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敢在門窗縫隙、在我的枕頭下，甚至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悄悄貼上那些符紙，

撒上那些粉末。我偷偷摸過那些符紙，入手冰涼，上面的朱砂符文顏色暗沉，像干涸的血跡。

起初幾天，似乎真的有點用，那冰冷的觸摸和飄動的濕發(fā)沒有再出現(xiàn)。但很快，

大概七八天后，符紙上的朱砂顏色會變得極其暗淡，甚至開始剝落，

而那些粉末也會失去刺鼻的氣味。每當(dāng)這時，母親眼中的恐懼就更深一分，

她必須趕在“失效”前，弄到新的“東西”。她像一只在蛛網(wǎng)上徒勞掙扎的飛蛾?！鞍?，

”我終于在一次她給我換護身符時，忍不住小聲問，“那個…那個頭發(fā)濕濕的阿嬤…是誰？

她為什么…”母親的手猛地一抖，剛拿起的符紙飄落在地。她的臉?biāo)查g慘白如鬼，

猛地捂住我的嘴，力氣大得幾乎讓我窒息。她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房門的方向，

仿佛那里隨時會有什么東西破門而入。過了許久，她才松開手，急促地喘息著，

把我緊緊摟在懷里，冰冷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脖子上?！鞍⒛竟?，”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帶著濃重的哭腔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別問…千萬別問…也別告訴任何人你看到什么…答應(yīng)阿媽，

等你…等你上學(xué)了…阿媽就帶你走…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回來…再也不回來了…”上學(xué)，

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逃離這片恐怖泥沼的微弱希望。

我終于背上了母親用舊布縫制的小書包，走進了寨子那所簡陋的小學(xué)。母親也如約，

用最后一點積蓄在縣城邊租了間更小、但遠(yuǎn)離寨子的屋子。離開那天，

我坐在吱呀作響的牛車上，回望那被芭蕉林和濃霧籠罩的寨子。吊腳樓像蹲伏的巨獸，

大舅家的小樓在樹影里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沒有送別，

只有外公外婆站在吊腳樓門口冷漠的目光。一股莫名沉重的、混雜著解脫和巨大不安的寒意，

卻像蛇一樣纏繞上我的心臟，久久不散。日子似乎真的平靜下來?？h城的生活忙碌而清貧，

母親拼命地接活，我也努力讀書。童年的陰影在時間的沖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