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星星。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一種死寂。
我開著車,無視超速警告,在高速上飛快行駛,只想著快點,再快一點。
我看了眼副駕上放著的地圖,它已經(jīng)被鉛筆涂抹的不成樣子,還有好幾處因為慌亂而留下的洞。在這些破敗潦草之間,一串?dāng)?shù)字浮現(xiàn)在紙面上,清晰而有力。
那是一串坐標(biāo),是李峰在另一張紙上寫下的坐標(biāo)。
也是易曉所在的地方。
即便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但那里肯定有著什么,才值得他將坐標(biāo)記錄下來。
我必須在他發(fā)現(xiàn)之前找到,然后將一切證據(jù)交給警察。
車越往小路開,剮蹭的聲音就越大,我只好將車扔在路邊,開著手電筒獨自往山里走去。
林子里的溫度比外面低上不少,空氣中一股潮濕的氣味,泥土也軟的像要把鞋吞進去。
手機上的紅色坐標(biāo)不停閃爍,與我腳下的位置不斷靠近。
我的喉嚨變得異常干渴,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
甚至動起了想離開的念頭,可當(dāng)我轉(zhuǎn)身時,又覺得不能這么做,畢竟除了我,沒人能再找到她。
不知走了多久,溫度越來越低,林子里像個冰窖。天空也下起了密密的小雨,讓本就難走的山路變得越發(fā)濕滑。
此刻,手機里兩顆小小的紅點呈現(xiàn)出異?;盍Γ夷_下一陷,兩顆紅點便命運般交匯到一起,開始不住閃爍。
我全身瞬間僵住,視線慢慢下移,錯愕地看著腳下的泥土。
這一片明顯比來路更加濕軟,不知是雨天的原因,還是不久前曾被挖開過。
我又跪坐下來,用手輕輕觸摸著泥地,像虔誠的信徒。直到砸下來的雨點逐漸變大,我才回過神來,趕緊挑了根在旁堅硬的樹枝,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挖。
得益于天氣,泥土的阻力并不大,卻異常容易散落,每挖一下,松掉的泥土便會嘩啦啦滾回坑洞里。
我只好丟掉棍子,轉(zhuǎn)而用手一捧一捧運著泥土。挖的久了,視線變得模糊,手指也傳來陣陣鈍痛,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指甲掉下來了幾個。
不過沒關(guān)系,這算不得什么,只要挖開這個坑洞,一切就能劃上休止符。
突然,空中閃過一道白光,由遠及近,一剎那描摹出樹影,泥土,還有空氣中的微小塵埃,短暫照亮了我這小小一方土地。
也就是這瞬間,我看到了她。
隨著泥土的滑落,一節(jié)白皙的手指如同茉莉花苞在這寧靜的雨夜緩緩生長。
我的心臟也重重墜了一下。
原來她真的在這里。
可為什么她真的在這里。
我想伸手去拉她,但握上去的時候又像是塊玉,那樣易碎,我只好再去刨底下的泥土。
雷聲隆隆響起,掩蓋了我嚎啕的哭聲。
我還是那個我,救不了任何人的我。
回過神時,她冰冷的手腕已經(jīng)握在我左手上,我想把右手也放上去,可卻意識到我該馬上拿起電話報警。
身后的黑暗里,多了些聲音,細微輕巧,輕巧到混在雨聲中也毫無異樣,可偏偏我聽到了踩碎樹枝的聲音。
我抹了一把臉,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藏身樹后,隨后掏出攜帶的瑞士軍刀,轉(zhuǎn)出刀刃部分緊抓在手。
無論來人是誰,我都必須帶著秘密活著走出這片樹林。
天空又一道閃電竄出,打在林子里讓樹影顯得可怖。
下一秒,那腳步聲也不再平穩(wěn),我趁著這一間隙猛地沖了出去,高揚起手中的刀刃,準(zhǔn)備在看清來人后,將目標(biāo)一擊斃命。
還沒邁出兩步,震耳欲聾的響聲再次傳來。
我瞬間被抽干所有力氣,肩胛骨疼的像要裂開。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次不是雷聲,而是槍聲。
摔在地上時,疼痛已經(jīng)感受不到了,只是覺得缺氧。那腳步也不再遮掩,開始快速的朝我邁進,還隱約伴隨著叮鈴的聲響。
完蛋了。
失血讓我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模糊到即使只有一步之遙,我也看不清來人的臉。
他舉槍對我,在看到一旁挖出的手臂時,短暫停滯了下。
隨后,他有些慌張的從腰間解下什么,那陣叮鈴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他又在我面前蹲下,撿起我無力的手腕,“卡拉”一聲,我的手上傳來一陣冰涼,我才意識到那是一副手銬。
我努力想直起身子,卻怎么都用不上勁,只好仍由他將我的雙手拷在一起。脫力摔回地面時,腦袋正巧撞到了石頭。
于是意識也變得模糊。
昏倒前,只聽到了鏗鏘有力的一句話——
“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