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水順著工作室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尤挽站在調(diào)音臺前，指尖隨著耳機里的旋律輕輕敲擊桌面。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工作。
“尤老師，有個孩子在前臺……”助理神色復(fù)雜地推開門，“他說是您兒子。”
尤挽的手指頓在半空。
她緩緩摘下耳機，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渾身濕透的霍斯言站在前臺處，校服褲腿上沾滿泥水，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被雨水打濕的作業(yè)本。
“讓他進來。”她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波瀾。
霍斯言幾乎是沖進錄音室的，小小的身軀在昂貴的設(shè)備間顯得格外單薄。
他仰起臉，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往下淌：“媽媽……我終于找到你了，我考試得了滿分……你看……”
他顫抖著翻開作業(yè)本，里面的字跡已經(jīng)被雨水暈開，但那個鮮紅的“100分”依然清晰可見。
尤挽記得，曾經(jīng)她承諾過，只要霍斯言考滿分，就帶他去迪士尼。
尤挽接過作業(yè)本，神色冷漠，“怎么沒去上學(xué)？”
“我……我偷跑出來的……”霍斯言突然撲通跪下，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角，“媽媽你回來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和爸爸一起欺負了！我以后只聽你的話！”
錄音室里安靜得可怕，只有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
尤挽蹲下身，與兒子平視，卻沒有扶他起來。
“霍斯言，你知道為什么我一定要離開嗎？”
霍斯言慌亂地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因為我和爸爸對你不好，明明愛你卻還要欺負你……但是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不?！庇韧斓穆曇艉茌p，“你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疊照片，攤在地上——
全是霍家書房里那些偷拍的影像，還有霍斯言收集她頭發(fā)的玻璃瓶照片。
“健康的孩子不會收集母親的頭發(fā)，正常的丈夫不會監(jiān)視妻子的一舉一動?！彼赶虼巴庥昴恢须[約可見的學(xué)校屋頂，“今天那里有親子活動，我?guī)闳タ纯词裁词钦嬲膼邸！?/p>
學(xué)?；顒邮依锍錆M歡聲笑語。
尤挽帶著霍斯言站在角落，看著那些父母將孩子高高舉起，聽著那些毫無保留的夸贊與鼓勵。
“媽媽，那個小女孩摔倒了……”霍斯言突然小聲說。
尤挽看著不遠處，一個約莫四歲的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她的母親立刻蹲下身，卻沒有急著扶她：“寶貝，自己可以站起來嗎？媽媽在這里等你?！?/p>
小女孩破涕為笑，自己爬了起來，撲進母親張開的懷抱。
霍斯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尤挽的手指：“她媽媽……不擔(dān)心她跑掉嗎？”
“真正的愛不是束縛，而是信任。就像風(fēng)箏，線攥得太緊，反而會斷。”
霍斯言似懂非懂地點頭，眼神卻逐漸變得迷茫。
就在這時，活動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霍寒嶼帶著一身寒氣闖了進來。
“霍斯言！”他的怒吼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幾個孩子被嚇到，躲進了父母懷里。
霍寒嶼大步走來，一把拽住霍斯言的手腕：“誰準你逃學(xué)的？”
霍斯言被拽得踉蹌了一下，卻突然掙扎起來：“我不回去！我要和媽媽在一起！”
尤挽松開手。
她選擇無視霍寒嶼和霍斯言熾熱的眼神，轉(zhuǎn)身離開。
回程的車上，霍斯言縮在角落，小聲啜泣著。
霍寒嶼回想著方才尤挽冷漠的眼神，煩躁地松了松領(lǐng)帶，“什么事？”
電話那頭，律師的聲音充滿焦慮："霍總，不好了！林氏集團剛剛放出消息，說掌握了我們非法監(jiān)控的證據(jù)！董事會要求緊急會議！"
霍寒嶼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三天后，娛樂炸開了鍋。
《尤挽發(fā)文，控訴前夫精神虐待》。
文章詳細列出了霍寒嶼多年來對尤挽的病態(tài)控制，全網(wǎng)嘩然！
那天深夜，尤挽在工作室加班到很晚。
當(dāng)她關(guān)上燈準備離開時，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挽挽……”霍寒嶼靠在門框上，領(lǐng)帶松散，眼睛里布滿血絲，“……現(xiàn)在你滿意了？”
尤挽開口：“請你離開?！?/p>
“我問你滿意了嗎！”霍寒嶼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墻上。
尤挽的表情絲毫未變：“我只是讓真相大白于天下?！?/p>
霍寒嶼突然笑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怎樣你才能回來？”
他踉蹌著上前，想要抓住尤挽的手，“你要什么？我的命嗎？”
尤挽退后一步，避開他的觸碰：“除非我死的那天?！?/p>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畢竟，只有死物才會永遠屬于你們，不是嗎？”
霍寒嶼似乎是被這話震到，離開時，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燈光下的尤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