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腰去撿那支鉛筆，指尖剛碰到筆桿，教室前門突然被推開。
李教授抱著一摞試卷走進(jìn)來，鏡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這次測驗(yàn)，有人讓我很失望。"
他的目光掃過教室，在我前排停留了兩秒。
我的后背立刻滲出一層冷汗。同桌王麗用胳膊肘捅我："聽說這次全班平均分才六十五。"
她聲音壓得極低，卻讓我胃部絞痛。試卷翻動的沙沙聲里，我盯著自己發(fā)抖的指尖。
"不會比上次更差了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張紙就輕飄飄落在我桌上。
我猛地用手掌蓋住右上角。透過指縫，先瞥見一個猩紅的"7"。
"57？"
我咽了口唾沫，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桌面。
手掌緩緩右移，空白越來越多，直到那個孤零零的"7"完整地暴露在晨光里。
我的呼吸停滯了。
"不可能......"
我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試卷邊緣。上周小測我還提前二十分鐘交卷，最后那道傅里葉變換明明做對了啊。講臺上李教授在說什么已經(jīng)聽不見了。耳膜嗡嗡作響，眼前浮現(xiàn)出父親擰緊的眉頭和母親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小鹿。"
王麗突然用筆戳我，"教授叫你。"
我猛地抬頭，正對上李教授探究的目光。
"第七題，你來說說解題思路。"
他敲了敲黑板。
全班視線像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
試卷邊角被我攥出了褶皺。
"我......"
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用泰勒展開......""錯。"
李教授打斷我，"這道題考察的是洛必達(dá)法則。"
他轉(zhuǎn)身寫板書時，我聽見后排有人竊笑。
王麗悄悄推過來一張紙條："你臉色好白，要不要去醫(yī)務(wù)室？"我搖搖頭，強(qiáng)迫自己盯著黑板。
那些公式符號在我眼前跳舞，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句子。
下課鈴驚醒了我。
走廊上的笑鬧聲潮水般涌進(jìn)來，我機(jī)械地把試卷塞進(jìn)書包最底層。
“小鹿！"
蘇沐晴的聲音從背后追上來。她小跑著拽住我書包帶，"發(fā)消息怎么不回？下午社團(tuán)招新......"
我下意識按住書包側(cè)袋。這個動作太明顯了，她笑容突然凝固。
"給我看看。"她伸手來搶。"沒什么好看的。"我往后退，后腰撞上了消防栓。蘇沐晴趁機(jī)抽出了那張皺巴巴的紙。她瞪大眼睛的樣子讓我胃部絞痛。
"七分？！"
聲音陡然拔高，又急忙捂住嘴，"老李頭瘋了吧？你上次還......""還五十九。"
我扯出個笑，"進(jìn)步了。"
蘇沐晴把試卷翻來覆去地看，突然從兜里掏出紅筆。
"這道題明明該有步驟分......"
筆尖在紙上劃出刺眼的紅線。
"你干什么！"
我撲過去搶，卻看見她正把"7"描成"77"。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快住手！""反正他記性差......"
話音未落，陰影籠罩了我們。李教授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樓梯拐角，鏡片反著寒光。蘇沐晴的筆啪嗒掉在地上。
我清楚看見他太陽穴在跳動。那張被涂改的紙?jiān)谒搁g嘩啦作響，像面投降的白旗。
"教務(wù)處見。"
他轉(zhuǎn)身離開時，我注意到他西裝口袋露出半截紅筆，和蘇沐晴那支一模一樣。