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
我照例蹲在那一平米前。
天邊剛泛魚肚白。
冷風(fēng)刺骨。
我裹緊單薄的衣服。
目光掃過那幾個小土包。
忽然。
其中一個土包的頂端。
泥土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湊近。
再湊近。
眼睛瞪得發(fā)酸。
不是錯覺！
那褐色的、干巴巴的土表。
裂開了一道極其細(xì)微的縫隙！
一點比米粒還小的、極其柔嫩的、近乎透明的綠色！
正顫顫巍巍地！
頂開了沉重的泥土！
探出了頭！
它在動！
它在呼吸！
它在……活著！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我的鼻腔。
眼眶瞬間發(fā)熱。
我死死捂住嘴。
生怕一點動靜會驚擾到這脆弱的新生。
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不是冷。
是激動。
是狂喜！
【直播間在線觀眾：1?！?/p>
【老狗：……臥槽？！！發(fā)芽了？！真發(fā)芽了？！X-739上發(fā)芽了？！】
【老狗打賞了：10星幣（留言：給老子好好活著！）】
【獲得成就：生命初綻！獎勵：初級營養(yǎng)液x1。】
系統(tǒng)提示音都帶上了點微不可查的波動。
我顫抖著提取出那管碧綠色的初級營養(yǎng)液。
只有幾毫升。
按照說明。
兌了水。
用一根撿來的、洗干凈的細(xì)金屬絲。
蘸著那稀釋過的營養(yǎng)液。
輕輕點在那剛剛破土、嫩得讓人心顫的芽尖上。
一滴。
晶瑩的液體順著芽尖滾落。
滲進土里。
那抹微弱的綠意。
似乎……更舒展了一些。
【用戶“植物學(xué)家老張”進入直播間。】
【用戶“我愛吃瓜”進入直播間?！?/p>
【用戶“機甲狂魔007”進入直播間?！?/p>
觀眾數(shù)跳到了5。
彈幕開始滾動。
【植物學(xué)家老張：難以置信！X-739的土壤數(shù)據(jù)我研究過，極端貧瘠且重金屬超標(biāo)！這嫩芽……是什么品種？耐受性如此驚人！】
【我愛吃瓜：哇！真的發(fā)芽了！主播加油！看著好脆弱，能長大嗎？】
【機甲狂魔007：種田？無聊。不過這地方能長草也算奇觀了。主播，你這防護墻搭得太爛，風(fēng)大點就吹跑了，建議用廢金屬焊個罩子?！?/p>
我顧不上看彈幕。
全部心神都在那一點新綠上。
小心翼翼地用撿來的透明廢棄包裝殼。
給它做了個簡陋的防風(fēng)罩。
像個守護神。
蹲在旁邊。
看了整整一天。
那點綠。
在死寂的荒原背景里。
微小。
卻無比倔強。
接下來的日子。
像按下了快進鍵。
又像一場漫長的煎熬。
那點綠色。
以極其緩慢的速度。
抽出了第一片真正的葉子。
小小的。
橢圓形的。
帶著細(xì)小的絨毛。
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
【直播間觀眾數(shù)緩慢爬升到了50人?！?/p>
【系統(tǒng)獎勵了：基礎(chǔ)農(nóng)具套裝（破舊版）——一把豁口的鏟子，一個漏水的破桶?！?/p>
【“星際流浪老狗”成了房管，每天準(zhǔn)時打卡?！?/p>
【老狗：嘿！又長了一片葉子！】
【植物學(xué)家老張：形態(tài)特征……像古地球時代的番茄？但似乎又有差異……主播，能多給幾個角度嗎？】
【我愛吃瓜：主播主播，給它取名字了嗎？】
【機甲狂魔007：桶漏水！換！不然白澆！】
我拿著那把豁口的鏟子。
吭哧吭哧。
在那一平米旁邊。
又開墾了半米。
累得像條死狗。
但看著那株小苗旁邊又多了點空地。
心里就踏實。
我把“機甲狂魔007”的建議聽進去了。
從廢棄礦場拖回來幾塊相對平整的金屬板。
用撿來的焊槍和廢電線。
在“老狗”和“007”的彈幕遠程指揮下。
笨手笨腳地。
給那一平米半的小苗地。
焊了一個歪歪扭扭、但足夠結(jié)實的金屬防護棚。
頂上留了透光縫隙。
小苗在簡陋的棚子里。
似乎長得更快了些。
葉子更綠了。
莖稈也粗壯了一點點。
【用戶“種田小能手”進入直播間?！?/p>
【種田小能手：主播主播！你這苗有點缺光！防護棚縫隙開大點！還有，旁邊那半米地太干太硬，改良劑還有嗎？】
【植物學(xué)家老張：贊同。另外，建議記錄每日生長數(shù)據(jù)和環(huán)境參數(shù)，很有科研價值！】
【我愛吃瓜：哇！有懂行的來了！主播快記筆記！】
我像個最認(rèn)真的學(xué)生。
把彈幕里的建議一條條記在撿來的電子板上。
按照“種田小能手”說的。
調(diào)整了防護棚的透光縫隙。
用系統(tǒng)獎勵的第二瓶稀釋改良劑。
噴在了新開墾的半米地上。
果然。
那硬土變得松軟濕潤了些。
我又小心翼翼地從那株小番茄苗的根部。
分出了一點點帶根的側(cè)芽。
移栽到新開墾的松軟土地上。
【獲得成就：首次移栽！獎勵：未知種子x3?！?/p>
三粒顏色各異、形狀古怪的種子落在手心。
