝于給予。他大概早就迫不及待,等著這一刻,
好去迎接他心中真正的白月光了。也好。這樣,斷得干干凈凈。
回到那個只屬于我、卻從未真正被顧衍踏足過的客臥,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空曠的寂寥。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板上,身體里的力氣被徹底抽干。小腹深處,
隱隱傳來一絲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牽扯感,提醒著我那個剛剛在身體里扎根的秘密。
顫抖著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孕檢單。
B超圖像上那個小小的孕囊,模糊得像一個不真切的夢。指尖拂過“早孕約6周”那幾個字,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眼淚終于決堤,洶涌而出,
無聲地砸落在冰涼的紙面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孩子……媽媽該怎么辦?
劇烈的咳嗽毫無預兆地襲來,喉嚨里那股壓抑了許久的腥甜再也無法控制。
我踉蹌著沖進浴室,趴在冰冷的洗手臺上,咳得撕心裂肺。溫熱的液體猛地從喉嚨里涌出,
“噗”地一聲噴濺在純白的陶瓷盆壁上。刺目的鮮紅,在白色背景下綻開,
像一朵朵絕望而妖異的花。殷紅的血絲順著光滑的瓷壁緩緩向下蜿蜒流淌,觸目驚心。
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如鬼的臉,嘴角還殘留著刺眼的血漬,眼神空洞得嚇人。
我扶著冰冷的臺面,大口喘息,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和失血的眩暈而微微搖晃。
指尖死死摳著冰涼的臺面邊緣,骨節(jié)泛白。不能再留在這里了。為了這個孩子,
為了我自己僅剩的尊嚴,必須離開。沒有帶走任何一件顧衍買的衣服首飾。
衣柜里那些價值不菲的奢侈品,此刻看來都像一個個無聲的嘲諷。
我換上了自己三年前帶來的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舊棉布裙子,
將那張染了淚痕的孕檢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裙子內側的口袋,緊貼著心臟的位置。
唯一帶走的,是脖子上那根細細的、早已失去光澤的舊銀鏈。
鏈墜是一個小小的、粗糙的月亮形狀。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也是我關于“家”最后一點模糊的念想。下樓時,偌大的客廳空無一人。
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和那枚刺眼的鉆戒,依舊孤零零地躺在茶幾上,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顧衍大概已經(jīng)走了,去奔赴他嶄新的、沒有我的幸福生活。也好。我拉開沉重的雕花大門,
外面是沉沉的暮色。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這座華麗冰冷的牢籠。晚風帶著夏末的涼意吹在身上,
我攏了攏單薄的舊裙子,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進了漸濃的夜色里。身后,
那扇象征著顧太太身份的大門,在我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沉重而決絕的一聲悶響。
徹底關上了。2、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一座城市從夏末的燥熱步入深秋的蕭瑟。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頂級私立醫(yī)院頂層,VIP病房的落地窗外,
是這座繁華都市永不熄滅的璀璨燈火??諝饫飶浡南舅畾馕叮?/p>
被昂貴的香氛小心地調和過,并不難聞。我半靠在寬大柔軟的病床上,
身上蓋著輕暖的羽絨薄被,手背上扎著留置針,透明的藥液正通過細細的軟管,
一滴一滴安靜地輸入我的靜脈?;煄淼拿摪l(fā)期已經(jīng)過去,
新長出的發(fā)茬柔軟地貼在頭皮上,像一層絨絨的青苔。臉頰凹陷得厲害,
臉色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嘴唇也幾乎沒有血色。只有那雙眼睛,因為瘦脫了形,
反而顯得更大、更黑,沉靜得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病房門被無聲地推開,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有節(jié)奏。關玥一身利落的白色高定西裝,
手里拿著一份厚厚的文件,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靠,
我的表姐?!巴硗?,感覺怎么樣?”她快步走到床邊,放下文件,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又仔細看了看我的臉色,眉頭才稍稍舒展,“氣色看著比前幾天好點了。今天這瓶輸完,
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休養(yǎng)了,后面定期復查就行?!彼恼Z氣是刻意放輕的安撫。
我牽了牽嘴角,想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卻有些力不從心?!班?,好多了,姐。
”聲音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沙啞,“辛苦你了?!薄耙患胰苏f什么兩家話。
”關玥嗔怪地瞪了我一眼,隨即拿起帶來的文件,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明亮,
帶著一種復仇般的快意,“看看這個!律師剛送來的最終確認件,
老頭子留下的海外信托基金和所有股權,全部完成交割了!現(xiàn)在起,
你就是林氏集團最大的股東,也是我們關家海外投資的實際控制人。顧衍那點家底,
在你面前,連個水花都算不上!”她將文件遞到我面前。紙張散發(fā)出淡淡的油墨氣息。
我垂下眼簾,目光掃過那些代表著天文數(shù)字的條款和簽名。心湖像是投入了一顆石子,
卻只漾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很快就恢復了沉寂。財富?權勢?
