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關(guān)掉屏幕，房間重歸黑暗。
第二天，我坐飛機(jī)去了省外那家預(yù)約好的生物實(shí)驗室，將用油紙包好的藥渣，連同昨晚抽出的血樣，一同放進(jìn)托盤。
化驗員接過托盤，“最**天。”
從實(shí)驗室出來，我拐進(jìn)一條后巷。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陰影里，車窗降下，一只夾著煙的手伸出來，遞給我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我接過，他便開車走了，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
我開車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撕開封條。
里面的東西不多。
幾張照片，和幾頁打印的資料。
第一張照片，王醫(yī)生坐在桌前，滿頭是汗，對面的男人正朝他比劃著什么。
第二張，顧玄站在一棟爛尾樓前，西裝皺巴巴的，一個紋身的男人正拍著他的臉，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把照片和資料塞回去，發(fā)動汽車，心中只覺得荒唐。
曾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驚天陰謀，到頭來，卻只是一群被貪婪逼上絕路的可憐蟲。
我忍不住嗤笑出聲，老天讓我重活一世，就是為了來處理這點(diǎn)爛事。
將這些荒唐事暫拋腦后，我回到了唯一能讓我心安的地方。
畫室里很安靜，只有畫筆摩擦畫布的沙沙聲。
這片寧靜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姜璃來了。
她好像瘦了，臉色蒼白，眼下一片青黑。手里捧著一個嶄新的保溫盒，與她此刻憔悴的模樣格格不入。
她沒有直接走向我，而是停在了畫室中央，那里站著我所有的學(xué)生。
“各位同學(xué)，對不起，打擾你們上課了?！彼穆曇魩е耷?。
她朝學(xué)生們深深鞠了一躬，再抬起頭時，眼淚已經(jīng)掛在睫毛上。
“我只是……只是想給陸寒送點(diǎn)東西?！?/p>
她舉起手里的保溫盒，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這是我托了好多關(guān)系，從一位隱世的老中醫(yī)那里求來的方子，專門治他這種病的。聽說……喝了就能好?！?/p>
學(xué)生們停下了畫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
起先是好奇，然后是竊竊私語，最后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指責(zé)。
一個平時很仰慕我的女生，用一種看負(fù)心漢的眼神看著我，嘴里小聲嘟囔：“老師怎么能這樣對師母……”
“就是啊，師母都這樣了，他還在畫畫。”
“人心都是肉長的，太冷血了?！?/p>
我放下畫筆，用布擦干凈手上的顏料，動作不急不緩。
我朝她走過去。
學(xué)生們自動讓開一條路，用沉默和眼神構(gòu)筑成一道審判的墻。
姜璃看到我走來，眼中的悲傷更濃了，她往前迎了兩步，把保溫盒遞到我面前，聲音顫抖得恰到好處。
“阿寒，你快喝吧，要趁熱……為了求這個藥，我排了一天一夜的隊……”
她的表演，一如既往的完美。
我接過那個沉甸甸的保溫盒。
在她和所有學(xué)生期待的注視下，我擰開了蓋子。
一股濃郁又古怪的藥味彌漫開來。
姜璃的臉上，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我喝下藥后，她該露出的那種欣慰又心疼的笑容。
周圍的學(xué)生們，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這溫情一幕的落幕。
我看著她，把保溫盒舉到她面前。
“好，我喝?！?/p>
她的嘴角開始上揚(yáng)。
我平靜地繼續(xù)說完了后半句。
“回家，你陪我一起喝。”
她準(zhǔn)備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