【植物學(xué)家老張：?。∵@是什么種子？從未見過！】
【種田小能手：主播試試！快種下看看！】
我把它們分別種下。
每天眼巴巴地守著。
直播間的觀眾也跟著我一起等。
【在線觀眾：387?！?/p>
小番茄苗長得越來越好。
移栽的側(cè)芽也緩過了勁。
開始舒展葉子。
那三粒未知種子。
有兩粒遲遲沒動靜。
就在我以為失敗的時候。
第三粒。
深褐色的、帶點花紋的種子。
頂開了一點點泥土。
鉆出了一根紫紅色的、胖嘟嘟的嫩芽！
【植物學(xué)家老張：紫紅色初生莖！可能是塊莖類植物！極有可能是古地球失傳品種！】
【種田小能手：看著像……某種薯類？主播發(fā)達了！這東西在星際很稀罕！】
直播間瞬間炸了。
【用戶“星際美食家”進入直播間?！?/p>
【星際美食家：薯類？！真的是原始薯類？！主播！如果真是，成熟后我高價收！做頂級食材！】
【用戶“歷史研究員”進入直播間?！?/p>
【歷史研究員：古地球作物樣本？太珍貴了！主播請務(wù)必保護好！這具有重大歷史意義！】
觀眾數(shù)第一次突破了1000。
打賞提示音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星際美食家”打賞了：500星幣（留言：預(yù)訂?。?/p>
【“歷史研究員”打賞了：300星幣（留言：求樣本研究?。?/p>
我看著虛擬屏幕上滾動的數(shù)字。
再看看防護棚里那株生機勃勃的小番茄苗。
那根紫紅色的胖嫩芽。
還有旁邊新翻的土地。
第一次覺得。
這片荒蕪的紅褐色星球。
好像……也沒那么絕望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的“一平米綠”。
變成了“兩平米綠”。
小番茄苗長高了。
開出了黃色的小花。
毛茸茸的。
很不起眼。
但直播間里像過節(jié)。
【老狗：開花啦！開花啦！老子看著長大的！】
【植物學(xué)家老張：自花授粉？還是需要媒介？主播，附近有昆蟲嗎？】
昆蟲？
X-739除了沙暴，連只螞蟻都找不到。
我看著那幾朵小花。
有點發(fā)愁。
【種田小能手：手動授粉！主播！找根干凈的毛刷或者棉簽，輕輕地在花蕊里蹭蹭！】
我翻箱倒柜。
找出一塊相對干凈的破布。
撕下一小縷布絲。
綁在一根細(xì)金屬絲上。
做了個簡易“毛筆”。
屏住呼吸。
像做最精密的手術(shù)。
用那布絲尖。
在每一朵小黃花的花蕊里。
極其輕柔地掃過。
【機甲狂魔007：手法太糙！輕點！花要掉了！】
【我愛吃瓜：緊張！主播加油！】
幾天后。
花謝了。
小小的、青綠色的果實。
在凋謝的花蒂處。
冒了出來！
直播間沸騰了！
【老狗：結(jié)果了！真的結(jié)果了！番茄！是番茄！老子幾十年沒見過了！】
【星際美食家：原始番茄！這味道……無法想象！主播！我預(yù)訂十顆！不！二十顆！】
【歷史研究員：活體樣本！這是活體樣本！價值連城！】
【用戶“星河農(nóng)業(yè)公司觀察員”進入直播間?！?/p>
觀眾數(shù)突破了5000。
那個“星河農(nóng)業(yè)公司觀察員”一直沒說話。
頭像是個冰冷的公司LOGO。
讓人有點不舒服。
我沒在意。
滿心滿眼都是那些小青果子。
每天澆水。
滴營養(yǎng)液。
看著它們一點點變大。
變圓潤。
顏色從青綠。
慢慢透出一點橙黃。
再染上紅暈。
終于。
最大最飽滿的那一顆。
在清晨的微光里。
徹底紅了！
紅得那么純粹。
那么耀眼。
像一顆小小的寶石。
鑲嵌在灰綠色的枝葉間。
我顫抖著手。
小心翼翼地。
把它摘了下來。
捧在手心。
沉甸甸的。
溫?zé)岬摹?/p>
帶著陽光和泥土的氣息。
那股原始的、濃郁的、酸甜的果香。
霸道地鉆進我的鼻孔。
瞬間喚醒了基因深處最古老的記憶。
口腔里瘋狂地分泌唾液。
我忍不住。
低頭。
在那光滑微涼的果皮上。
輕輕咬了一小口。
噗嗤。
汁水四濺！
酸甜！
純粹的、爆炸般的酸甜！
混合著陽光的味道！
瞬間席卷了整個味蕾！
好吃！
好吃得我想哭！
【直播間在線觀眾：12000+】
彈幕瘋了！
【老狗：啊啊??！主播你吃獨食！給我留一口?。?！打賞！傾家蕩產(chǎn)打賞！】
【老狗打賞了：1000星幣（留言：求一口！就一口?。?/p>
【星際美食家：暴殄天物?。。?！這是頂級食材?。。≈鞑ィ。?！住口！?。∥页龈邇r買?。?！】
【歷史研究員：……這畫面，具有劃時代意義。古地球作物在邊緣荒星重生?！?/p>
【我愛吃瓜：看主播表情！好好吃的樣子！流口水了！】
【種田小能手：恭喜主播！豐收的喜悅！】
【植物學(xué)家老張：果實形態(tài)、色澤、香氣完美符合古地球番茄特征！奇跡！這是生態(tài)奇跡！】
我把剩下的番茄珍惜地捧在手里。
汁水順著指縫流下。
對著鏡頭。
第一次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很甜。”
“還有點酸。”
“很好吃?！?/p>
聲音有點啞。
但透著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