曾經(jīng)或許是我仰望顧衍時,渴望用來拉近與他距離的東西。可如今,
它們更像是一副沉重冰冷的鎧甲,被命運強行披掛在我傷痕累累的身上。沒有喜悅,
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近乎麻木的責任感。關玥看著我平靜得過分的反應,嘆了口氣,
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不好受。孩子的事……”她頓了頓,
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表情,“醫(yī)生說了,你這次能扛過來,已經(jīng)是奇跡。
孩子……是老天爺眷顧,也是這孩子自己命硬,跟著你熬過來了。以后好好養(yǎng)著,都會好的。
”我的手,下意識地、極其輕柔地覆上依舊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個頑強的小生命,
陪著我經(jīng)歷了化療的地獄,熬過了最兇險的感染期,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它是我在這無邊黑暗中,唯一抓住的、微弱的暖光?!班??!蔽业偷蛻艘宦暎?/p>
掌心傳來自己溫熱的體溫,心底那片荒蕪的凍土,似乎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
透進一絲微弱的暖意。就在這時,關玥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
伴隨著嗡嗡的震動聲。她瞥了一眼,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厭惡的東西。
“又是他?!标P玥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子,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顧衍。這三個月,
他簡直像條瘋狗!先是動用所有關系滿世界找你,
后來不知道怎么查到了蘇清清那條破鏈子的來源是仿品小作坊,現(xiàn)在大概回過味來了,
死咬著當年火災的事情不放,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那個‘真正’的救命恩人。
電話、短信、郵件,甚至堵到我公司樓下……呵,現(xiàn)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她拿起手機,手指懸在掛斷鍵上,眼底滿是厭煩。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不斷跳躍的名字——“顧衍”。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悶悶地疼。那些刻意塵封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他冰冷的眼神,扔戒指時的輕蔑,
那句“你永遠比不上清清”的誅心之語,
還有離婚后那三個月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煎熬……每一幀,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一股冰冷的恨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憑什么?在我被病痛折磨、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時候,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和蘇清清雙宿雙飛?在我失去一切尊嚴、像垃圾一樣被他拋棄之后,
他又憑什么,像個幡然醒悟的癡情種一樣,滿世界尋找一個他早已親手推開、踩進泥里的人?
“姐,”我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淬了冰的平靜,
“讓他打吧?!标P玥猛地轉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晚晚?
你……”“他不是想知道真相嗎?”我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蒼白而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眼神卻銳利如刀鋒,“那就讓他,好好聽聽?!标P玥盯著我看了幾秒,
似乎想從我眼中找出哪怕一絲的脆弱或不忍。最終,她在我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
只看到了沉寂的恨意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決心。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指尖劃過屏幕,按下了免提鍵。顧衍那熟悉又陌生的、帶著一種焦灼沙啞的聲音,
立刻充滿了整個病房:“關玥!我知道晚晚在你那里!你讓她接電話!我有話跟她說!
我必須馬上見到她!”他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穩(wěn)和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